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华原春梦 > 第九章 呼延风抱打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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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景惹人爱,好女招色狼。

  三个年轻女子玩得开心,没注意周边状况,上游河岸上晃悠着走来两个穿黑衣的人。走在前边的是一个瘦高个,生得尖嘴猴腮,半拃长的头发随着走动一甩一甩,敞着怀露出里边肮脏的白色衬衣,腰间系着宽大的板带,中间巴掌大一块方铜板一闪一闪,宽大的裤腿一条挽起一条拽着;身后跟着的是一个矮个胖子,胖子穿姜黄色大襟衣衫,腰间缠一根黑腰带,背后腰带里别着一把平头砍刀,朝上的刀柄系着一块颜色发黑的红绸子,他一路小跑地紧随着瘦子。这瘦子正是苟均瑞的铁腿子之一裘二,另一个是随从,生得肥胖,大鼻子大嘴巴,粗脖子大肚皮。他俩是奉苟均瑞之命去讨债,因为是要到了钱,回来的路上得意万分。胖子走得气喘嘘嘘,他央求裘二:“走慢些,气儿都喘不过来了!”并以讨好裘二的口吻说道:“二爷,你太聪明了,你咋就知道那家伙把大洋藏到了炕洞里?要不是你,我看咱俩再跑上十趟八趟也是球不抵,我真是佩服死你啦。”裘二一副得意洋洋的派头,他走路的步子就慢了些,他吹嘘地说道:“那货就得收拾,贱得很!”

  原来他俩是去锦阳川里杜家村替苟均瑞收账,那个欠债户租了苟均瑞二十来亩地,苟均瑞要求他全都种大烟,他不悦意,说都种了大烟没粮食吃咋办?苟均瑞说,咋办?凉拌!种大烟卖下钱再卖粮食都不会?真是磁锤子!那佃户姓张,叫石头,性子就像石头一样硬,偏偏就种了小麦。等到苟均瑞知道时已错过了种大烟的时间,他很气愤,就跟张石头发威:“你种麦也行,但你得把烟税交了,这可不是我姓苟的定的规矩!”张石头就来劲了,嚷嚷着:“我种的麦,为何要纳烟税?凭啥?!”苟均瑞不管张石头嚷嚷不嚷嚷,当着张石头的面屈指算出了张的应缴税赋,就扬长而去。下来的收取行动当然有他的人来完成了,这就给裘二寻了事做。张石头原是猎户,有一儿一女,加上老婆一家四口人,先前主要靠打猎为生,也种少许的地。儿子大了,他就得考虑儿子的婚姻问题,就租了苟均瑞的地,指望着种庄稼跟打猎弄些钱,把儿女的终身大事办了。哪里知道庄稼也不是那么好种的,这个税那个捐,填饱肚子都成问题,这又来了让种大烟,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就拗着种了小麦。打猎的人随意惯了,根本受不了无端的欺负,几句话说不上就恼火了。张石头指着骂,张石头的儿子——年已十六岁的后生拿了火铳就对着他们,所以,裘二和胖子俩人跑了几趟,碰了几回鼻子,这一趟去又遭到张石头的推辞软磨,可裘二装作不打算走的样子,给张石头来了个软硬兼施。他说你不交钱,就得跟我进城,卢司令会给你解释的。胖子拿着刀吓唬着张石头的家人,弄得娃哭大人叫,鸡飞狗跳的。张石头的儿子不在家里,他一早就出去打猎了;张石头是个硬汉,他对着家人吼了声:“都不要喊了,我跟他进城,看贼日的能把我吃了不成!”裘二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他不经意看见张石头的老婆斜了一眼炕头,就给自己了个台阶,他说:“张相,我也不为难你了,咱都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也是端人饭碗,给人干事的,你说你没有钱,我信,可东家信吗?要不行了咱搜一下,真的没有,也好有个说头,省得东家说我没有尽心,你看咋样?”张石头老婆嘶声吼道:“你要搜去你屋里搜去,看我屋里有啥?穷得叮当响,你还刮地皮呀,真是狗腿子!”她这一说,裘二就有了底了,裘二嬉笑着说道:“嫂子,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你说我刮地皮也罢,狗腿子也行,谁让咱没出息端人家的饭碗?俗话说,吃人饭,听人唤,也不是个啥丢人的事情嘛,何况你们不是也租的人家的地?”张石头不耐烦了,说:“搜去吧。”裘二给了胖子一个眼色,胖子就动手搜了。空荡荡的面缸,瘪踏踏的布袋,能装东西的木匣匣,连席地下都搜了个遍。胖子抬脸看裘二,裘二将眼睛朝炕洞一瞥,胖子这才领会,趴在炕洞前把胳膊伸了进去摸,弄得鼻子脸都是黑灰,终于摸出个破布包,他兴奋地对裘二说:“二爷,找着了!”裘二从胖子手里拿过布包打开,呈现出五块大洋。他冲着张石头说:“这是啥?”张石头气愤地把头扭向一边,吐了胖子一口痰,胖子就骂了起来。张石头就要跟胖子动手,裘二就拉住了他,对张石头说:“记住了,五块。剩下的你看着办!”说了拉住胖子就赶紧走。张石头的老婆还在嚷嚷:“不能拿,那是娃打猎挣的钱,给娃问媳妇的……不能拿呀!不能拿呀!……”胖子还懵懂着,站在门口看着发疯似地张石头的老婆,张石头拉住老婆的一只胳膊,一面恶狠狠地瞪着他俩。裘二拽一把胖子,说:“傻X还不走,等着张石头跟你动手呀!”这事让胖子对裘二佩服得五体投地。

  裘二想着回去咋样讨好主子,因主子说了这次他讨得回钱就请他去“梦里天”耍耍,心里美滋滋的。梦里天是窑子院,他跟胡三是那里的常客。可能是近来手头紧,每次从那儿过都忍不住回头瞅几眼。别看他瘦的跟杆杆一样,走路却快的很,胖子跟得气喘吁吁。正想的美,猛一抬头看见河滩里有仨年轻女子,根据他的经验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两个美女。他跟胖子打了个手势,胖子也看到了,心想这光天化日下……就说:“二哥,不敢吧,这是城边边儿,大白天的。”“甭管!没楞水的——你怕你先走,看老子的!”他说着走下了河滩,悄悄地向三个女子靠近。在裘二离月娥不到十步远的时候,月娥就发现了他。雪娇手里还端着那块花石头,闻声抬眼,见歹人朝她们奔来,惊恐地嘴里喊着“秋菊!秋菊!”手里攥了一把花的秋菊转身看见谋图不轨的裘二,大呼:

  “小姐小心!”

  又大声呵斥裘二,“你做啥?!这是我们雒家小姐!借你个狗胆!!”

  裘二装腔作势地挽着袖子,嘿嘿地奸笑道:“对呀,我跟你们小姐有缘。狗胆?我还兔子胆哩!你个小丫鬟,喊得个欢!”说着就鹞子扑鸡一样,张臂扑向了月娥,月娥吓得惊叫起来。来回躲闪,不料脚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就摔倒在鹅卵石地里。裘二便像饿狼一样扑住了月娥,秋菊赶忙跑上前去救人,雪娇吓得脸色苍白,丢了手里的花石头,喊着“救命”朝回就跑。秋菊顺手捡了一块鹅卵石,朝着裘二头上就砸。裘二头被石头砸了个口子,他反手把秋菊一推,秋菊就跌倒在地。雪娇跑出有二三十步,回头看月娥倒在地上,她也弯腰捡了块鹅卵石,手攥着就往回走。这边裘二对后边跑来的胖子喊道:“磁锤子,弄住她!等会儿看咋收拾她!”他摸了一下被砸的头部,看看手上有血,恶狠狠地对月娥喊道:“妈的,砸老子!今儿老子把你三个都收拾了!”又对胖子喊着让他看住秋菊:“磁锤子,看好了,甭叫跑了!狗日的敢砸老子!!”他说着就去扒月娥的衣裳。月娥大呼救命,裘二根本不理。秋菊被胖子用手压住了肩膀,依然还挣扎着。雪娇走到胖子身后,看着胖子脑后的臃脖子,她抬手使劲将鹅卵石狠狠地砸在了胖子的肉头上。胖子受到身后的猛然袭击,登时愣住了,还没有等他灵醒过来,雪娇的鹅卵石第二下又砸在了头上。这下他灵醒了,丢开秋菊不顾,回手一下打在雪娇的腿上,雪娇趔趄了一下,就倒在了地上。那边月娥还在跟裘二撕扯,裘二干急得不了逞,急的嗷嗷叫,他抬眼看见胖子血流满面,就对胖子大喊:“蠢猪,下手啊!”就在这时,忽听得一声“住手!”这声大喝,把裘二吓得停了手。

  这才是“人狂没好事,狗狂挨刀子”。裘二闻声扭过脸看,只见河岸上站着一位铁塔般、生着长须的汉子在怒吼,“狗日的!朗朗乾坤,堂堂民国,胆敢欺负良家妇女!狗日的活泼烦了!”说着放下褡裢,飞样的下了河滩,朝他们走来。

  裘二放下月娥,胖子也顾不上了秋菊和雪娇了,从地上拿起砍刀就来对付这个“管闲事”的家伙。慌乱中的雪娇爬起来就又往城里方向跑去,怎奈她受了惊吓,没跑多远又摔倒在地……

  俩坏东西身子挨在一起,面对铁塔汉子,裘二从胖子手里接过砍刀,眼睛盯着汉子。近了,才看清汉子是个独眼龙,年纪也在五十岁开外,他的胆子又大了起来。独眼汉子并不把他俩当回事,只是往他们跟前走来,独眼像利剑一般似乎要穿透他俩的脊背。裘二不敢怠慢,挥刀就砍向独眼汉子,独眼汉子也不躲避,眼看砍刀劈了下来,他一个侧身挥起右臂便砸了下去,正砸在裘二的肩膀上,顺势又在裘二的膀子上一推,裘二的臂膀便像抽了筋似地软了下去。裘二挥起刀砍下的时还在发狠,这下非把你劈成两半不可!那知他的手臂被人家的手掌猛地一拍,手里的砍刀就脱了手,“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右臂断了似地疼痛。他咕咚倒在地上,胖子见了,扭身欲逃,被那汉子飞起一脚踢到了河里。胖子连滚带爬地逃命去了,眼看着摔了几个跟头,那汉子并不追赶。这时雪娇知道有人搭救,便转身向回走,见一个坏人失急慌忙地跑过来,她也弯腰拾了块鹅卵石,等着那坏人蹿到跟儿,就朝坏人用力投掷过去,怎奈她臂力太小,也没准头,根本就投不中。便朝着那人的背影骂了句什么。这边月娥已被秋菊扶起,雪娇也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裳,三人上前谢恩。那汉子朝她们笑了笑,伸手从地里将曲蜷一团的裘二提了起来,怒骂道:“哪儿的杂种?色胆包天,不想活了!”说着把裘二朝地上一摔,裘二滚在地上,“妈呀妈呀”地叫唤起来,汉子又踹了他两脚,才把他抓了起来,说道:“走,见官去。”汉子背起褡裢,捡起砍刀,押着裘二上了河岸,对着裘二的屁股又是一脚,说:“往城里走!”裘二仄楞着肩膀,咧嘴哭着被押着走在前头,秋菊搀扶着月娥,雪娇跟在汉子身后。

  那汉子一边走一边好教训着裘二:“狗杂种,不学好,以为你是天爷一个宝?今日遇上马王爷,你就是小鬼也跑不了。坏东西,屎一泡,臭味熏地让人受不了;败民风,毁纲常,活着不如一根草;有妈生,没大教,祸害事情真不少,畜生不如的东西你还想跑;……点天灯,填火炮……”汉子的话也没有让月娥她们发笑,只是低沉着脸,一声不吭地跟着。

  一行人刚走到城门口,正好遇上了几个骑马的兵正从城外回来,看见他们便策马过来。一个年轻军官下了枣红马,用马鞭指着裘二问汉子:“乡党,这是啥人?做啥坏事了?”汉子把裘二往前推了一把,说:“这狗日的欺负民女,反了天了!青天白日——还带着凶器,”他将手里的砍刀伸在军官面前,又对着裘二的屁股踢了一脚,问道:“跟老总说,是不是?!”裘二那里还敢犟嘴,口齿不清地答道:“我不是人,是畜生,是狗日的。”年轻军官看了看后边站着的月娥、雪娇跟秋菊,也就深信不疑了。他起手扇了裘二两个耳光,打的裘二鼻口流血。军官指着骂道:“你小子活的不耐烦了!老子的刀好长时间没有喝血了,正好拿你这狗头一试!”他对一个当兵地说:“把狗日的押回去,明天拿他当靶子打!”当兵的上来用枪托朝着裘二的脊背砸了一下,大喝一声:“走!”押着裘二先进城了。其他军士也跟着跨马而去。军官临走问那汉子:“乡党,贵姓?”汉子回答:“在下呼延风,郎中一个。”他冲年轻军官一抱拳,说道:“这位老总,我观你长相不凡,正气凛然,还望你能为百姓做主,像这种折货,枉披一张人皮,留下他就是罪过。本该当场打死,可民无杀生之权,交予官府,为民做主,方是正理。”他说话中气很足,年轻军官听了眼睛一亮,他双手抱拳说道:“呵!原来是呼延神仙啊!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相见实乃三生有幸啊!”他很赞同呼延风的话:“老哥哥说得对,是得好好整治整治。”然后又请呼延风跟他去军营坐坐,呼延风推说还有要事,有缘改日相会。年轻军官对着呼延风抱拳施礼,转身跨上枣红马走了。

  三个姑娘见恩人要走,月娇便拉住他的衣襟,一定要请老先生去她家,要让爸妈好好感谢先生的救命之恩。呼延风呵呵一笑说不用了,又问雒月娥谁家女子,父亲姓甚名谁,月娥一一答了。呼延风听了更是眉开眼笑,连声说:“认得认得,老熟人了!你回去吧,代问你家二老好,就说呼延郎中改日登门拜访。”说罢,匆匆地往西去了,月娥、雪娇跟秋菊三人站在那儿目送老先生远去,直到看不见,这才返城。

  三个女子回到家,刚遇好到雒宝玉也进门。宝玉看见妹子衣服上沾着泥土,便问咋回事?月娥“哇”地一声哭了,径直往她的闺房跑去,雪娇也跟着过去了。秋菊给宝玉讲了事情的经过,这时兴华和伯父也从房里出来,知道了这事,雒玉山气的胡子打颤。他面向西方,拱手作揖,半晌才说:“多亏了呼延神仙!多谢呼延神仙!”说完他要老婆马上去看俩女子,两个老人便去了小姐房里。兴华追问那坏东西被带到哪儿去了?秋菊只是摇头,说不知道,只说被一个骑马的年轻老总带走了。宝玉问秋菊:“啥样一个老总把他带走的?”秋菊想了想说道:“挺白净的人,二十多岁,个子跟少东家兴华差不多。”说完,她害怕地抹起了泪水。宝玉想了想,对兴华说:“走,我知道是谁了。”他俩出了雒家大院,端直朝军营指挥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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