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碧血烟雨录 > 第十三回 少年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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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多的丑陋都是在黑夜里发生,是人们以为黑夜可以隐藏自己,还是认为黑夜可以掩盖罪恶。

  小源村内。

  何正海已经在黑暗中摸进了村子,他并没有直接拔剑冲上去和那些侩子手厮杀。

  而是在黑暗中盯着那些黑衣人,村里的杀戮使他愤怒,让他握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想冲上去,可理智告诉他这样没有用,当他看到一个黑衣人走进了村里一户人家时,他也跟在那人后面跟了进去。

  在这一刻,他的手中的剑,也终于要开始饮血,饮那带有罪恶的鲜血,出门时,他手中的剑带着一股夺目的鲜红。

  也是在夜幕下,他如黑暗中的幽灵,展开了一场场关于仇恨的反杀。

  而这时,那个霸道男人也才刚刚开始和那三个人战斗。

  倒在何正海剑下的人又多了几个,此时,他正走进了一户普通的农户之中。他的脚步有些沉重,因为这是他那个徒弟的家。

  才进入房间,就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何正海压下心头的不安,往那间房走去,挑起带有血迹的隔帘,往里面一看。

  房间没有点灯,却也依稀能看清房内事物。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具黑衣人的尸体,后背被什么戳的千疮百孔,血肉模糊。除了遍地的血迹,并没有看到其他人,何正海有些疑问的走进了这间房。

  可他进门就呆住了,眼里除了愤怒,也带有一丝隐藏哀伤。

  三个人倚偎在房间角落里,似乎是想把自己隐藏起来。

  一个妇人,也许她并没有看着那么苍老,但是生活的艰辛硬生生的在她身上烙下了痕迹,她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不少皱纹,她的手上也是布满了一些老茧,此时她已安详的闭上了眼睛,红色的血。染红了她的衣服,也许她再也不用承受这生活的苦难了。

  另一个人,是一个小女孩,她叫熊兰,此时她小小的脸蛋有些过去苍白,或许是因为体弱多病的原因,也或许是因为她身上那一道刺眼的斜长伤口。她也许永远都不知道,如果能让她无邪微笑,他的哥哥什么都会愿意做,此时她就如熟睡一样闭上了眼睛,再也不能露出那甜美的笑容。

  最后一个人是一个男孩,他的脸上布满了泪痕,此时眼泪还在从那双带着绝望的眼睛里无声滑落,似乎想把他所有的眼泪一次流干,他就坐在角落的最中间,俩个她最爱的人,俩个比他生命还重要的人,都静静的靠在他的身上,他的手一边握着一个人的手,好像那样她们就还在他的身边,三个人就那样倚偎在角落里,一把带血的短刀就掉落在男孩的脚边。

  看着这样一幅让人心碎的场面,何正海抬着头,看着房顶,似乎那里有着什么,也许,只是不想让自己落下泪来,他慢慢走过去,把手中的剑擦在地上,蹲下去,轻轻喊道:"澐儿。"

  男孩没有回应。

  他又喊了一声:"澐儿。"

  男孩这才有些反应,看着他的师傅,终于嘶声痛哭道:"师傅,娘死了,妹妹也死了,是我没用,她们是为了我才死的,是我没用啊。"

  "不怪你,不怪你,现在没时间了,你要赶快躲起来,她们为了救你而死,你不止要为自己活着,更的为她们活着,好好活着,不要让离开的人走的不安心。"

  何正海的话似乎有些作用,熊澐停止了哭泣,说出了一句话:"我要出去,我要去杀了他们,为我娘和我妹妹报仇。"

  "胡闹,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你若死了还怎么报仇,你赶快躲起来,千万躲好,万不可出来。"

  此时,那个霸道男人已经结束了战斗,大声喊道:"我知道你在这里,我也知道你听的到,给你个机会,站出来,打两场,你赢,我们调头就走,你输,后果会是怎样你应该知道,给你十息时间考虑。"

  村里很多人都听到了,熊澐也听到了,他几乎立马就想到了师傅,连忙说道:"师傅不要去,他们说的话不能相信。"

  何正海听到这话,脸色微变,却笑着对熊澐说道:"你可以说是我看着长大的,是我的第一个徒弟,可能也是我最后一个徒弟,我相信你会有展翅高飞的一天,可惜我没能传授给你我的武功,也幸好没有传授,以后你就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不要学武了,远离这江湖的恩恩怨怨,记住了吗?"

  看着面前这个该叫师傅的男人,熊澐点了点头。

  "我出去后,会把他们引开,你要赶快找机会躲起来,知道吗!"

  熊澐还是点了点头。

  何正海似乎还有话说,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他的徒弟,然后拔出擦在地上的双剑,往门外走去。只留下一个伟岸的背影。

  熊澐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门外,用力擦去脸上的泪痕,慢慢起身,把靠在他身上的人,缓缓的平放下去,看着地上那俩个像是熟睡的人,熊灏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他跪在地上,开始磕头,一连磕了几十个,发出砰砰的声音,越磕越快,最后一下,头重重的撞在地上,双手也趴在地上,没有起身,只有肩膀还在无助的耸动。

  瞬间,他直起身,哭着说道:"娘,妹妹,熊澐走了,你们若在天有灵,就好好保佑师傅吧,他是好人,熊澐以后会来看你们的。"

  说完他站了起来,并没有从大门出去,而是打开窗户,他停了一下,似乎想回头再看一眼地上的人,可是如果回头再看,除了悲痛,还有什么!

  终究他还是回头了,哪怕看到这残忍的一幕犹如心被刀割,他也要多看一眼,因为那是他最深爱的人啊,只要能在多看一眼,心如刀割又怎么样。

  最后他还是慢慢转过头,带着满腔的痛苦和不舍,从窗户钻了出去,在某一个看的到村子的黑暗角落,隐没了身影。

  小源村后山路口。

  爷孙俩看着那个人的背影融入黑暗之中,久久都没有回身。

  还是老人何天青说道:"风儿,走吧,留在这里并不能帮到他,反而会让他分心,我们要相信你父亲。"

  何乘风不甘心的说道:"爷爷,我已经学会儿父亲教授的剑法,为什么还不能帮到父亲。"

  "傻孩子,你才学了多久,面对那些人,还是太弱了,我们快走吧。"

  黑暗中忽然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你们想到哪里去。"

  一个青色衣边的黑衣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听到那怪异的笑声,爷孙俩都吓了一跳,看到那黑衣人从黑暗中走出来,更是如临大敌。何呈一下站在老人前面,拔出了手中的剑。

  "一个老头,一个小孩,哟呵,你这小子还会用剑?"黑衣人轻松的说道。

  老人连忙按住何呈的手,说道:"这位英雄,还望您发发慈悲,让我这老头和我这小孙子过去,老夫一定感激不尽。"

  "老子不是英雄,也发不来慈悲,更不需要你的感激不尽,如果我没猜错,你这老汉和那小子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之一了,你们是自己走回去,还是我把你们的尸体拖回去。"

  "好汉啊,要不这样,我跟你回去,您就行个方便,放了我这孙儿吧!"

  "老家伙,罗里罗嗦,这可是你们自己不走,那我可就带你们的尸体回去了。"说完挥剑攻了上来。

  何乘风看这人竟然如此猖狂,连忙推开老人,上前与之打斗起来。

  黑衣人除去招式过于阴毒狠辣,武功其实并没有太厉害,却胜在打斗经验丰富;而何乘风,招式更为精妙,可惜临敌经验太少,他的打斗经验都是在深谷与何正海对练。

  如果何乘风能稳扎稳打,先摸透敌人虚实,然后发挥自己的优势,或许还不至于败。可惜,刚一开始,何乘风被对方压制,他急于求胜,反而没有发挥出招式的威力,再加上手中只有单剑,何乘风正慢慢落入下风。

  来来往往的对攻几招,何乘风情况不容乐观,愈加凶险,眼看孙儿情况越来越凶险,老人无法上前帮忙,实在心急如焚,观看四周,没有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一个隐藏在草丛间的竹桩吸引了老人的注意,这应该是以前砍掉的,桩子没有清掉,还有一个尖锐的尖角突了出来。打定注意,老人慢慢往打斗的地方挪去。

  此时,那个黑衣人也格外兴奋,看着这样少年将会死在自己剑下,这黑衣人心头产生一种畸形的快感,这可比杀那些没有抵抗力的村民有意思多了。那份兴奋,甚至让他忽略了旁边正在接近的老人。

  就在他准备一剑刺向那个少年时,已经无限接近他的老人何天青大喝一声,张开双手,向那黑衣人扑去。

  那黑衣人转头一看,看到一个老人扑向自己,连忙把刺向何呈的剑,转向那个老人,可惜有些慢了,他的剑刚划破老人的手臂,老人就已经扑倒他了,俩个人都倒在地上。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穿透了。

  何乘风看到这突然的一幕,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喊道:"爷爷,爷爷,您没事啊,您不要吓我。"

  这时老人,双手撑在黑衣人身上,慢慢站了起来,来不及拍身上的灰尘,快步走到何呈身边:"风儿,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哪里。"

  "我没事,爷爷,都是乘风没用,不但没有好好保护爷爷,还让爷爷以身犯险,您可吓死我了,下次您可不能在这样了。"

  "呵呵,爷爷这把老骨头还是有点用哦,也不知道那人还有没有死,为了以防万一,风儿,你去往那人身上在补一剑。

  "好的,爷爷,我这就去。"

  何乘风提剑戒备的慢慢的走向那个躺在地上的人,那人躺那一动不动,走近仔细一看,才看到那人腹部上有一个突出的尖锐竹桩,看来那人已经死了,何乘风就没有往一个死人身上在刺一剑,毕竟他还没真正往人身上刺过,对于这一关,总还是有些排斥的。

  转过身,笑着对老人说道:"爷爷,不用刺了,那人已经死了,没事了。"

  却看到老人惊恐的表情,只见老人双目狂睁的看着自己身后,我的身后有什么,何乘风奇怪的想到,下一瞬间何呈脸色也变了。

  原来就在何乘风转身,背对那具尸体时,那具他口中的尸体并没有死,就在他和老人说没事的时候,那个人,正在慢慢抬起右手,老人正是看到这一幕,才脸色巨变。

  老人此时已经顾不得开口提醒,他对孙儿的爱护驱使着他往何呈冲去,那人手上的袖箭射向了何乘风,就在这危机关头,老人也一把撞开了何乘风,只是他自己却没能躲开,那只袖箭,正插在老人胸口。

  何乘风疯了一样跑向那个黑衣人,在他身上连扎数剑,边扎边啊、啊、啊的大叫着。随后连剑都没拔,哭喊着爬向那个已经倒在地上的老人。

  扶起老人,一眼就看到一只插在老人胸口的短箭,血液正慢慢的流出来,何乘风哭喊着说道:"爷爷,都是我没用,您起来打我吧,骂我吧,您会没事的啊!"

  老人慢慢睁开双眼,看着他最爱的孙子,并没有责怪的眼神,反而慈祥伸出手,擦去何乘风脸上的泪,说了一句何乘风一辈子都没有忘记的话:"不怪你,不怪你。"

  "爷爷,都是我的错,您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您在打我,骂我,您一定会没事的!"何乘风哭喊着说道。

  "傻孩子,爷爷年纪已经大了,没几年活头了,这一辈子,爷爷已经知足了,特别是看到有你这样一个孙子,爷爷更是高兴,以后爷爷不在你身边,路就靠你自己走了。"老人有气无力的说道。

  "父亲,爷爷,我去村里找父亲,他一定有办法救您的,我这就去。"何乘风哽咽着说道。

  听到这话,老人一下用力抓着何乘风的手,缓缓说道:"没用的,没用的,风儿,你不能再回村里,现在你就去那里等你父亲,以后你要学会坚...强。"

  老人说完这句话,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那紧握的手也松了下来。

  何乘风一下呆了,甚至忘记了哭泣,他就那样地头看着老人的面孔,那熟悉的面孔。

  在死亡面前,他是如此无力,他无法阻挡死亡,也不知道如何阻挡死亡。

  感受着老人消失的生命,渐渐冰冷的身体,他一下用力的紧紧的抱住老人尸体,似乎想在给老人些许温暖。

  或许过于悲痛,何乘风突然仰天发出一声凄凉的呐喊:"爷爷。"

  此身之悲痛,好比杜鹃啼血;此声之哀伤,仿佛子归哀鸣。

  那一声在山林中回荡的"爷爷"。就宛若一首荡人心魄的镇魂歌。

  此时,小源村。

  何正海,一个人,两把剑,在目光的注视下,就那样走了出去,面对那一群黑衣人,还有那小源村里活着的村民。

  小源村后山。

  何乘风在那一声呐喊之后,无声的坐在地上,仿佛身体被掏空了一样。

  如果说何乘风最崇拜的人是父亲的话,那他最爱的人就是他爷爷。老人给了他所有能给的爱,老人见证了何乘风的成长,也教会了他很多,虽然后来和父亲在一起的时间较多,但何乘风还是喜欢和爷爷在一起。

  现在这样一个人走了,而且永远不会在回来,何乘风想到这里,除了深深的悲痛之外,还有一股深深的自责。

  这一股自责就像是一个无形的枷锁,套住了何乘风的身体,他的心灵,那么沉重,沉重到让他的心在不断抽搐,沉重到让他无法呼吸。

  忽然,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一个黑衣人出现了,但是他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何乘风的注意,何乘风似乎活在了自己的世界。

  看着眼前的一幕,黑衣人并没有拔出手中的剑,而是开口说道:"我若是你,就会听那位老者的话,离开这里。"

  这一下出声,终于吸引了何乘风的注意,他慢慢抬起头,印入眼帘的是一个黑衣人,黑衣人,该死的黑衣人。

  何乘风恍惚的眼神变得凶狠,满腔的悲痛和自责在这一刻,全部被恨意代替,他一下站了起来,发疯似的往那黑衣人攻去,仇恨让他失去了理智,他甚至忘了去拔那一把还插在那个黑衣人身上的剑,就用一双拳手,像个流氓地痞一样,往那黑衣人攻去。

  如果何乘风用剑还好,这些毫无章法的攻击,并没有对黑衣人产生任何威胁,对于何乘风身上的破绽,他也没有还手,黑衣人只是在躲避,有时他甚至还会受个一两拳,他的出现似乎就是专门让何乘风发泄的。

  终于,黑衣人似乎有些烦了这样的没完没了,没有理会何乘风攻去的拳头,一掌把何乘风打了个踉跄,开口说道:"疯也撒够了,我若是你,就会赶快离开这里。我的时间并不多,你的时间更不多。"

  何乘风被那人一掌打得胸闷难忍,差点背过气去,终于没有在发疯。听到这人说话,回想那人刚才的行为,才感觉有些不对劲,这个似乎黑衣人有点奇怪,有些戒备的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是和那些家伙一起的,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点我不能告诉你。"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信不信与我无关。"

  "那另外的那些黑衣人是谁?"

  "这些我也不知道,如果我是你,我会想着怎么逃跑,怎么活下去,而不是急着报仇,这个村子今晚死的人够多了,能少死一个是一个。"说完那人拔出了手中的剑。

  看着这一幕何乘风瞳孔一缩,暗自退了一步。

  不料,那人并没有对何乘风出手,却是一脸戒备看着左边的树林,只见俩个黑衣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们的衣袖上都有青色的袖边。

  前面那个黑衣人慢慢退到何乘风面前,背对着他,细细说道:"走,赶快走,村里的仇必须得有人报,只有活着的人才有机会报仇,你若现在死了,怎么帮那些死去的人报仇,怎么对得起那个为你而死的老人。"

  何乘风还在迟疑。

  这时第三个黑衣人走了出来,衣袖上同样有青色袖边。

  看到这一幕,黑衣人毫不犹豫,拧身一个侧踢,直接一脚把何乘风踹飞老远,嘶喊道:"走啊,赶快走,不要回头。"说完提剑往那三个攻了上去,

  何乘风虽说被那一脚踹飞老远,却并没有受什么伤,可见那人还是好意。

  看着那有些混战的场面,还有那个躺在那里的老人,何乘风一咬牙,转过身,往山里奔去,转眼就消失在树丛之中。

  突然,一声雄厚的呐喊从小源村那边传到了何乘风耳中,他一下停住了脚步,这是父亲的声音。

  "叛徒"听到父亲一句这样的呐喊,何乘风心中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他回过头,看着小源村方向,他想回去,却不能回去,回去是一场他赌的起,却输不起的赌博,而他如果赌了,结果就是必输。

  最后他还是没有回去,转过头,在夜幕下,往前奔去。只是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的身后留着一些晶莹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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