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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微亮,灯下放着那本蓝皮书籍,只是看书之人却有些心不在焉。孤心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眉心微皱,脸色也显得微微苍白,疼痛似乎在加剧,捂住胸口的手掌也越来越用力,挣扎着最后的意识。
青儿的房中同样是烛光闪动,相似的烛下同样放着一本书籍,只是青儿手托香腮,看得却是另一方向。淡淡的少女愁思写在脸上,让人心醉,而就在此时,却听见孤心房中有东西掉落的声音。青儿一惊,急忙冲出房间。当她推开孤心的房门,只见桌上的香炉和书籍都已掉落在地。孤心则倒在地上,单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则向前想要捡起地上的书籍。青儿急忙将孤心扶起,让其平躺在床上。只是孤心一直捂着胸口,面露痛苦之色。青儿仔细检查一阵,发现孤心身体并无异样,这才打消了去叫医生的心思。
渐渐的,孤心好转了许多,只是疲惫不堪的他已沉沉睡去,全然没有注意到在他旁边一直担心他的青儿。青儿就这般守在孤心身边,静静的看着眼前有些凌乱的男子,眼中有着说不出的温柔。
青儿将地面上散落的东西拾了起来,当她拿起那本书时,脸上不禁露出微笑。收拾妥当,青儿又回到了孤心身边,拿起手帕轻轻擦拭着孤心额头上的汗水。而昏迷中的孤心突然抓住了青儿的手。青儿一惊,站了起来,想将手抽回,或许是孤心抓的太紧了,她没有抽出,烛火照亮了她那泛红的双颊。
“爹、娘、王云你们不要走啊,都不要走啊。”昏迷中的孤心突然大叫道,抓着青儿的手也更加用力了。
青儿轻咬着下唇,当她听见从孤心口中喊出的那位女子名氏的时候,心莫名的痛了一下。对于孤心的过去她并不是很清楚,只是能同父母一样重要的人青儿是自然知晓的。青儿再次想将手抽回。可是这次,她也只是轻轻的拉了拉,她在犹豫,可当她看见孤心痛苦的面容时,她还是决定放弃了,平日的他总是将一切放在心里,任何的痛他都独自承受,痛失亲人,面对嘲笑,他都一步步的走了过来,他的信念承担了一切,让他坚强的活着。
青儿双眼渐渐湿润了,她没有安慰昏迷中痛苦不堪的他,只是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清晨,没有了往日和煦的阳光,天色变得阴沉,正是大雪的前兆。或许是应了天气的压抑。街道上也显得冷清了许多,同样的,首领府邸也显得沉寂许多。
像是被召唤了一般,孤心渐渐的清醒,就在他想起身时,却发现胸口一沉,竟是青儿趴在他的胸前睡熟了,孤心一惊,想要推开,却发现两人的手还紧紧握在一起,只是时间长了,没有了太多的触感。孤心再次安静下来,仔细回想着昨晚的事情,直到此时,才明白是青儿将昏迷的他扶到床上,在此陪了他整整一夜,孤心没有再动,轻轻闭上了双眼,让自己平静下来。
盆中的炭火早已变作黑色,没有了温度,只是在某个角落,却终是温暖的吧。
“兄弟,今日你可不用去训练了。”伴随着声音,弑血推门而入。
一袭白衣,发上,肩上甚至还有几片雪花,只是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了。青儿听到声响,清醒过来。见到首领站在门前。青儿慌忙的站了起来,却发现两人的手还紧紧地握在一起。慌忙之中连忙将手抽了回来。
“首领早。”声音细若蚊蝇,说完低着头迅速的跑出了房间。
弑血回头望向跑出去的青儿,又转身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孤心,神色有些惊奇,也有些尴尬。
“大哥,你别误会。”孤心挣扎着坐起,慌忙的解释道。
弑血刚想说两句玩笑话却见孤心脸色苍白,身体虚弱,急忙走到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孤心,焦急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孤心苦笑,似乎也对自己的身体颇有些无奈。
“没事,已经好了。”
弑血疑惑的看着孤心,他自然了解孤心的性格。
“放心吧,大哥,真的已经没事了,只是昨晚突然心口疼痛昏了过去,幸好青儿赶来,将我搀扶到床上。”似是怕弑血过于担心和误会,孤心略显繁琐的解释了一下。
弑血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疑问,他,始终是信任他的。
“我还以为来的不是时候呢,青儿待人向来很好,不过,对你是最好的。”弑血说完神秘的笑了笑。
孤心自然明白弑血话中之意,只是他心事颇重,又不愿牵连别人,所以他只得对这些假装视而不见。
“大哥见笑了,对了大哥,你说今日不必训练了,却是为何?”孤心想起弑血来时的话,忙问道。
弑血指着门外道:“今日下了大雪,训练自然要终止几天了,我们兄弟二人难得相聚一起,本想和兄弟畅饮几杯,只是你身体刚好,怕是不能饮酒。”
“大哥,我。。。不会饮酒的。”孤心略显无奈的说道。
弑血闻言竟大笑起来,“不会无妨,总是要学的,今晚吧,如果身体无碍,我们便痛饮三坛,不醉不归。”
看着弑血期待的神色,孤心也不由得被其感染。“好的,我定不会让大哥失望。”
弑血笑着拍了拍孤心的肩膀,道:“你从没有让大哥失望过,我先走了,有事的话叫青儿就好。”
院中,青儿正在清扫着院中积雪,凄冷的寒风下,她的身影显得如此单薄,秀发衣服上都落上薄薄的一层雪花。
“青儿,这些事交给别人做就可以了。”弑血怜惜的看着雪中的青儿,关心地道。
或许是天冷的缘故,青儿的脸色红润,低头轻声道:“不用了,这些事我做便可以的。”
弑血看着雪中的青儿,浅浅一笑道:“孤心他身体欠佳,麻烦你多照顾照顾他。”
青儿听闻想要开口解释,却发现弑血早已走远。
“大哥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已经没事了。”孤心从房间里慢慢走了出来,轻声说道。
青儿本就泛红的脸颊此刻看去更显红润,低声回道:“公子需要多休息。”
孤心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可是却微笑着回道:“已经没事了,昨晚多亏你照顾。”
青儿的手紧紧握着扫把,轻咬着下唇,头也埋得更低了。孤心来到青儿面前,双手抓住了扫柄。“我来吧,你彻夜未眠,需要休息。”
青儿听闻,似乎忘记了适才的羞怯,大声道:“这怎么行,公子大病初愈,不能劳累。”说完抓向扫把,只是情急之下,却抓住了孤心的手,两人都微微一顿,随即青儿松开了手,低声道:“公子,对不起。”
孤心却是没有什么表情,口中淡淡说道:“没事,你去休息吧。”
青儿抬头望见孤心坚定的神色,再不推让,向孤心行了一礼,转身回房去了。孤心看着青儿的背影,心中仿佛痛了一下。数月之前,也曾有人待他这般好,只是往事不堪回首,留下的都是深深地痛楚。雪依然在下,整座天使之城中显得宁静,祥和。往日的喧嚣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雪覆盖了,古老的城堡上那沧桑的痕迹也渐渐被淹没,只留下纯纯的白。
“雅儿妹妹,为何在此停留甚久。”冷欣月笑着走到公主身边,开口问道。
苏雅面对着那片像水波似的结界,却是静静的出神,许久才答道:“这层结界,不得不将我们同阳光分开,外面再美丽,我们也只得在漆黑的夜空中欣赏。”
公主的话有些不着边际,冷欣月不由得微微皱眉,只见公主轻轻的伸出手,一点点的接近那片水波似的结界。冷欣月大吃一惊,想要阻拦却是来不及了,眼看苏雅的手便要探出结界,暴露在日光之下。冷欣月也不由现出惊慌之色。对于血族来说,黑夜之中,他们可以为所欲为,任何身体上的创伤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是需要时间去修复,只是唯独日光的灼伤是不可修复的,而且会渐渐蔓延至周身,这足以致命,便是血族亲王也抵挡不住烈日的直晒,何况只有修行百余年的公主。当苏雅刚刚碰到结界时,在结界之处竟然闪动淡紫色的光芒,而在这片紫色光芒之中,竟出现细细的如针丝般的电流,细而密,尽数击向公主手掌。苏雅手上吃痛,收了回来。手上隐隐有紫气环绕,不久消散而去,只是公主的脸色却显得更加忧伤了。
冷欣月长舒一口气,拉起公主的手仔细的观察一番,见并无异样。方才埋怨道:“你怎么这么傻,你贵为血族中的公主啊,怎么可以照射阳光呢,虽然外面是雪天,可依旧会灼伤你的,你到底是怎么了?”
苏雅抬起头看着冷欣月担忧的神色,脸上的凄楚之色更重了。
“这个世界总是分为两种,我们只能位属阴暗,欣月姐,你不觉得阳光下的生命很美丽吗?即便是万物凋零的冬季,阳光下的雪景依旧是动人心魄的美丽,可是我们只能隔着这层飘忽不定的结界去欣赏,这又算是什么呢?”
冷欣月显得有些沉默,似乎对这样的问题她也不知道如何去回答。或许,血族自诞生以来便已习惯了黑夜下的景色。已习惯黑夜下鲜红的颜色,又有谁会去想这些不同常理的事情呢?同样的是人类,最大的优点是安于现状,然而致命的弱点同样是安于现状,只是谁都明白,这是一层柔韧度极好的透明塑料,看得清,却是捅不破的。
“你是一代公主啊。”冷欣月终于打破了沉默。
“你看看身边的族人,看看他们生存的环境,千年了,为何我们依旧如此身居偏僻之处,你身为公主,自然要懂得作为公主的责任,你要考虑的是全族人的利益,而不是个人的少女情愁。”
说完,冷欣月深深地望着苏雅,就这么一直看着,似乎要看到她从沉睡中惊醒。
“你可是继承了血族中最纯正的血统,你的诞生意味着血族的昌盛,你不可以消沉下去的。”
公主抬起头深深地看着冷欣月,嘴角微微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雪依旧下着,掩盖了荒弃的村庄,只留下高低起伏的雪丘,又有谁会记得,在众山脚下,曾还有一片生机,只是天灾人祸,连这最后的生机也带走了,留下的只是荒废而已。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雪整整下了一天,直至此刻,却也是小了许多,只是天空云层依旧浓厚,看样子,雪还是会坚持下的。
“兄弟,我来找你痛饮三杯。”远远的传来弑血的声音。或许是担心早上的事情,这次弑血还没有进院便先行喊道。只见弑血手中提着三坛酒,身后跟着四个仆人,每人手里端着两种不同的菜式。孤心的身体已恢复大半,正在院中练习射术,看见弑血的到来也颇有些惊讶,意味弑血早上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却不曾想竟真的要与自己对饮。
弑血拿着酒在孤心眼前晃了晃,问道:“怎么了,不欢迎吗?是不是我又来的不是时候啊!”
说完,还象征性的四处看了看,笑着问道:“不对啊,青儿不在啊。”
孤心听闻苦笑不已,回道:“大哥取笑了,青儿在看书,我们进屋坐吧。”
众人进了屋,仆人放下饭菜便退了出去,弑血指着这三坛酒说道:“这可是城中最好的酒,我派人暗中从城中酒铺带回来的。”
孤心闻言不由问道:“怎么是暗中带回来的?”
弑血神秘一笑,小声道:“你嫂子不准我饮酒的,今日她回柳元老那里了,我便偷偷拿了回来找兄弟你畅饮。”
“嫂子也是为了你好,酒固然活血,但还是要适量有度方起作用。”
弑血突然面色一肃,正色道:“男儿岂有不饮酒之理,我见你身体已无大碍,来,今日我们不醉不休。”
说罢,弑血拿起一坛斟满了两杯酒,酒香四溢,香气入鼻,犹如甜糖入喉,一时间没有被酒气熏醉,反倒清醒了许多,孤心虽不懂得什么是好酒,不过味道确实令人痴迷。
“今日我们不谈政事,只谈私事。”弑血举杯,说完一饮而尽。
院中可以清晰听见两人的欢畅之声,打破了深夜中的宁静,雪依旧下着,而青儿此刻却静静的站在大雪之中望着孤心房间的方向,久久不曾离开。
清晨,大雪已变成细细小雪缓缓从天空而落,云层同样薄了许多,可以透过薄薄的云层看见东方微微泛红,孤心揉了揉生疼的脑袋,却意外发现自己已躺在床上,他努力回想着自己喝醉以后发生的事情。只是任他冥思苦想也回忆不起昨晚的事情。孤心与弑血都已烂醉,而那时已是深夜,是青儿叫人将首领扶回房中,自己和另外一个仆人将昏睡的孤心扶进了房间。
“公子,你醒了。”青儿看着脸色不太好的孤心走出房间说道。
“公子,你先回房休息片刻,我去给你泡些花茶,这样可以让公子好受一些。”
孤心勉强笑了笑,道:“那多谢你了。”
青儿回以轻轻一笑,转身跑回房间,不多时,一壶清香热茶便摆在孤心身前。不过此刻的孤心却是想着另外一件事。今日便是他与神秘人赴约之日,尽管孤心本身并不太在意。只是心里却还是有些烦乱。
“公子,你有什么心事吗?”青儿看着心事重重的孤心关心道。
孤心从思绪中惊醒,连忙回道:“我没事,只是在想昨晚的事,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我只记得自己昏昏沉沉的趴在桌上,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青儿听闻,却显得有些慌乱,话语也变得凌乱起来。“昨晚我将公子扶回房间便回去了,没有逗留。”似乎解释的有些突然,连孤心也有些错愕的看着青儿,只是当青儿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无法理解时却已经满脸羞红,踌躇片刻,青儿突然低头小声道:“公子,我先回去了。”
说完,便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跑了出去。
“啊,首领,对不起。”青儿始终低着头,却不想撞到了刚进门的弑血。
弑血看了看跑出去的青儿,面上的表情有些不明所以,不过那一抹绯红还是没有逃过弑血锐利的双眼。
“大哥,你醒了。”孤心看着精神不错的弑血说道。
“嗯,昨晚真是痛快呢,对了,青儿怎么了?”弑血突然嘴角微笑的问道。
孤心没有注意到弑血面上的笑容,只是望着青儿离去的方向,口中淡淡道:“她没怎么吧。”
对于孤心的回答,弑血微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么多年了,从未见青儿脸红过,可就在你来的这段日子,我却是没少见到呢。”
对于弑血的打趣,孤心没有多作解释,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黄昏,铅色的云朵终于退散干净,天空更显清澈,宁静。夕阳的余晖照在雪地之上,发出橙红色的光芒。给几日来单纯的白色增添了一丝生气和光辉,就在这片和谐美丽的景色下,一个人却悄悄的往城西走去。
“西门长安巷,这里应该便是了。”孤心自语道。
所谓长安巷,并不是长久平安之意,而是指荒芜之意。城西是猎人城中最为荒凉的,由于是偏远之处,平日少有人来。除了少许驻军外,并无太多人前来。所谓巷,不过是两面高高的院墙而已,微风浮动,吹起一层清雪,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徐徐传来。
“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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