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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默风很无奈地鼓起两个腮子,“哦,没事,小仙只是路过,姑娘,你手上的这面镜子真是漂亮,送给你的人一定很爱惜你吧?”有一种火焰像在煎烤着他羸弱的心灵,有一种酸意悄悄由心底至眼眶,他很在意这接下来的回答
洁衣仙子爽朗一笑:“是呀,我也很爱他。”许默风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有一种碎裂的声音微微传来。他心里想着自是如此,也就祝福这一对璧人,自己也收收心走开。“为什么,为什么……”缕缕情丝飘摇,他的情窦初开,却是硬生生地被自己斩断。一股名为嫉妒的力量在他捏得出血的掌心中喷薄欲出。
许默风只得暗暗叹口气,走回万花谷中,呆呆地坐在花丛之中。“洁衣仙子美人配灵镜,或许才是花灵镜最好的归属吧,只怪我许默风技不如人,以后更该辛勤修炼,早日雪耻!”
攥得苍白的手指在仙草丛里这样写道:“仙界纪年腊月初二,今日花灵镜失窃,流转到洁衣姑娘手中,实是耻辱,我花仙许默风对天立誓:终有一天,我要生擒高揽月,他高揽月。”许默风意识到自己胸腹之间的满腔嫉妒,但是也由着它如火一般熊熊燃烧。他往唯一的一株毒刺仙仙人掌上拔下一根尖刺,刺向自己的手指,一触即破,暗色的血液缓缓滴下草丛,仙草沾上毒血立刻侵蚀殆尽。“高揽月!”许默风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他面临着一个极大的威胁。飞溅的黑色血液凝成一朵黑羽花
其实当神仙并不安逸的,直到许默风看着怀中昏厥过去的佳人,才意识到有这一点……
“仙界之内上乘之物不断地失窃,原本花仙送给月老的桃花扇,西王母的绯月手镜,天音的流仙琴瑟,乐仙的缘起玉笛,风伯的风袋,更离谱的是前日里月宫里的玉兔精都被偷走了,这高揽月太也猖狂,若是一日被我撞见,必将其生擒诛杀,旧花仙留下的封天禁术,我已略通一二……”写到末处,却是很奇怪地一句:“只不过,他要是死了,就苦了洁衣姑娘了……”许默风极力地排斥对洁衣仙子的倾心,但越去抹灭那种刻骨铭心,却又如不死仙草般春风拂过立地重生。只得摇头不语。
……
许默风从未感到如此厌恶,深吸几口蝴蝶仙草花香宁心静气。很奇妙的,他心中的仇恨慢慢地减少,但是花草艳色却在一点一点地褪去。紧紧皱着的眉头也开始有所舒缓,扬起嘴角。
花灵镜中有道:这些奇花异卉,本是天降之物,盘古创世时体内元精所化,就算是凡人,闻上一闻,便可延年益寿、百病不生。
“却不知道这些花草能够抹去凡人内心深处的黑暗之面,这倒是有点奇特!”
“崩!”
许默风头上一疼,长出一个包子来,抬头一看,是一把眼熟的破旧的道家拂尘。头上飞出一抹黑线。“糟老头,你打我干嘛?”
“你这黄毛小子做了这么多年花仙了,还是这么孤陋寡闻。”老君突然现身在许默风身前,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注意到他的举动。“我的药材都沾上了你的仇恨暴戾之气,神仙应有宽纳包容之心,不可如此嗔怒。
许默风点点头,道:“但是这一件事,这个人,我实在忍无可忍。”
“哦?”老君看见许默风无袖云霓裳裸露双臂之处的隐隐伤痕,被类于绳索荆条之物勒得淤青几处
“万不可失了花仙澄澈的本心。”许默风点点头,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变得坚定且凶厉。
“老君不必再多言什么了,高揽月此等逆天而行的狡诈恶徒,就由我许默风亲手擒拿。许默风自来到七重仙界,一事无成,连以前的花仙前辈留下的花灵宝镜,真心玫瑰两件天地至宝都看管不好!”说着手中已然多出一道猛毒凝结的紫气,充满了仇恨与哀怨的花仙炮毫不痛惜地砸在了玉樱花树上,如眼泪滴落的那样飘零碎去的樱花散乱在哀怆的香风中,像是为之暗泣着它们的主人变成了另一副丑恶妖怪的模样。“不过是妒火攻心罢了。君此举并非有德圣仙所为。”
太上老君平时望向他的惫懒稀松的眼神变了,变得鄙夷,怒目圆睁中还透出一股不屑。“人皆有七情六欲,本即是超卓,有苍生眷恋于你,简单平常,只因你是美妙。苍生无处欣赏,也罢,缘由你在苍生眼里是丑恶的。君本,无法左右。君乃如此苦恋着洁衣仙子,洁衣仙子痴痴地爱着高揽月,亦是如此。”
“老君,你根本什么都不懂,这种心乱如麻却又无计可施的感觉,你能真切地体悟到吗?你仙风道骨修行数万载只在那死气沉沉的离恨天兜率宫内,得道为仙,却怎懂世俗之爱?怎懂情不顺心的凄哀?”许默风红了眼疯狂地对着樱花树倾泻着怒火,对一旁的老君,已全然不顾。老君只是一动不动,像在斟酌着什么天机。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时辰,老君才从沉吟中醒来,面若春风拂过般矍铄飞扬,捋了捋鹤羽似的白须。“谁说老君不懂了,老君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血气方刚,见美爱美的男子,你道离恨天为何称作离恨天?”
老君这千万年来从未动过这样澄澈且无心的真情,飘然而去:“唯恨无处寻伊人呐~”
许默风稍回过头,嘴里只是吐出一句:“有病”随即又开始了自己的苦功。
“高揽月,是你令我懂得了一个神仙的尊严应该用自己的双手去捍卫,我许默风绝不像你,是个只会苟且逃命的小人,你偷星星偷月亮献给洁衣姑娘,是你的本事,我本不该插足。”
“可是你既然动了我万花谷中之物,也别怪我这一腔妒恨太凶狠。在我的心中,对洁衣姑娘,又有哪里不比你情深的呢……”
许默风其实知道,他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小人,只是他太不甘心,总像有千斤巨石压在心里,透不过气来。
所以他又将自己的双臂划破血溅之处涂上了幻罂粟恶魔花瓣的致幻猛毒,一阵麻痹的快感从血脉中传来。他只能用这种办法克制像着了魔的欲wang,沾染上这些花瓣会使性格情大变,可能只是因为纯粹为了宣泄,他的血液里也因无人知晓时与幻罂粟接触过多而附着了这样的毒性,若不是那玉樱树在和这花海中任何一种奇花异卉一样,实是天地未辟时就存在这世间,有着亘古的修为和道行,恐怕已经被凌厉无双的仇恨之毒结束了长达千万载的生命。
一片玉瓣落在许默风不布满血丝的眼上,清凉清凉的像是一点寒芒刺中了他妒火中烧的脑颅,透彻的香爽抚平了他激dang的内心,他停下手来,看看自己一头早已因盛怒冲烂冠髻的乱发遮住了眼,乱发中溢出两滴眼泪,许默风前一刻还像一只野兽一般,此时却只是一个情窦初开却不再的受伤的公子哥,自小以来他呼风唤雨,家族对他有求必应。什么都拥有,偏偏最想要的热切的东西,着了魔地想念,发了疯的痛心。对于洁衣仙子,恐怕还不认识他吧……
许默风明确地认识到是自己没用,他见到一地碎瓣,百花池旁,玉樱树奄奄一息地萎立其上,漫天凋零殆尽的本是无比傲然的玉瓣,落到地上,残留的只有枯黄,像是覆了一层哀伤之霜,万花谷里哪里还像万花谷,太强横的仙威早已摧毁了满地野花仙草,倒像生养过野狼,一片孤寒。
许默风真的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哭了,他毫无保留地把毕生积攒下的仙力倾泻出去,樱花瓣被聚在一旁,死去的仙草在一丝一丝变回青色,许默风在用生命赎罪,犯了错的孩子,是要学会在万般愧疚中学会补救的,像海潮一般的气流化作金闪闪的仙风吹拂出去,一棵棵早已颓靡的草根开始竖起来,比之前更甚的紫色薰衣草铺上一层悔悟之意飘香而来,凋落鲜花又开,离开许久的化蝶、蜂精也纷纷飞回来吸食甘的花蜜……
许默风的仙力只有这一瞬息便已油尽灯枯,像是古井干涸了源头般再无半点可以挥霍渗出,他瘫倒在樱花树下,花瓣堆得埋过了他半个人高,他仰起头,茂密的七丈高的枝影在刺眼的日光中蜷曲着,树皮也不再如往昔般光滑芬芳,他已经无计可施,全身空灵的色泽亦变得黯淡无光,他只有眼泪,只剩下那一点用都没有的眼泪。
“对不起……对不起……”他哭得那样痛,直到嗓子都哑了,直到那还在落下的樱花堆得像他的人这样高,他双目合闭,晕死在碎裂枯黄,却也殷红如血的花的坟墓中,被仍旧飘下的樱花深深地掩盖直到眼皮、埋葬。“我可以——死了……吗?”
死了也好,也没有别的心灵去念,也不会痛了吧?
埋在花里死去的许默风那样安详,笑得那样真切。
嫉妒是个魔鬼,恐怕好些人都要嫉妒这样美丽的死去罢?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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