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华原春梦 > 第三十章 雒兴华初会张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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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华陪着宝玉戒烟,在屋里憋了几天,这日看宝玉精神好多了,他便要出门出去散散心。月娥见了,就要跟着他一同出去。他笑着想问月娥,话到嘴边止住了,月娥只管前边走了。他只得赶了上去。他带着赔礼道歉的口吻跟月娥说话,月娥也不理睬他,只撇给他一句话:“爱去哪儿去哪儿,自己长着腿。”说归说,一到了街上,她就紧挨着兴华走。因兴华的穿着跟这儿的人稍有区别,他们的话叫做“洋货”,而月娥的穿的衣裳也很讲究,人也长得齐整,他俩跟大多数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街上大部分人穿的黑布衣裳,大襟衣服大裆裤,有的人还扎着裤脚,少部分人长袍短褂,扑扑啦啦地,所以,他俩的光鲜就愈加明显了。

  街上人很多,当兵的似乎也比前几天多了。连续多天没有下雨,很干燥,人群中尘埃荡漾。兴华边走边看,不时地问月娥:“妹子,你想吃什么?”月娥说:“想吃天鹅肉,你给我买。”兴华呵呵地发笑,他当然晓得月娥还跟他置气哩,就说:“买买,不过这天鹅肉我可真的买不来,那就先让你嘴甜甜,省的一说话把人戗得出不来气儿。”他果然在小摊上买了一包琼锅糖,递给月娥,月娥接住,说:“哼!一块粘牙的糖就想把人哄住,门都没有,吃了也白吃!”看着兴华无可奈何的表情,她抿嘴偷笑。忽听有人吆喝:“让开道!让开道!”或者:“避避避!避避避!”兴华循声看去,一队人马从西门涌入,一个个骑着马,但走得很慢。渐渐近了,几个当兵的抬着一副担架呼呼走来。一看就知道担架上的人是个当官的,被子盖着,脸上扣着帽子,估计是羞于见人。当街的百姓纷纷避让,让得慢了就用马鞭子抽打、驱赶。兴华和月娥站在路边,听有人议论说这是卢占奎剿匪凯旋,也有人不屑一顾地哼哧鼻子说,那里是凯旋,分明是狼狈不堪,没看着那担架上抬得不正是卢占奎吗?还凯旋!兴华正要看个仔细,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看却见是一个保安团的人,他认出是谁了,便打招呼道:“呵,张团总啊,你也看热闹啊?”张子行说:“兄弟好记性,还记得我;来,这边说话。”月娥赶紧站到兴华前头,问张子行道:“你叫我兴华哥咋呀?”张子行见有这么个美女为兴华挡驾,觉得很有意思,他笑了笑,说道:“啊,是这……鄙人跟这位雒先生有话要说,不知小姐是……”兴华看月娥这么护他,感觉很惭愧,也感到好笑,他对月娥说:“月娥,张团总跟我有话要说;啊……张团总,”他像张子行介绍了堂妹,张子行这才哈哈大笑,他说:“好,走到寒舍一叙;刚好有人要见你。”拉住兴华,回头对雒月娥说:“这位妹子,走呀,我张子行就没有朋友了吗。”月娥犹豫着去不去,兴华向她招招手,她很不情愿地跟了上来。兴华月娥跟着张子行走到了华原县衙门前,兴华见他朝衙门里走,就止住了脚步,张子行回头说:“来吗,鄙人就在这儿住。”说了他头里先进去了,兴华看了看,拉住月娥也跟了进去。两边背枪的团丁跟黑木头桩子似地站着,勾着头望由西门进来的骑兵。

  衙门还保持着前清的模样,不同是衙役的服饰和旗帜有了改变,房子的椽子头显得更灰暗一些,大门跟窗子更就一些而已。时光流逝,风物依旧,古老的青砖碧瓦在风雨飘摇中总是要崩塌的,当然包括门前那威风凛凛却没了灵魂的石狮子。这些兴华知道,月娥知道,张团总知道,门前大路上往来的各种人物都知道吗?尘嚣纷杂,众生熙攘,所有的人都有一个只有自己才看见过的美梦,所有的梦都不尽相同,色彩各异,而这些梦也会随着每一个人的不同命运终结于某种归宿。

  他们穿过大门,然后走右手的一小门进去,过一个花墙,到了一个院落,再走过一个曲尺形走廊,进到另一个大的院落。张子行站在花坛跟等着他俩,兴华说:“你这儿是家还是保安团团部?”张子行没答话,给他摆摆手让跟他走。他们刚到堂屋门前,就听得屋里传出一个男人声,兴华听得出来这人的中气很足。张子行叫了声:“姑父,我把雒家少爷给你带来了。”兴华跟他上台阶,月娥后边跟着,刚上一个台阶,屋里的人已经站在门口了。他个头不很高,但很魁梧,身板坚挺,头大脖颈粗,面色红润,身穿淡灰色中山装,没系纽扣,露出白色衬衣。他的身影跟他的笑声几乎同时出现:“哈哈哈!这就是雒少爷,这位女子……”张子行赶紧介绍了月娥,他依旧哈哈哈地笑了,夸月娥长得漂亮,然后问张子行道:“你在街上看到卢军了吗?”张子行跟张知事汇报了他在街上的所见,最后说:“他们不是去剿匪了,我咋就没见捉住一个土匪,倒是看见卢司令躺在担架上,被人抬着,跟打了败仗似的?”张知事呵呵一笑,说:“嗯,就是他们。”说着便请兴华他们屋里坐。

  张献礼自幼好武,参加了光绪30年最后一次乡试,在考场上出尽了风头,弓、刀、石他都是第一,而且拿下了弓十二力,刀一百二十斤,石三百斤的三个第一。尤其是举石,所举的石礩子是一个长方形的青石,两端各有一个手把抠的印,没有相当的气力根本就挪不动,不要说举起来了。张献礼中了武举子,却并没有得到一官半职,后加入同盟会,辛亥时屡立战功,且通文墨,受上峰器重,任华原知事。他的阅历形成了他自己的思想,既是儒家的也是道家的,因而他的性格也愈加坚毅,不愿意由谁来左右他,不说报国安邦志,他还是主张人权和反对强权的。他的思想不轻易跟人交流,但他的行为却时刻刻反映着他的内心,显示一下自我大概也是他的爱好,所以,在他言辞不多意思里充分包含了他的意志,透露出他刚愎自用的一面。在历经血雨腥风的战场上下来,他已经把生死看得很淡,对于文治武力也不是那么关心,但在向善一面他却表现出了一个传统文人的理想,一个武人的思想境界,这是他自觉地行为,绝没有任何人强加于他。他说话铿锵有力,目光平视,若说道貌岸然也无不可,因为自幼习武,故好胜之心以及侠义之心也日益强盛,尤其在大道上来不得半点含糊。他没有腐儒之气,崇拜关云长、岳武穆、文天祥、林则徐,他常说:“为人当有关云长义薄云天之气,当有岳武穆精忠报国之忠勇,当有文天祥之忠贞不渝,当有林则徐不畏列强、强权之浩然正气,自负民族精神之恢弘大志也。”来华原任职,他很看不惯卢军的匪气,但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心情焦虑,苦无良策,忽闻侄儿张子行说卢占海兄弟嘀咕欲以比武方式征服一方,他突然计上心头,便命侄儿寻雒兴华,他要看看雒氏后人的武艺如何。

  雒兴华接触过很多达官贵人,那是在西安他家,找他父亲办事的一些官人富豪,虽然也有不少练家子的,但没有一个有张献礼的气派,他的气派不是豪华住宅,也非官位了得,而是他浑身透露出的那股强健之气,绝不属于一般官员所具备英武之气。踏进高门槛的客厅,早有佣人摆好了茶具、瓜盘,屋里的摆设倒不是很新颖,依旧是以前朝家具为主。进门左边一架八扇螺钿屏风,右边一个很大的书案,上摆几摞古籍图书,中堂悬挂一幅六尺《关公夜读图》画轴,画轴对联书写的是:“文夫子武夫子两个夫子;作春秋读春秋一部春秋”。八仙桌上摆着一尊青铜伏虎罗汉,一个平口铜雕香炉,香炉插着的一支线香正袅袅的升腾一缕青烟。桌子两边各一黄花梨木罗圈椅,古色古香,左侧一排四个木墩子。西墙一排悬挂八条画屏,画得内容是“烟云秦岭”,东墙开窗,窗外一树海棠开得正妍。

  “呵呵!请坐,”张知事特地对月娥说道:“姑娘坐,你是喝茶还是吃瓜子啥的随便,千万不要拘谨,跟在屋里一样。”月娥红着脸坐下,张知事端一杯茶递给她,她连声说:“知事大人,我自己来,民女哪敢烦扰大人。”说话声音很小,雒兴华、张子行跟张献礼几乎同时笑了,张知事笑着说:“这女子,无须客气,这都民国了,你咋还是那么封建?啥民女民女的,这是在屋里,就是到了堂上,你也是大家闺秀吗,啊,哈哈哈!”他的话令气氛轻松了许多,月娥的脸愈发的红了。张知事对兴华说:“你品尝我的茶,看看味道如何?”

  他观雒兴华步履稳健,气息平和,太阳隆起,熊背蜂腰,便略知他内功一二,心里已生几分喜爱,把兴华一行请入客厅,便对兴华说道:“后生可畏,久闻雒氏有习武之人,且任太白掌门,雒玉林可是令公?”“正乃家父,”兴华闻知事大人提及其父,即立身抱拳以礼回答道,“在下雒兴华,乃雒玉林之子,因往太平访友,羁留华原老屋,不想叨扰父母大人,报歉得很!”又是一礼。“哈哈哈!闻兴华于津门读书,想必是满腹经纶,不知你武功如何?哦,并无它意,只是闻知那卢占海要与你比武,可有此事?”“有。”兴华一五一十地讲了跟卢占海在城隍庙巷子里的事,张知事听了面露温色,却一瞬而逝,他郑重其事地说道:“兴华,我的意思是问你敢不敢与他们比武?有没有胜算?如这二者具备,某倒是很有兴趣,若无,就权当啥话没说。你晓得我的意思吗?”。兴华答:“晓得。就是让他们知道华原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以此为警告。”张知事乐得合不拢嘴,连声说:“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月娥也听出了名堂,她很不愿意让兴华去跟那些丘八比武,她给兴华递眼色,兴华装作没看见,只是跟张知事聊得热闹。他听了张知事的话意,也晓得卢军的确不惹人待见,所以就觉得那日误会了张子行。张知事把雒兴华再打量一番,又把张子行打量一番,说道:“子行也算练过,你俩能否对练一下,让我看看对付他们究竟咋样。那些土匪军也不可小觑,他们毕竟很有实战经验,而且一个个心黑手辣,不可不防呀。”他站起身,对兴华招手说,“你们跟我来。”说着他就先出门去,兴华看看张子行,张子行对兴华一笑,说:“走罢,知事大人是要检验咱的实力如何呢。”兴华向外走时,月娥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参和人家这事,她摇头眨眼惹得兴华都要笑出声。“没事,”兴华悄声地告诉她,“你要相信哥哥的手段,走罢。”他拽着月娥,月娥很不情愿地跟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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