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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照的我晕晕乎乎,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城门又被打开,有人走到我的跟前,我努力把眼睛撑开一条缝,勉强看见几个人影,似乎有人在说着话,我却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似乎有人来搀扶我,在我被扶着离开墙根的那一刻,我彻底昏迷了过去。
再次有些迷迷糊糊的感觉的时候,我不由自主的伸出右手默默鼻子下面,不知道怎么搞的,我觉得这里有些隐隐的痒痛,紧接着一盆冷水兜脸浇了下来,惊的我一个冷战,翻身坐了起来。我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扇门外的台阶上,手边还扶着门槛,门内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扶他进来。”门两边的卫士一人一边架住我,把我扶到门内的跪下,那个说话阴阳怪气的人走到我身边,问我:“你是钟参政府上的人?”
按说我不是,但我知道这不是反驳的时候,我点了点头,那人继续问:“你怎的弄成这般模样?”
我想起钟覃说的‘皇后会召我问对’,结合眼前这人的强调,我意识到这是个太监,我不敢怠慢,连忙向他解释:“来的路上遭人伏击,车夫和一个同伴都被杀了,我拼死突围才逃到宫门外。”
太监吃了一惊,“就在内城之中?”
“就在内城之中。”
“你可看清伏击你的人什么模样作何装扮?”
“当时只顾逃脱,来不及辨认,只是人手颇多,有弓弩,还在路上拉了跘马索,但是选择的伏击地点不算最佳,有仓促之嫌,恐怕是我出钟参政府上时,才临时布下的。”逃亡的这一路上,我逐渐想通部分关键之处,那位钟参政的府邸旁应该早有暗探埋伏,我和王颌进门之前就已被盯上,随后不久府中就派出一辆马车直驱禁中,那暗探背后的人不难得出判断,一定是我们带来了什么关键的信息,而导致钟参政做出了紧急呈报禁中的决定,因而此人当机立断,马上调集人手在我们通往宫门的必经之路上设伏,幸亏他只是临时决策,手段算不上完善,人手也未必充足,这才留下漏洞,让我逃出生天。
太监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但也听出了我似乎有些观点要表达,“临时布下埋伏有何蹊跷之处?”
“禀公公,”既然确定了太监的身份,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尊敬一些,“这说明钟参政府上早已被监视,很可能还有内应,监视那人见钟参政派出马车往宫中来,一定是怕外面的消息传到宫中,他原本只是监视,此时却被迫冒着被金吾卫发现的危险安排伏击朝廷重臣的马车,一定非常害怕宫中和外面的消息沟通,而他们敢行此事,其中的阴谋一定极大,那么钟参政让小人来传递的消息,一定非常重要。”
“钟参政要你传递什么消息?”
“回公公,钟参政让我面呈皇后娘娘。”我可不敢冒险,虽然这太监多半是皇后或者淮王身边的人,但钟参政既然说皇后会问对,我还是要把皇后拿出来做挡箭牌。
太监听我这么说,也没有表情,只是转身快步走到一扇屏风后面,低声说这些什么,过了一会,太监示意卫士将我搀到屏风近前跪下,屏风后传来一个冷峻的女声:“你有什么消息要面呈本宫?”
这就是皇后?我不敢多想,连忙用最简洁的语言答道:“扬威将军岑永德勾结青龙寨攻破了湾沚镇,又伏击了城门提督卫的一支兵马,恐怕要作乱?”
屏风后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哦?先前还有消息说,流民伏击了提督卫,幸好扬威将军带兵经过平定了叛乱,你说岑将军与贼人勾结,可有凭据?岑将军又为何要造反?”
我没有凭据,但我想起李帆说过,造反这种事,等到证据确凿早已不可收拾,我加重语气说:“这些都是草民亲眼所见,桩桩件件都是实情,至于岑将军为何要造反……”我不确定要不要表露我知道秦王和岑永德的关系,但是为了加重可信度,我决定模糊的提一下,“草民听钟参政提过或许与秦王有关,别的草民不懂。”
皇后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起来:“你不是钟参政府上的人!你是何人?”
我不明白皇后何以判断出我不是钟覃的人,我前线不做反驳只是为了减少麻烦,没想到这位皇后如此精明,“回皇后,草民确实不是钟参政府上,草民是宣城治下一家镖局的主事。”我将这几天的事情捡重点述说,皇后在屏风后面一言不发,只偶尔让那位太监催促我快说,我从王颌劝我拖延时间开始,略去何玉昆的事儿,只将如何遭贼,如果求援,如何入围,如何经历提督卫覆灭的一战,如何得知湾沚陷落薛寒山兵败的消息,如何得知岑永德过河拆桥,如何进京的经过略略说了一遍,听到最后,皇后轻叹了一声说:“你也算是个忠义之士,殊为难得。”
我不关心这些称号,我关心的是皇后会做些什么,对我完成任务有没有帮助,事实上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我对能否完成任务几乎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只是身不由己被身边的各种人物和事件推动的往前走。皇后沉默了许久,沉默到那个太监都忍不住上前提醒道:“娘娘,如今京城已是危机四伏,宣王无稽之辈,秦王殊为可虑啊,为今之计,须得马上动手了。”皇后仍然保持着沉默,那太监又说:“逆贼在内城之中公然袭击重臣座驾,反心毕露无疑,还请娘娘速下决心,万万不可再迟疑了。”
皇后似乎终于被太监说动了,“陛下尚在人世,这些藩王就敢行此叛逆之事,我虽是妇人,也忍不得他们。”顿了顿,又对太监说“你安排黄门把诏旨传下去吧。”
把诏旨传下去?就这么一句话到底是要传什么诏旨啊?我疑惑,但是那太监却一点迟疑都没有,马上领命,招手招了十几个身穿赭衣的年轻太监过来,把他们召到身边低声吩咐着什么,随后又递给每个年轻太监一个黄绳系住的纸卷,就吩咐他们散去了。
原来这位皇后早有准备,连所谓的诏旨都早已准备好了,什么假惺惺的沉吟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我心中暗想,也许我的到来促使了皇后早下决定,但如果没有我,皇后也早晚会下达这些诏旨,至于这些诏旨分别下给谁,又会造成什么后果,就不是我所能想象的了,总之从这一刻起,秦王和皇后之间的斗争完全白热化,已成不共戴天之势,在这样的朝廷大势面前,一个区区镖局又算得了什么?我不禁嘲笑自己,不知道为何还要颠颠的赶到京城来通报什么消息,不管有没有我带来的消息,钟覃府上的那些大小官员一样会吵成一团,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秀才平叛也是同理。而不管有没有我带来的消息,皇后其实都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动用武力——我相信那些诏旨不会有一份是下给某位文官的。
果然,接下来的事立刻就证明了我的判断,皇后让那位太监给我一匹马,安排我立刻赶回钟覃府上通报消息,就说“皇后已经知道了”,如果刚才的那些小黄门中有一个是去文官府上的,皇后绝不会遗漏他当前最位高权重,也最支持淮王的参知政事钟覃,还需要我去通报什么消息吗?
但既然是皇后的吩咐,我也不可能拒绝,那太监安排人给我牵了一匹马,又着人领我来到宫门前,让我径自回钟覃府上,我没有争辩说我其实压根不知道从宫门到钟覃府上的道路该怎么走,争辩了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想起我来时伏击我的那些人,他们既然不允许消息传入宫中,难道就会允许宫中的消息传递出去?我几乎可以肯定,外面的路上危机四伏,我来宫中时出了钟覃府上他们才开始安排,即便是在如此仓促的情况下,依然可以在路上安置跘马索、调集弓箭手对我们进行围杀,既然被我逃脱,他们肯定会预料到消息可能会传入宫中,说不定就在宫门外或者宫中就有他们的耳目,可以想象,现在宫门之外不知已经布下了多少陷阱伏兵,那十几个小黄门有几个能能突出重围安全把诏旨送到都是个问题,我当然不可能贸贸然自己送上门去。
再者说,即便外面没有埋伏,或是我侥幸逃脱了埋伏到了钟覃府上,又能怎么样呢?最多只能带去皇后对这位她最可依赖的重臣的一个安慰罢了,恐怕都无法结束他府上的那场争吵,跟我的任务更是完全不相干。
出了宫门走出不远,我就下了马,一掌拍在马臀上,任它朝某个方向狂奔而去,我则又走回到来时的那条小河边,跳下何去,借着两侧岸边杂草的遮挡,慢慢的朝来路游过去,我现在只想设法离开这个暴风骤雨即将到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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