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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书生策马渭北古道

  公元1918年春,西安城西郊,太白派掌门人雒玉林的家——雒府。这是一个典型的清代民间建筑院落,高大的青砖院墙,高大的门楼,厚实的黑漆大门,门上几排铁钉显得门板特别结实、气派,门口的两边各蹲着狮子滚绣球石雕。三进三出的院落,古朴典雅,院里岫岩花草布局有致。和其他大户人家不同的是,这家没有住过几个人,也没过多的佣人,因而显得很是清静。堂屋里,雒兴华在跟他母亲说话,儿子要出门,母亲叮嘱些注意事项。此时的雒兴华已是挺拔英俊的青年人了,谈吐举止带着明显的学生气。

  雒兴华自幼跟父习武,少林棍、武当剑、可谓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但他却更喜爱读书、写字、绘画,所以顺利地通过了学业上的各门考试。他今年二十有三,毕业于津门大学,作为太白派掌门雒玉林的长子,他很不愿意跟父亲一样在江湖上混,至于做什么他也没有想好。年头里完成学业从津门回来,他母亲便敦促他完婚。女方是少陵原一位财主的女儿,那还是他们都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在一次宴会上,双方谈的投机,兴致头上,指腹定亲;父亲希望他继承他的专长,也当个武师,而他的义父,一个新兴的资本家,却要让他出国留学,以便将来接他的班,管理他的纺纱厂。还说,如果不愿意搞实业,他可以走关系找总督给他某个一官半职,也不枉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无论当父亲的怎么操心,做儿子的总是不配合,气得雒玉林夫妇干着急。雒玉林请来鸿儒杨先生劝导他,谁知杨先生却并不支持雒玉林夫妇的主张,他看好雒兴华这个后生。他说:“江山待有人才出,一代更比一代强。我观贤侄心存大志,不屑于凡人之计,将来必成大器。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得经风雨见世面,历经磨砺方能成材正是这个道理。我倒有个建议,可让他外出游历,了解社会,知道尘世间任何事都有规律,都非易事,参悟世事艰辛之道理,到时候他自然会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怎么做得好那便是后话了。”杨先生与兴华俩人单独说了半宿,兴华受益匪浅,但他有自己的想法。他对父亲说,具体将他来做什么还没想好,不要父母大人们操心。他知道父母跟他想不到一块,也不愿继续解释,改朝换代不久,代沟既深又宽,很难逾越,具体为什么他也说不清楚。但父母理正辞严,以种种事例和理由教育他,无奈的他怎么也执黝不过大人,心中烦闷无比,就想出门散散心,这就想起了同窗挚友方保赢来。

  方保赢会功夫,那还是在他大学三年级的时候,一个偶然机会才知道的。那是一个秋天的傍晚,雒兴华独自在海河边上漫步,欣赏河中洋货轮上闪烁的灯火。河面的灯影上班驳陆离,隐约听见从轮船上传来的男女嬉笑声和音乐的声音。看着飞快游弋在水面上的火轮,心里暗想,这些洋玩艺就是先进,中国是最早发明舟船的国家,曾经辉煌一时,现在确实落后了。人家汽车、火车都用上了,而我国大地上跑的还是晃晃悠悠的牛车马车。无怪八国联军那么一点人就打到了北京,无能的清政府一口气签定了那么多卖国条约,什么中英广州和约,中美望厦条约,中法黄浦条约,中俄瑷晖条约,中日北京条约,中葡北京条约,中德胶澳条约,八国联军辛丑条约等等等等,前后签定了一千一百多个可耻条约。看来,中国已到了再不变革,再不腾飞,就要灭亡的边缘地带了。他的思绪像穿梭在云中的月亮,忽明忽暗,纷纭复杂,由过去到眼下,细细想来,总是感觉到一种由衷的悲哀。为什么孙中山先生要退去临时大总统的位子?为什么野心勃勃的袁世凯就能窃取革命成果?风雨飘摇的中国何时才能稳定下来?什么时候才能强大起来?一时他脑海里阴云翻滚,心情沉闷极了。就在这时,他听到女子喊救命的呼叫声,循声看去,在黑暗的树影里有几个人在欺负一个青年女子。他大喊一声:“住手!”便飞奔过去,还没有等他到跟前,就见从另一个方向出来一个人来。那人身手不凡,上去便打翻了两个强盗。其他三个围攻上去,他丝毫不怯场,沉着应战,进、退、转、挪、翻、腾,游刃有余。雒兴华看得出,这人是个练过工夫的。不过那三个贼人也不是瓤茬,出手狠毒,招招要命,不是黑虎掏心便是双峰贯耳,一招一式都带风。他便冲上去帮场子,三下五去二,几个贼人都倒在地上,哭爹喊娘,拱手求饶。先出手救人的正是方保赢,从那以后,他才知道同窗里还有一个会工夫的,而且能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于是,惺惺惜惺惺,英雄惜英雄,俩人便成为最要好的好朋友。方保赢为人诚实,风度翩翩,潇洒倜傥。自从去年方保赢突然说家里有事,俩人分手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也没有他的音讯。不过听他讲过,他家住在子午岭里的太平镇,那里风景优美,非常清净。方保赢曾经多次告诉雒兴华,让他抽时间一定到他家里去玩。

  现在想起他来,兴华便动了出游的念头,于是,就决定去那儿躲几天清净,只和父母亲打招呼,说出去访友,看哪有发展机会。母亲听说儿子要去远游,让他顺路去华原看看他大妈,说:“几年不见,想念得很!你伯父一介书生,迂腐得很,遇事都得你大妈做主。唉!他们不容易呀!这些年,兵荒马乱,生意难做,也不知道他们的绸缎庄跟瓷器店还开不开?几年了也不见宝玉来西安进货,不知道他们的日子过得咋样?”兴华顺着母亲说道:“肯定没事。妈,你不知道现在的生意人都不愿意冒太大的风险,尤其是做布匹、绸缎的大路货,有人专门送货。譬如从西安到肤施一路上去要经过咸阳、泾阳、高崚、三原、华原、同官、宜君、黄陵、鄜州等十多个州县,一个马队驮了货一路上去,不是全都照顾到了?脚夫挣得辛苦钱,商贾们也落得个现成,多好啊。就是他们提前联系,开了订单,指定好进货商家,不就全都有了吗?”雒兴华这些年在外边经历了不少,说出的这番话使他母亲很新鲜,娘俩说得很投机,兴华说:“是啊,多少年没去过华原了,确实很想去看看大伯一家。我还真的很想念宝玉跟月娥哩,不知他们都咋样了?记得小时候我们在那儿一住就是好几个月,老家是最好玩的地方了。大伯带我去过不少地方,药王山、黄堡、柳林镇,就是没去过香山、云梦山,听说好去处多得很呢。”雒魏氏拿出一对玉镯和一个金镶玉佩饰对儿子说:“你表弟宝玉比你小三岁,想来也该问媳妇了,你把这对玉镯捎去,算是我给媳妇的礼物吧。”又拿起金镶玉佩饰说:“你玉娥妹妹今年也有十六岁了,当了出嫁年龄,这个金镶玉算是我送她的嫁妆。这女子倩得很,懂事,跟我对缘分,我就心疼她。”兴华接过玉镯和金镶玉细细地看了,说:“这玉镯有啥好的?送这个是不是显得小气啊?还不如送他一副金首饰,还显得大方呢。还有这金镶玉也不咋样,不就是一块玉石?蓝田多得是。”雒白氏也不解释,只是说:“这是你父亲押镖得的,上好的和田羊脂玉,就两副镯子跟这个金镶玉,其他人我还不舍得哩。那一副是给你媳妇留的,唉!啥时候才能给我的儿媳妇哟!”兴华听了这个话题,马上就转移地说其他的事,怕母亲再提娶媳妇的事。他就向父亲要了足够的盘缠,带了行囊,带了心爱的宝剑,只身前往子午岭东南的华原县而来。

  临行前,父亲把他叫到堂屋里,特意嘱咐了一件事:

  十五年前,雒玉林的一个师弟被赶出师门,原因是他睡了一个商人的闺女。这个师弟名叫范云鹤,跟雒玉林很要好,他被师傅赶走之后,雒玉林觉得他很可怜。范云鹤性乖戾,他担心这个师弟独自在外会不会惹啥乱子,江湖险恶,他混得咋样?都是雒玉林这个师兄常常放不下心理由。很担心他入了黑道,祸害百姓,以他的身手,一旦学坏,可不得了!前两年他听说有人在渭北看到过他,具体干什么却不晓得。眼下兴华去渭北,就特意交代儿子,说,如果遇上一个左耳长有耳苍、年纪在四十五岁左右、姓范名云鹤的人要留意,他是你的师叔,你告诉他说雒玉林请他回西安叙旧。

  雒玉林要求兴华谨记,兴华满口答应,父子就此作别。大路口上,父亲望着渐行渐远儿子的身影,脸上显示出些微笑容。泛着嫩绿色的柳丝在微风中轻摆,春阳照射,大地生机勃勃。兴华骑了黄骠马,出西安,西行咸阳。他渡渭河,上咸阳原,阡陌之上,惠风和畅,满眼春光。迤俪北行,又渡泾河。在渭北繁华的商埠之地三原县逗留了一天,然后继续北上华原。

  他一路上游山玩水,昼行夜宿,走走歇歇,遇见美好的景致,不是吟诗就是绘画,大概是天赋,他在绘画上并没有拜过师傅,却也能丹青自如,画的不比名家差,在学校还多次得到老师们的表扬,为此他并没有沾沾自喜,而是谦虚地一笑了之。在津门学习时,他跟当时的燕赵武师们又学了不少其它门派的武功,但是在别人看来,他只是一个小白脸,一介文弱书生而已,很难和武林中人联系起来。

  他到华原城已近中午时分。华原县位于子午岭南缘的残原地区,漆水跟沮水在这里合流,华原城就踞于二水的环抱之中,可谓环山抱水,是一块风水宝地。县城为长方形,南北略长,四面居中开门。城周八里七十步,高三丈二尺,底厚二丈五尺,顶厚一丈三尺,砖砌水沟,覆女墙,四城门名曰:东兆丰门,南太雍门,西定远门,北长寿门。城里的鼓楼、牌楼、瓮城、文庙、城隍庙、浮屠等一应俱全,格局完整,富丽堂皇,从台原上俯瞰,街巷如棋盘,古物半隐苍树间。

  华原和他记忆里的模样没多大变化,古老的城墙很残破,砌在墙外表的青砖剥落了许多,女墙也参差不齐。南门外路上立着一个巨大的木牌坊,额题“北山锁钥”,是民国三年华原县知事张建寅创修。今天城里大约是过会的日子,出入城门的络绎不绝。有推车的、挑担的、扛席筒的、背褡裢的、牵驴的、骑马的、骑骆驼的、赶马车的、赶羊的、牵牛的、牵驴的、抬轿的,跟过去不同的是男人没了辫子,城门口有两个囚笼,囚笼里关着两个衣衫褴褛的犯人,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旁边城墙上贴着一张《通告》,内容说的是这两个人抗捐抗税,聚众滋事,反对政府等等罪名。囚笼边站着两个荷枪持弹,腿上缠着裹腿头上戴着大盖帽手里持枪的士兵,城头上插着旗帜。一群人围观,指指点点,都不说话,有一种紧张的气氛。他牵着马进了城,挤在熙攘的人群里走地很慢。街道两边的民居很古老也很齐整,一色的青砖门楼、青砖院墙、青砖房屋,几乎家家门前都有青石雕塑的石兽、石鼓、石门蹲,古色古香十分好看。街口矗立着前朝所立的巨大青石牌坊,很是气派,似乎还在诉说着其主人曾经的辉煌和荣光。人头攒动的间隙里,有很多丘八在晃悠,使人觉得这里住了很多队伍。不时从人群中传来尖刺的呼叫声和哭喊声,雒兴华循声看去,见是税官在军人的跟随下向生意人征税。这些人凶神恶煞、饿狼似的挨个向生意人要钱,谁敢不给或多嘴,他们举起皮鞭就打,不分青红皂白,看你要钱还是要命。小商贩们见了这种人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拿了自己的东西就赶紧跑,埋怨爹妈没生个长腿大个子。街上显得更乱,尘土飞扬,乱哄哄一片。毕竟是集市中心地带,叫卖声还是主要的声音,“包子——热包子,刚出笼的热包子——”;“来啦——荞面饸饹在这呢——二位请坐”;“热油糕——热油糕——来吃热油糕喽——”;“粉皮——油泼辣子凉粉皮——”;“卖鸡蛋——鸡蛋谁要——在这儿哩——”,还有卖菜的,卖肉的,卖雪花糖的,卖琼锅子的,卖篮子卖簸箕卖小磨香油菜籽油的等等。吆喝声在阳光下的尘埃里荡漾,进行着,继续着人们记忆里的和不可或缺的景象。一路映入视线的有杂货铺铁匠铺皮麻铺纸扎铺饭馆、古玩店粮店绸布店骡马店等似乎也很少开门。无论耳闻目睹的怎样,雒兴华的心情还是很不错,他太熟悉这里的一切了,包括街道、乡音、景色、空气都那么的亲切,令他萌发一种游子归来的激动和隐隐的柔情。街边房屋的墙壁,瓦沿的滴水,房脊的瑞兽,房顶的瓦松,门头的石条,路上铺的青石板,街口的古槐树……在春阳下格外清晰。他牵着马走到一个小街口,好容易来到大伯家的绸缎庄所在。其实,华原城里说起雒家绸缎庄和雒家瓷器店人都知道,他那是老字号店铺了,只是被后来的店铺衬的显得古旧而已。而且两个铺面紧挨,倒也显得气派。兴华买了几封糕点和两坛西凤酒,一手牵马一手提东西,来到了雒家绸缎庄门前,只见左边是绸缎庄,右边是瓷器店。雒兴华看门前两侧的青石拴马桩依然杵着,上边的雕塑“马上封侯”的猴子似乎在跟他逗笑呢。那石猴的头脸被人摸得乌明锃亮,猴眼俏皮地注视着往来行人。雒兴华不由自主地也伸手摸了猴脸,对着石猴子笑了一下。他将黄骠马的缰绳拴在拴马桩上,便提着东西进了绸缎庄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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