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了几天,也没有见张永聚回话。吃晚饭的时候,刘麦囤对儿子说:“我看这媒没有戏。”
刘宏伟抱有很大的希望:“等一等呗,说不定何支书正在考虑。这事儿梅香肯定没意见,他爹左右摇摆拿不定主意,他想让梅香找个吃商品粮的男人。”
“关键我们两家不是门当户对。要是我也当支书,或者公社干部,何支书早就同意了。”
“明儿我去问一问梅香,看她啥意见。如果非要找吃商品粮的,她要耐心的等才行。”
“傻小,这事儿能问吗。人家姑娘家家的,咋好意思说同意或不同意这句话,还是别找难看了。”刘麦囤对儿子的执拗泼了冷水。
“那有啥,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再说,她对我有没有意思,一看就知道了。”刘宏伟看着大爷,为自己的大胆想法有些得意。
又过了几天,征兵的事儿没有一点动静,刘宏伟有点坐不住了。他去找三斗,看他家里好多外地人,说话蛮哩咯扥,好像是南方人。
刘宏伟问三斗:“你们家这么多外地人,啥亲戚?”
“不是亲戚,来给我哥相媒的。”三斗有点不耐烦。
三斗妈金格50多岁了,像个30多岁的小媳妇。这个你女人是当地有名的“半掩门儿”,也就是暗娼破鞋的意思。金格皮肤白皙,五官周正。一对棱角分明的双眼皮下,站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飞扬着迷人的气息,放射出迷幻的光彩,男人一见触电一般,欲罢不能。话未出声人先笑,莺声燕语像是熟透红到皮的甜瓜,人听了如喝陈酿美酒一样舒坦。她胸前露出一片雪白,时隐时现两座肉山根基和山坡,让人不断想象粗布褂子掩盖着的诱人深处。
她指着三斗,用夹杂着安徽语调的口音对一堆男女说:“这是俺三儿子,马上要去当兵了。俺二儿子在北京,给一个县长家开车。俺那个大儿子在西安当木匠,一个月能挣几百块钱哪。明年,我们家就把这几间草房扒掉,全部盖瓦房。”
三斗说:“我们走吧,反正是给我哥相媒,与我没有关系,我们赶会去。”
葡萄架是乡政府的所在地,也是一个大集镇,南北通长有两公里。这里5天一个庙会,附近十里八乡有买有卖的农民,聚集这里物资交流。前来赶会的人格外多。从北往南自行进行区域划分。卖水果卖菜一段,卖锅碗瓢盆年画一拨,卖鸡鸭活禽活鱼的一块,卖猪肉、牛肉羊肉的一行,卖木材家具牲畜的一片,还有一块是专门卖水煎包、胡辣汤和灌汤包子小吃的。卖鞭炮的没有一个相对固定的地方,从南到北,整条街都有放鞭炮卖鞭炮。吆喝声此起彼伏,熙熙攘攘。
“三斗,这兵咋没有消息了?听说附近几个公社都开始体检了。”
“我也很着急。不管成不成,尽快得到准信儿,心里也踏实了。这算啥啊,驴头上吊把萝卜樱子,吃不上,看着眼馋,怪难受人的。”三斗说。
“不会是何支书卡我们,拦住不让去吧。”三斗又有了疑惑。
“他卡也卡不住。不行,我们就去县武装部找部长去,他要是不答应,我们就找县长书记,我非要当兵不可。”刘宏伟来了拗劲儿。
“其实不用动那么大的动静,只要摆平一个人就可以了。”
“谁?”
“何梅香。只要她愿意帮你,绝对能成事儿。”
“我也这么想,她就是我们的近道。可是,我托人提亲,何支书不干,看不上我。”刘宏伟很沮丧,看着庙会上来来往往的人,觉得自己很猥琐,没有了以前的自信。
“今天要是碰到梅香,你敢不敢问问她,为啥不同意。”三斗在激将。
“有啥不敢的,我就是要问问她。”刘宏伟二劲儿十足。
刘宏伟和三斗挤着踹着往前走。又不买东西,就是为了看人看热闹。刚到卖鞭炮的地方,刘宏伟一眼看到了梅香。他对二歪努努嘴:“那个妮子在哪,看到没有。”
梅香穿一件柿子红的连衣裙,梳了一个马尾辫,脸颊绯红,那双让刘宏伟几次失眠的大眼滴溜溜的转。满大街都是衣着朴素色彩单一的老百姓,她站在中间,犹如羊群里的一只鹿,很突出,很显眼。看到她,刘宏伟自己感到理亏,脸上火辣辣的,脚手都是多余,恨不得有个洞钻进去。
“真是冤家路窄,不想见谁,偏碰到谁。”三斗道。
刘宏伟想扭头回去,躲开这个尴尬,没想到梅香已经看到了,对着他大声喊了起来。
“呦,大学坯子,看到本姑娘也不打个招呼啊。做贼的是吧,偷偷摸摸的,跟周扒皮一样?”何梅香一边揶揄,一边对刘宏伟送来有很多内容的笑。刘宏伟感到心里舒服,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宏伟哥,嫂子叫你哪。”三斗故意打趣儿。
没想道很小的声音,何梅香也听到了,当即变脸:“三斗,你个死鳖孙,上次是你叫唤的吧,姑奶奶绕你一次,你这又上门找骂来了,滚你娘的。”
一个美女敢当街骂人,她肯定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关键是她骂人也要有资本。何梅香的爹是支书,三斗连一句也不敢回。他自能嘿嘿一笑,闭嘴不语。
梅香却给刘宏伟留了情面,毕竟是老同学,心里还有那么点意思。小学三年级刘宏伟就表白了,梅香心里清楚。刘宏伟马上蹬鼻子上脸,腆着脸走过去:“嗨,我说这地方这么刺眼,眼花缭乱,原来有月中嫦娥下凡间,我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是吗?那你还不赶紧找媒人去,要不黄瓜菜可就凉了。”
刘宏伟心里一动,接不上话了。
三斗有点不开眼的插话:“找啥媒人,你情我愿的,你们俩算是自谈的,就把我算个红娘凑合一下吧。”
梅香对三斗本来印象就不好,前天河堤上的喊叫,更让她嫉恨。一听三斗说些不着调的话,就把以前所有的怒火和仇恨发泄出来:“死鳖孙,不说话每人把你当哑巴。想沁粪去一边。”
刘宏伟赶紧转移话题,不能让三斗老挨骂。“你怎么在这儿卖炮,不在公社上班了?”
梅香道:“我现在就是上班。我们厂承包了,基本工资加提成。给我帮会儿忙吧,帮我收钱。”
刘宏伟有点儿求之不得。
梅香前面是一张木床,上面摆满了大小包的鞭炮,都是红纸包装。一看名字,都是公社所属的东方红鞭炮厂生产的产品。他明白了,梅香是在这个鞭炮厂上班。
梅香的鞭炮卖的并不好,因为他们做的鞭炮质量不好。鞭炮用的都是烧纸,就是用麦秸打浆做成的黄纸,很粗燥,很便宜,农村人上坟祭奠都用这些纸。这些纸做的鞭炮不太响,瞎火的也特多。因为是公家的买卖,价格不活泛,不象个人做的鞭炮,都是用旧书报纸做的,手指头粗细,声音清脆响亮。价格随行就市,只要赚钱就出手。来买梅香鞭炮的大都是家里办喜事的人,图的就是红纸卷的鞭炮,有个喜庆的味道。还有一些人是一些年轻小伙子,他们来买鞭炮是接口,主要是和梅香套个近乎,嘴上沾的便宜。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悠闲,有时间过来赶会?”梅香趁人少的功夫聊天。她怕尴尬,人少就有点别扭。
“我们参加征兵,不知道啥结果,跑到会上躲寂寞来了。”刘宏伟说。
“怎么样,你们俩没啥问题吧。”
刘宏伟有点不好意思笑笑:“第一关目测过了,看以后怎么样吧。”
正说话,一个小青年骑着大链盒的飞鸽自行车过来。梅香一看,把军大衣脱了下来,塞进刘宏伟的怀里,又是整衣服,又是捋头发,满脸红晕的迎上了笑脸:“爱东,你来赶会啦?”
那个叫爱东的青年笑笑:“刚下班路过这里,买点东西,明天有朋友结婚。”
梅香问:“那你鞭炮吗?”
爱东道:“你要便宜我就要。”
梅香唯恐跑掉这个生意,一边收拾鞭炮,一边不住的嚷:“便宜,当然便宜。我情愿白送给你。”
爱东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那就拿几挂火便,两千响的,别的不要。”
梅香从箱子里拿出了5挂火便,用纸包好,递过去。爱东接过来,扔到前面的车筐里。然后从钱包里掏出50块钱,又扔到梅香前面的摊位上。
梅香把钱抓起来塞给爱东:“说不要钱就是不要钱,快拿回去。”
爱东说:“那能不给钱呢,你也不容易,又不是自家地里种出来的,给你个成本钱。”说完,骑上车子从人缝里钻走了。
梅香拿着50块钱,笑咪咪的对刘宏伟说:“真没少给,这几挂炮零卖至多30多块钱。”
宏伟道:“这是谁呀,沾了你的便宜你还这么高兴?”
梅香一脸得意:“程书记的大公子。人家在水利局工作。”
刘宏伟心里咯噔一下。
下午三点多,庙会人还不断,刘宏伟和梅香边卖边聊。三斗在一边看着,他心里醋味很重,有点坐在杏园里吃不上杏子的感觉。
刘宏伟这才知道,这几年来,梅香一直在公社办的东方红鞭炮厂工作,不管吃住,一个月六十多块钱,工资不是每月都发,只是发个生活费,其余的要等年底卖了鞭炮后才结算。
宏伟感叹:“这就不错了。你好歹有个工作干,我们许多同学不都在家种地吗。”
梅香说:“这算啥工作呀。每天起早贪黑,还担惊后怕,唯恐出点啥事,我其实早就干烦了。”
“这有啥害怕的?风刮不着,雨淋不着,一年四季在屋里呆着,多清闲的事儿。”
梅香说:“你不知道,我们是天天坐在火药桶上上班,一不小心,就会出大漏子。今年夏天,我们场的李秋雁,用盆端火药,走着走着,火药就爆了。也真斜性,用盆端着,那来的火星,怎么就能爆了。幸亏是在院子里,如果是在屋里可就出大事了。”
宏伟问:“那李秋雁怎么样了?”
梅香道:“整个脸都烧坏了,眼睛啥都看不到。女人,脸烧坏了,还有啥活头。我要是烧成那样,估计就没人要了,死的心都有。唉。”
“没人要,我要啊,我正找不到媳妇,白捡一个还不高兴。”刘宏伟油嘴滑舌,戏谑道。
“真要是到那个地步,你早躲一边去了,连个人影也找不到。”梅香一脸的伤感,好像真的受了伤。
“真没人要,也不能白扔到大街上,冲你爹是支书,我要定你了。”三斗宣誓一样表态。
何梅香又是一脸的怒气,拿起一挂鞭炮扔到三斗身上:“你们俩,快点滚回家吧。”
(https://www.biquya.cc/id30229/1614025.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