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镖队前行不到一里,便无法继续前行了,原本空旷的道路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石块后面还有几条一尺多深两尺来宽的浅沟,显然是新挖的,这些零乱堆码的石块和又窄又浅的沟无法阻止秦洪的骑兵,但满载银两的镖车每一辆都重达千斤,要想通过就不那么容易了,罗厚只得指挥农夫们将大石块搬到路边,小石块填进沟中,再用泥土将道路填平。镖队没有携带铁锹或铲子,我们只能用佩刀来挖土,唐制的佩刀刀身狭长,挖土的效率很低,秦洪显得很焦躁,青龙寨的山贼用这样的方式来拖延我们的行进速度,这对我们非常不利,这场漫长的围困已经持续了四个时辰,四散而逃的商旅应该早已将事态捅到了官府,如果这帮官老爷行动不那么拖延的话,可能很快就会有驻军赶来。
这一点也最令我不解,按理说一伙山贼聚众百余人打劫一个全副武装的镖队,必须要一击而中,倘若不能迅速得手,就应该迅速撤离,时间拖的越长,本是对他们越不利的,然而他们却采取了对他们而言最不利的策略——围而不攻,而恰恰是这个策略,反而将我们拖入了不利的境地。
倘若我们保的是一趟寻常的镖,那么无疑我们应该坚守待援,可我们不是,我们这趟运送的是一个有野心的藩王用来以实现其野心为目的一批税银,而朝中忠于皇帝和他的嫡子的大臣们无疑视宣王为叛逆,可以说,越是朝廷的高层,越不希望帝位的传承落入旁支,尤其以为有野心有班底的藩王一旦即位,这些位高权重的未必能保住自己的地位。而越靠近天京,忠于皇帝的臣子就越多,此地名叫溧水县,已经属于天京府的管辖范围,距离天京城也不过百里之遥,所以十有*,得到消息的天京府尹会出动兵马在驱散山贼的同时,控制住这批镖银。所以除非青龙寨有击败天京城里的禁卫军的能力,否则只能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两败俱伤的事情呢?如果是何玉昆和王颌想困住我们,那我还能想得通,青龙寨做这种事,就很让人费解了,难道说青龙寨和排帮已经合流了?想来应该不会,假如罗厚的推断正确的话,青龙寨会盟大批江湖豪侠来劫镖,本青龙寨的人马出动的并不多,很有可能青龙寨的主力是要勾引湾沚镇驻军去围剿从而伏击之。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啊,那些反对宣王的官员就算再怎么迫切,也不会跟一群想要造反的山贼相谋,可要说青龙寨有击败禁卫军的实力,我是着实不信的,虽然青龙寨骑兵冲击车阵的时候的确是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随后他们就在秦洪率领的宣王府卫冲击下溃不成军,以这样的实力来抗衡驻守天京城的禁卫军,简直是天方夜谭。事出反常必有妖,青龙寨摆出这样一幅拖延到底的架势,使我不禁怀疑他们还在哪里埋伏了什么援兵。
一行人走走停停,一个时辰才走了两里地,距离秦洪留下的骑兵小队营地起码还有三里,镖局的镖师和民夫却都已累瘫了,秦洪还在催促我们继续前进,罗厚硬着脖子怎么也要原地休息半个时辰,秦洪没有办法,只得同意。
这时日已中天,火辣辣的太阳照在一群筋疲力竭的人身上,仿佛火燎,大家伙靠在车影下的阴凉处就着凉水吃了些干粮,我举目四望时,突然看见来路上几个身影,正拍马而来,当先一人手中挥舞着小旗,似乎是正气镖局的旗子,我看的不太真切,便请罗厚仔细看看,罗厚确认了的确是正气镖局的小旗。秦洪见来路上有几骑飞奔而来,正要派人前去截杀,我和罗厚连忙劝阻。
待几骑走的近了,我才发现,后面几个人我认识,前面两人却正是我派去追赶排帮大队的两名镖师,两人顾不得喘息,就直接冲到罗厚跟前说:“总镖头,我们有要事相告。”
“但说无妨。”罗厚示意他们坐下说话。
但两人却看看秦洪的骑兵,一句话也不肯说,我心中突然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寒意,我对秦洪说:“秦统领,咱们说些镖局生意上的事,您看您能否回避一下?”
秦洪却没有一点走的意思:“事无不可对人言,只管说,我坏不了你们镖局的生意。”
罗厚无奈,“就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说:“何帮主让我等先行一步告诉总镖头,一股乱军凌晨攻破了湾沚镇,天亮时又在镇外伏击了回援的官兵,现在已经完全控制了湾沚港,正在到处搜集船只下采石,往天京方向去了。”
“是青龙寨的人?”我凭着第一直觉反问。
“不是,”两人接着说,“但似乎和青龙寨的贼人有什么联系,据湾沚逃出来的排帮人说,大约昨夜子时,青龙山上火光冲天,便在湾沚也看的清楚,那会还在传言说薛校尉攻下了青龙寨,但是山上的大火久久不息,到了丑时,突然有一支兵马围住了湾沚镇堡猛攻,其时堡中兵丁大部都在梦中,留守的官又不济事,镇堡很快就被攻破了,排帮的人在船上惶惶然待到天亮,见到清江上飘下许多官军的尸体,其中也有没断气的,据说是青龙寨的人早有准备,薛校尉围住了青龙寨久攻不下,听到有乱兵袭击镇堡,就匆忙带兵回援,结果路上中了埋伏,已经全军覆没了。”
薛校尉全军覆没了?昨天晚上那位雄心勃勃要剿灭青龙寨的军官,现在大约已兵败身死,我对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但他留给我的印象,还确实是一名精明强干的将领形象,性格既不孤傲,行事又很果决,麾下兵士的效率也很高,这样一支强军就这样全军覆没啦?真不知道这只强攻镇堡的兵马是哪里来的,又是怎么跟青龙寨勾结到了一起,但毫无疑问,我先前猜测的青龙寨另有强援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
“你说他们搜集船只往采石去了?”梅克善插嘴问了一句。
“是,湾沚港到处倒是他们的人,到处搜集船只,据当地的船夫讲,士兵闲聊之中都说起采石,又说采石乃是天京西边门户,瞧这意思,莫不是要攻打天京?”
“没往我们这边来就好。”梅克善咕哝了一句。
“只怕我们这一路也逃不过。”我忧心忡忡的说,“青龙寨对我们围而不攻非常不合常理,倘若只为夺镖,一击不中就该尽快撤离才是,拖这么久,难道就不怕天京城里的兵马吗?我看他们是有恃无恐,早就已经布下这路援兵了。”
“那也不合情理,天京城有金吾卫一万人,四门提辖各有三千人,边军轮值兵马一万人,禁军三万人,这是常备就有六万余人,其余各路大军调防,皆须至天京转程,此刻天京城中兵马不下十万,这支兵马能有多少人?敢于攻打天京?”罗厚质疑道:“江南腹心之地,兵部有明文,千人以上兵马调动须屏兵部调令,这支兵马是哪里来的?怎么能安然进入江南腹心之地还无人知晓?不但如此,还能在一个时辰内攻破数百人驻守的镇堡,更与青龙寨山匪有所勾结,这桩桩件件,无一不透着古怪。”
这中间确实透着古怪,但这不是我们几个能想明白的事,眼下的要旨还是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赶到秦洪在开阔地带设置的营地,然而青龙寨的人是不会让我们顺利走出去的,可以预见前面的路上,这种沟沟坎坎的障碍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既然走不脱,那就只能想别的办法,按理说那支神秘兵马攻破湾沚镇的事情应该还没能传到天京,而逃难的商旅应该早已将土匪围攻镖队的消息传到了,理论上来讲,天京府派来剿匪的兵马应该已经在路上,很快不出两个时辰就能到达我们这里,假如青龙寨真的另有强援的话,我们必须首先告知来援的剿匪兵马,不能让他们也中了那支神秘兵马的埋伏,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们是现在我们这一行人最后的希望了。
我们和秦洪商量了一会,定下计划,秦洪留下十名骑兵看护镖队,余者由他亲自统领,带着两位兼程赶来的镖师去迎接剿匪兵马,不管这支兵马是不是接受了某位朝中官员的密令,眼下这个关卡总要先过了再说,等赶走了青龙寨山贼,有什么事在做计较不迟。我主动要求跟秦洪同行,梅克善也表示愿意和我们一起,罗厚同意了,简单的分兵之后,又给两位镖师喝了口水,秦洪便率着二十余骑,带着我、梅克善和那两位辛苦了一路的镖师,沿大路往天京方向赶去,希望能在来援的兵马中伏之前给他们提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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