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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和尚此时也开眼望向她。余珑蔓与他目光交集，只觉脑海中轰然大响，如是宇宙虚空呈现，她看到了那双眼中无尽期的斗转星移，也看到了无数次的沧海桑田。光阴如轮，碾过万千轮回，但是每一次的轮回中，她都清楚的看到了这个小和尚的身影，不论人天修罗，不论在地狱在恶鬼在畜牲，尽管外相不一，但是她相信，那些一样澄澈的眼睛都是他的。这是怎样的一个存在，竟然有这样多的轮回经历。当一切幻想消失，小和尚依然坐在佛殿里不曾动过，只是他身畔多了一个站立的僧人。那僧人面泛宝光，一轮神光悬挂在其脑后，其间端坐一个清晰的大佛，虚空万法随显。
小和尚突然朝着余珑蔓颔首而笑。余珑蔓不觉浑身大汗。
“他……这个小和尚不简单！”余珑蔓心中这个想法才起，只见那小和尚就有了动作。
他伸手指了下余珑蔓，也不言语，只是对那站立的僧人点了点头。那僧人抬眼望来，两眼中射出神光震塌空间而来。
“要杀我吗！”余珑蔓一手动，擎天之势却有破天之威。风云消散，余珑蔓头上同时显现日月各一轮，同时阳火与月水倾斜交缠，爆碎日月之象将那僧人投来的神光也震散。
半空中，柏云艺眼见余珑蔓毫无征兆的动手不禁异常关注。
余珑蔓天纵之资，对于她在门派中的威胁甚大。虽然柏云艺知道师尊不可能传位旁系，但是她自己知晓，师尊不止一次向师叔表达过想把余珑蔓收归门下的想法。门内易师，这是很常见的事情，对于任何一个弟子而言，能够被掌门看中都不啻为一种幸运。但是余珑蔓却从未表现出她的想法，哪怕叶芷芥亲自询问也从未正面回应过。
从来得道一人事，何必鸡犬共升天？——柏云艺不相信有人不为前途着想，就算是凡夫俗子都为朝夕而纷争，更何况是寻求长生的修者！
如芒在背的感觉，她的噩梦里，有着那个和她一样手持月形法兵的人影。
水火退去，一轮苍月高悬，通体晶莹剔透犹如寒冰雕铸，森森寒气在刃口处袅袅升腾，转化为炽盛的焰光将法兵裹在其中，奇异无比。
汲无暇余光所及，心中明了：“重霖派有日月双轮法兵，传闻为千年前流传而下，各具威能——今日得见，日淼星轮具有令太虚星辰移星转斗之力，燹月冰轮暗合太极阴阳两仪之变……日轮重威，月轮重变，端的巧妙。嗯……这个余珑蔓攻伐谨慎，可惜……”
神光敛去，那僧人一步迈开，一下就站在了余珑蔓对面一丈外。
“佛门神足通！”余珑蔓如临大敌，脸色肃然，燹月冰轮随心而动急急掠绕身周。留心这边的三位道门掌教也不禁手上攻势减缓一分。
又是一个圆满期！
那僧人摇了摇头，笑道：“小道友离开吧！免得你这么好的慧根可惜了。”
余珑蔓未动，只是对僧人说道：“多谢圣僧好意，但此番晚辈是奉命前来，冒犯了！”
“你是为什么来灵山？”僧人突然问道。
余珑蔓正欲回答却不禁一怔：“我……”
为什么？是为了什么？来这里的意图，只有三名掌教和派内高层才知晓，她们这些弟子根本无权过问。她们的到来，就是为了效力。也许，性命的付出，只是为了酬谢门派对自己修途的帮助，但是这漫漫的艰辛大道，他们若是没有价值又怎会被门派选中呢？为了自己的门派吗？这个答案，余珑蔓觉得自己说不出口。她觉得一点儿也不高尚，毫无骄傲感。那些贪婪的面容浮现，他们的贪欲早已吞噬了门派，门下的弟子都只是不停满足他们贪欲的工具。她就是从被压榨的人群中起来的，如果不是为了某个人，她一定还会继续做一颗掩埋在尘灰中的明珠，收敛了所有的光芒，让谁也看不到，这样，她才觉得安心……
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答不上吗？余珑蔓不禁苦笑摇头。
“离去吧！”僧人开口，声音中如有万般雷鸣，直指余珑蔓心头。
余珑蔓眼中透露迷茫，神色渐生黯淡。燹月冰轮在手中变小，化作一只剔透的水晶镯子套在手腕上，毫无杀机。
铮地一声，一阵寒风掠过了余珑蔓的身边，激起空间震荡。余珑蔓避开丈外，回顾适才立身处，依然空间坍塌，黑洞扩张。
汲无暇手中的造化晶霙此时化作利刀，狠狠斩劈在一块佛光四溢的石碑上。那石碑上梵字林林，字字生莲，皆有佛坐。
汲无暇心中诧异，因为她清楚地感应到了造化晶霙的劈斩毫无力道，准确地说是，石碑卸去了她的力道，而且石碑上的梵字飞出，将造化晶霙的道念压制，根本无法匹敌！
“是如来圣器吗！”汲无暇抽身而退，那僧人也不追击，只是那眼看向余珑蔓。
汲无暇也侧目，只见余珑蔓怔立当场不禁蹙眉，低声喝道：“你在作甚！”
余珑蔓心中一颤，她连忙又化出冰轮，却不出手。
“不愧是圆满的高僧——随随便便两句话就让我道门弟子心神大乱，佛门的六识攻击果然厉害！”汲无暇冷笑道，“佛门不是一直讲求六根清净吗？怎么还要乱人的六识？是不是也太口是心非了。”
“阿弥陀佛！道友此话差矣。我只是以正音破除那位小道友心中的迷障而已。我佛慈悲，众生六根不净，传法修真法门，有清净六识之功法，那位小道友日后修为若能更上一层楼是最好，不然，若能扫除心障，自然也能获益，他日证道不难。”
“哼！一派胡言。”汲无暇将造化晶霙化作一枚冰晶纳入手中，此时分明可见那冰晶中有三颗色泽不同的珠子在其中，唯一相同的是那三颗珠子上都各自浮现出一尊佛像。
“舍利子！”僧人睚眦大喝，“你居然杀了三名阿阇梨！”他眼中怒火蒸腾，目光所及，三名显华期的僧尼赫然已被斩道行，生气渐失。
汲无暇摇头笑道：“真是反应迟钝！”
“你真是罪无可赦！”僧人动手，那块石碑挟带雷霆之势压向汲无暇，更震出无数佛印封锁她所在的空间。
汲无暇不再托大，将照莲镜取出往石碑照去。
五华佛光射出，将石碑定在了半空中。汲无暇心中却一沉，因为那石碑依然在压下，只是稍稍缓了下速度。那僧人见汲无暇施为，也出手了。石碑之上的天空中，一只金光大手裂空而下，按在了石碑上加力下压，将那一方空间震得龟裂崩坍，石碑也加快了落下的去势。
“你以为你是谁！敢对我指手画脚！”汲无暇将照莲镜撞向石碑，照莲镜卡啦一声镜面裂开，裂开出一朵五色莲花亭立而出，下一刹却在空中凋散，整面镜子都变得锈迹斑斑，失去了灵性，堂堂一件佛门法宝就此变成了一块废铜烂铁。
余珑蔓身形横移开十丈，照莲镜的毁灭带动空间炸裂，如果不避开必定会被空间裂缝所吞噬。
僧人以石碑打碎了照莲镜后发现那是佛门法宝，不禁讶异：“你怎么可能驾驭我佛门法宝！”
汲无暇傲然一笑：“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今日就让你们这些秃驴见识见识我道门法威！”言毕，汲无暇伸手在虚空一握，但见天空中一轮巨大的圆月出现，银辉璀璨间，一座轮廓朦胧的宏伟宫殿屹立其间，在宫殿之外，一株巨大的乔木以广茂的枝叶将整个宫殿笼罩着，显得清圣无比。
“嗯？是太阴广寒宫！”佛殿内的小和尚双眼合眸，但是对外面的情况十分清楚，“善见，当心。”
“是。”僧人口中称是，可见其对小和尚的尊敬。
此时，各处厮杀依然持续，但是最为令人瞩目的这处广场也是最为惊天动地的。叶芷芥与释然、宗扎与尚封颜这两边的攻伐更是如火如荼。
余珑蔓眼见四下攻伐，耳听各处嘶吼惨叫，她已经站立在佛殿外，她直视着殿内那从容异常的童僧。
佛门弟子分明死伤严重，殿外攻伐惊天动地，但是这个童僧的眼里，无悲无惧。那份超然中，流露着一种余珑蔓一直听闻的佛门心思——慈悲！
恍然间，童僧的面容却又如沐春风般的笑若莲花，祥和庄严。余珑蔓心知童僧不简单，她紧紧握住燹月冰轮。
“你进来。”童僧突然对她点点头。
余珑蔓心中突兀，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你还不进去，在搞什么！”耳边厉雷般的声喝响起，但是余珑蔓知晓，这是掌教的心念传音，只有她能听见。掌教对于她的犹豫似乎很是不满。
“进来吧。她不是也让你进来吗？”童僧伸手做了一个请势。
余珑蔓眉头一蹙，继而谨慎地步入了佛殿中。
异变骤起。
一只脚刚踏入佛殿，余珑蔓只觉周遭光景在时空中变得模糊不堪，令人耳鸣目眩。待得一切安定后，她发现自己站在了一株大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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