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树洞。
阳凡那矫健的身躯静静地躺在冰凉的地上,胸膛规律地起伏着……
不知从何时起,一丝来路不明的黑气缠绕上了他的身周,然后,又有一丝……越来越多的黑气莫名地涌出,那是一种不能被任何光线照透的气丝,明明很淡薄,却仿佛是世间最坚固,最密实的东西。不知从身上何处而来,并仿若无穷长般延伸到虚空中,似乎尽头是另一个神秘的世界。
在这些诡异的黑气出现后,他原本红润的肌肤似乎眨眼就变得发白,冰凉僵硬。胸膛那颗强健的心脏也仿佛步入晚期,不论是跳动的频率,还是力度都逐渐以飞快的速度减弱。
正在梦里与慈母嬉戏的阳凡,忽感一阵天翻地覆,两人就被强制分开。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大洞出现在脚下,霎时间便把他吞噬。进入大洞后,似乎完全不受力,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地方使得出力气,唯有默默地忍受那持续不断的坠入感,很自然地一种对未知的恐惧瞬间涌上心头。尤其是一种没来由的直觉很清晰的告诉了他,一旦到底,那么他将没有机会,永不翻身了。心底的恐惧更是因此倍增。
“这是……”此时,或因尚在梦中,或刚梦醒的他,神智并不是怎么清醒,而这莫名地突发事件更是让他头脑一片混乱。但是,或许由于已过去些时间,神智有些恢复,不再云里雾里,他突然凝神,看到了许多诡异的黑气。出现在这个漆黑虚无的大洞中。他不由惊诧起这矛盾的现象。
这些散发着诡异黑光的气丝,不断地从那深邃不可见底的洞底涌出。每涌出一丝一缕,便仿佛穿越无尽的时光,来到他身前,缠绕在他身周,并逐渐靠近他。而越是靠近这些黑气,那种致命感越加增强。让他感到更可怖的是,当黑气积累到一定程度后,他的身体里却涌出一股扑入其中的冲动,那是一种孺子投入慈母温暖的怀抱的冲动。但是,那种一开始便出现的深刻恐惧感,让他更加困惑。
况且,就算他本能地想扑入其中,也做不到。身体一直不受力,不能做丝毫动作,只能被动地坠入那不知名的深坑。
那些黑气聚集的越多,他下坠的速度越快,那种大限将近的感觉越深。
“嘭——”蓦地,一个巨大的声音从洞底响起,与此同时,那些黑气不再涌出。而阳凡只感觉身子一顿,那无可抵御的下坠感突然消失。而此时,他心中的恐惧和欢欣感几乎同时达到极致。
“吼——”在这声宛如关门的巨大嘭声响起的同时,一声充斥愤怒,仿若洪荒巨兽的怒吼声亦几乎同时响起。霎时,一股恐怖的威压瞬间布满整个坑道,几近无限深邃,无穷宽广的坑道,几乎每寸空间都充斥着强悍无匹的威压。
“咔嚓——咔嚓——”虚无的坑道竟然因此布满漆黑的裂痕,如蜘蛛网般的裂痕蔓延至整个坑道,整个坑道几乎要就此破碎崩溃。在坑道就要破碎时,一股无可名状的伟力突然作用在坑道上,然后,瞬间,裂痕消失,坑道恢复原状。
这时,阳凡的神智才完全清醒,不再似做梦般浑浑噩噩。从其在梦中坠入到深坑中,到坑道恢复,看似有很长一段时间,其实只有那么一瞬间,只是因为当时完全超越了时间,超越了空间,人类自身的感知完全跟不上,才会有此错觉。阳凡意识一清醒,便知道怎么回事,因为他发现此时的他似乎又回到当时做濒死实验出中阴身时产生的感觉。
“这才是全知全觉的神的境界啊,”阳凡只是心中一动,他那具完美的,裹着黄金战甲的中阴身便再次出现在深邃虚无的坑道中,只是此时因为尚未亡身,是否还称中阴身就有待另论了。
身披黄金战甲的阳凡,浑身自然地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神威,配合此时他那近似全知全觉的感知,整个人宛若神祇般神圣不可侵犯。在高达至少七倍于常人以上的思维力,加上近四世的阅历和智慧,瞬间便让他明白了个大概。虽然,他前三世没经历过这种情况,并不知这是在哪里。但是,他知道此时的他并不是在梦中,而是以类似阴神的形式,通俗点说灵魂的方式出现在这里。只是或许是因为他前三世都有接触修炼,尤其是作为巨人的那世达到了一定的高度。因此,三世的生命历程比常人更璀璨,修炼让自身的生命烙印更深刻,更清晰。所以,这一世他的灵魂比常人更易凝聚,灵魂之力自然更多,又因带有前三世修炼所得,更具威德力,神通力。其强大的几近全知全觉的感知力也是因此有关。否则,一个小小的未及修炼的中阴身,哪能有如此异象。
此时,作为一个拥有近四世的准鬼仙,阳凡很自然地发现这次现象与刚来到这个未知世界前的那次被吞噬的现象很像。只是,那次他凭借体内的微型黑洞欧顿的力量爆发,还有其他的一些因素,他挣脱了那恐怖的吞噬力。而这次,却是某个未知原因导致那股吞噬力消失的。
但那次并没有这种致命的黑气出现,在他那近乎全知全觉的,360度无死角的感知下,这种散发诡异黑光的气丝,散发着不详的气息,仿似由世间最黯淡,最污秽的物质构成,里面充满世间最黑暗的怨念,一旦被沾上,便永远无法摆脱。可是,这种黑丝,也因此充满无尽的欲望之力,其产生的诱惑也是致命的,往往让人不自觉地把其当成美好的一面,沉浸其中,不可自拔。除此之外,还有种种无法名状的诡异之处。
这种诡异的东西,让阳凡几乎一开始就以为是传说中的“业力”,但是与所知一比较,似乎又不完全是。当然,不管是与不是,他都不愿,也不敢碰这东西。至于,这些可怕的黑气为什么不马上缠上他身体,则没有那么乐观。事实上,他那强大的感知可以清晰地察觉这些肉眼不可见的黑气在逐渐靠近他。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在加速靠近。这让他刚到异界的紧迫感,除了对未知的恐惧外,又得加上与死亡赛跑。他的本能告诉他,一旦被缠上,就是其大限到来。
静静悬空站立,身披威武的黄金战甲的阳凡,散发着淡淡的金辉,蕴含着威德力的金辉宛若水波般扩散在坑道中,仅仅扩散至身周一尺方圆便突兀地消失无踪。
在阳凡的全知全觉的感知下,这个看似虚无深邃广袤的坑道,其实并不是虚无无物的。事实上,它是由无数散发黯淡的肉眼不可见的光芒的光素构成。而这种不知名光素非常稳定,很难与任何物质作用。看到这,又让他想起刚出中阴身时似乎看到的是一个完全由光的象素构成的世界,万物皆是光。
想到这,他的思绪飞速运转,近四世的阅历知识似乎因此被调动起来,进入了一种莫名的状态。
不知过去多久,也许是很久,也许只是一刹那。突然,周身亦像黑气般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不少白气,那是一种似梦似幻般的白气,只要是任何人看上一眼,就会毫不犹豫地肯定那不是人间能见到的白气。
这些白气一出现就不断地抵消那些黑气,相互湮灭。
而进入莫名顿悟状态的阳凡,似乎因此被惊醒,眼中精光爆射,周身不可抑制地爆发出一阵耀眼的金辉。随后,精光金辉俱收敛起来。仔细一看,这具准阴神之体似乎比之前更有质感,更加真实。周身散发的威压似乎更重了些。
清醒过来的阳凡,对于自身刚才的异象,似乎并不意外。注意力很快集中到这新出现的白气。看着这些拥有神奇力量,能够与也许是传说中的业力相抗衡的白气,他不由大着胆子试着摸了上去。
霎时,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恩,通过白气,似乎接触到了另一个人的内心深处,那丝感恩来源于一次出于恻隐,给予一个正因翻看垃圾桶而找不着食物而失望的乞丐两个刚买的菜包子的其中一个。
当时,他把菜包子给了那个乞丐,他自己的早餐便肯定不够,作为少年当家的他,每分每厘都要精打细算,何况那时确实很穷,即使到现在也是非常拮据的。
不过,他那时只是身怀同情,做了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却救了一个生命,那个乞丐当时已经有三天没找到果腹的食物了。
虽然,后来那乞丐没再遇到他,却时刻在心里感激他,因为是他让他再次体会到深入内心的温暖。
感受着这丝白气带来的特殊情感,脑海里转过千般思绪后,又试着接触另一丝白气,这次却是一个老婆婆对其扶持过马路产生的谢意,不过这谢意相对于乞丐的感恩却是淡的多。
接下来,又接触了其它的白气,有因扶起摔倒的年轻人产生的谢意,也有给老人家让座产生的谢意……林林种种的俱是跟这类帮助人的事有关,不过,这些谢意俱是很平淡,这里面只有一丝白气里传来的感激之情深厚过乞丐的感恩,那便是为了救一个因上学赶时间而急着横穿马路的小姑娘,而导致失去一条右臂。而那个叫叶恫的小姑娘正好住在他家附近。
事后,为了感谢阳凡,深感内疚的她竟然找到了他家。事实上,当她找来,真情流露,泪眼朦胧,忏悔道歉时,他便已经原谅了她。而后来她总是隔三差五帮他做家务照顾他生活时,内心就已经把她作为自己的亲人。对于他来说,空荡荡的右袖,虽说偶有芥蒂,但是却因此换来一个亲人。这对于一个人生坎坷,几无朋友的孤儿来说,是上天赐来的礼物。更是因为她的默默支持,他才能走到现在,最后,也为了她,才下定决心,做出如此骇人听闻的濒死实验。只是,还能见到她吗?能的,这也是他最终的目标,既然能来,自然能回去。此时,他在心里暗暗做出了决定。
从这丝白气中所传递来的信息看来,她每天都定时在为他祈祷,所以,在这么多白气中,她的那条是最粗的。
阳凡疑惑地看着这些白气不断与黑气相互湮灭,脑中思绪飞速运转,寻思着这些离奇情景背后所蕴含的秘密。
不久,靠着三世多阅历所带来的智慧和知识底蕴,以及本身身为阴神所具备的高达七倍多的远超常人的思维思维速度,他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那些带着致命光芒的黑气很大可能是业力,而与之相抗衡的白气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不可见的愿力,而愿力的产生途径也快有结论了。估计如果不是这些黑气的出现,这些白气是怎么也不会被他看见的。
不过,传说中的拥有不可思议效果的愿力难道就是这样简简单单帮助他人即能得到吗?
对此,他深感疑惑,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愿力也就不值钱了,而且,按照个人的能力,一个个地去帮,到何时是头,按照自己的白气里所蕴含的情绪大小,能真正形成白气的不多,每个人能积累的白气少得可怜。尤其是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好心,也不是每个人都会感恩戴德。以怨报德的小人这个世界还真不少,而以德报怨的烂好人就更是极品了。
说来话长,其实整个过程相当的短,在他身上开始出现白气到产生这个结论仅仅只是过去了一分钟都不到的时间,而这时,白气与黑气已经相互湮灭到最关键的时刻。
是黑气全灭呢,还是白气全灭?
让时间来回答吧……
时间一点一滴地逝去……
望着那一点点相互湮灭的最后一丝白气和一丝黑气,已经比刚开始稳定的阴神似乎又变得不稳定,那虚幻的额头冒出了一滴滴真实的冷汗。
如果,最终只剩下黑气,哪怕只是半丝黑气,其结果……
阳凡完全不敢想象那时会是什么情况,哪怕他已经拥有了三世多的阅历,间接地多活了三世多,将近三千八百年生命之久,他也不敢想象被黑气缠上,会是一番怎样的情景,对那些似乎是世间最污秽的黑气,仿佛是带有与生俱来的恐惧感,一种完全无法把握自己生命的恐惧感。
铛——铛——仿佛听到了一声暮鼓晨钟敲击的声音。
白气和黑气终于互相湮灭,,那么……
不,尚有半丝色泽极淡的白气残存。
轻轻地用手碰了碰,一股浓浓的感恩之情徜徉在心头,耳际宛若听闻声声用肺腑发出的祈祷。
原来是她——一个默默跪于床前,昂首,轻闭双目,轻声呢喃,向着窗外作祷告状的年轻女孩的形象浮现在眼前,那清秀的小脸写满了世上最真挚的祝福,一股神圣的气息浮现在其眉间,一束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她的身上。瞬间,宛若天女一般让人敬畏爱戴,不敢生出丝毫亵渎之意。
了解到最后半丝白气与那个叫叶恫的女孩有关,让他对她不由产生了一丝异念,那丝念头似乎更加坚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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