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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悟空越狱的消息很快被千里眼看到。千里眼是天庭保卫科的调查人员,这日照例偷看人间仙界的美女洗澡,右手握着一根类似钢管的东西上下套弄,忽然大地一声颤抖,千里眼吃了一惊,钢管立刻萎靡。他穿上裤子,看向大地颤抖的地方,发现五行山在崩塌,一只灰蒙蒙的东西横空出世,定睛一瞧,赫然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臭猴子。那个身影他再熟悉不过了,当初猴子从石头里蹦出来,也是他在天上注视着。时过境迁,现在的感觉跟当初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千里眼略一思考,拔腿就往天宫跑,半路上撞见正在天河里钓鱼的顺风耳。今日天庭逆风,顺风耳不用值班,所以有闲暇在这里钓鱼。顺风耳一把搂住千里眼,嘻哈笑道:“走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啊,来,陪我钓钓鱼。”
“钓你妹的鱼啊!”千里眼急道,瞥了一眼,发现河边的鱼篓里都是鱼,心中有些纳闷,便问:“平日你只能钓到两三条小鲫鱼,今天怎么钓这么多?”
顺风耳听了颇为自豪,拍着胸脯道:“哥的技术可是越来越熟练啦,刚坐下没一会就有鱼儿上钩,而且……”他挤了挤眉毛,压低声音,凑在千里眼的耳边道:“那人不在了。”
“那人是谁?”
“天蓬元帅啊,还能有谁?”
千里眼哦了一声,这天蓬元帅是管理天河的,在河边立了一块牌子“严禁垂钓”,凡是到河边垂钓的大神都被他没收了作案工具。顺风耳不信邪,偏偏与他唱反调,不上班就过来钓鱼。起初是光明正大地违反禁令,后来发现打也打不过天蓬,跑也跑不过天蓬,就改成半夜三更偷偷摸摸过来钓。到了白天,一打听到天蓬出去的消息,他也会大摇大摆地过来钓。
“天蓬回家探亲了?”千里眼随口一问。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这次天蓬恐怕再也回不来啦!”顺风耳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
“哦?”千里眼知道事态重大,凑近顺风耳,想听他聊一聊八卦,顺风耳的八卦是所有神仙中最多的。
顺风耳清了清喉咙,以他固有的聊八卦的语气道:“这事儿发生在一两年前,那日蟠桃大会,天蓬喝醉了,一路走到嫦娥的寝宫,然而借着酒劲,那个那个那个了嫦娥……”
“你大爷的,到底哪个哪个哪个了嫦娥啊?”千里眼急道。他跟天蓬不熟,听顺风耳这么一说,倒是挺佩服天蓬的勇气,即便是在醉后,调戏嫦娥都是一项十分艰巨的挑战。因为任谁都知道,嫦娥是天界第一美女,而且很有可能被玉帝包养着,所以他在偷窥仙女洗澡时,也从来不敢往广寒宫那个方向看。
“这不重要!”顺风耳斩钉截铁道,“那只是官方的说辞,你知道官方说辞向来与事实大相径庭。真实的情况是……”顺风耳看了看四周,忽然压住不说。千里眼的兴致被调动起来,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顺风耳忽然话锋一转,叹息一声道:“唉,说到底,这事儿还是跟那只野猴子有关。”
千里眼心中一咯噔,光顾着跟这小子闲扯了,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他撇开顺风耳,拔腿往凌霄宝殿跑,那里是玉帝办公的地方。
“喂喂,我还没说完呢!”顺风耳在后面急道。他若是有一个八卦讲不完,心里憋着会特别难受。
凌霄殿看门的都认识千里眼,见他神色慌张,知道有大事发生,只轻轻点了点头,也不敢说话耽搁他。千里眼踏进凌霄殿,大声道:“不好了玉帝!玉帝不好了!”
玉帝正饮着昆仑山产的玉液琼浆,猛然听到这话,一口酒水喷了出去,怒道:“大胆!是谁胆敢诅咒朕啊!”
“是我啊玉帝。”千里眼应道,不久想明白玉帝话中的意思,连忙道,“不是我,不是我,我可不敢诅咒玉帝。”
“哼!”玉帝铁青着脸,质问道:“千里眼,你有何事启奏?若无大事,小心你的脑袋。”
“大事,绝对是大事,再也没有比这更大的事了。”千里眼道。
玉帝见他郑重,拍了拍手掌,殿中的舞姬倒退着出去,凌霄殿内只剩下玉帝和千里眼两个人。玉帝道:“什么大事,说来听听。”
千里眼刚才跑得急,加之被玉帝一吓,心绪十分混乱,他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道:“这日我正在偷窥,哦不对,是探查人间百态,忽见一座大山轰然崩坍,那山中的飞禽走兽无一幸免,实在是可怜啊!”
“我去你妈的!说重点!”玉帝扔出一只酒杯砸向千里眼,爆粗口道。
“那只猴子出来了。”千里眼侧身闪过酒杯,酒杯落到地上,因为材质特殊,没有立即碎,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发出哐当的声音,在大殿里回响。
“哪只猴子?”玉帝的心弦一下子绷紧,他虽然知道,却要千里眼说。千里眼说了,他才会正视脑海中那个可怕的想法。
“孙悟空。”千里眼一字一顿道,然后低下头,不敢看玉帝的表情。
玉帝明知结果会是这样,却还是吓了一跳,差点没坐稳摔到地上。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对着殿外大声道:“宣,快宣,快他妈的叫李靖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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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是天庭的兵马大元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应该说如果他不高兴,玉帝也拿他没辙,因为兵马在自己手上,指哪打哪,绝不含糊。
话虽如此,李靖在天庭也有害怕的角色,既不是玉帝,也不是王母,更不是太上老君,他害怕的是自己的儿子哪吒。
想当年他还没有成仙,他的儿子就有了大能耐,能下海捉龙,并且扒皮抽筋。李靖害怕龙王怪罪,逼迫哪吒一命换一命,这让哪吒觉得自己不是他亲生的。后来哪吒只要见到李靖,便提刀去砍,搞得李靖狼狈不堪,好几个月都不敢出门。有一位高人给了李靖一座玲珑宝塔,哪吒见了这才不敢放肆,生怕被宝塔吸了去囚禁起来。但他时刻注意李靖手中的宝塔,一旦宝塔不在,提刀就砍,绝无二话。
从此以后,宝塔成了李靖身体的一部分,吃饭刷牙提着塔,拉屎睡觉也提着塔,因为没有塔,小命就没了。
正如哪吒是李靖的心病,猴子也是玉帝的心病。不同的是,哪吒虽不认李靖,李靖却还把哪吒当做自己的儿子;猴子不认玉帝,玉帝也不把猴子当做自己的儿子,非但不把猴子当做自己的儿子,还想要除之而后快。上次若不是西天阻挠,才不会只关猴子五百年。
想到这里,玉帝就气不打一处来。佛祖那家伙当真脑残,干嘛只关猴子五百年,五百年后这家伙出来还不是要闹事。又要派兵去捉,还不一定捉得住,烦都烦死了。
说到五百年,玉帝握紧拳头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道:“五百年的刑期已经满了吗?朕怎么觉得才过了一年半载呢?”玉帝纳闷,难道没了猴子生活如此美好,时间过得贼快,五百年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这事儿李靖不清楚,他手里端着宝塔,没工夫拿别的档案。
太白金星从怀里掏出一份卷宗,埋头进去查看一番道:“从孙悟空大闹天宫起,算到如今已是一年又一百三十五天,不过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下界已是五百年过去了。”
玉帝甚为恼怒,拍案而起道:“你们是怎么算的!那猴子在天上犯罪,就应当按照天上的时间算刑期,岂有按地上的时间量刑的道理!”
“话虽如此说,只是……”太白金星嗫嚅道。
“只是什么!”
太白金星心中想的是,当初好不容易搞定猴子,玉帝乐得跟个什么似的。而且当初跟西天谈判签协议,也是玉帝亲自参与,一条条过的,这刑期的问题也早有定论,怎么这会儿又嫌短了?
太白金星是天界的老人了,自然不会说这些辱没圣听的话,他假意咳嗽一阵,郑重其事道:“只是给一只小猴子量刑天上五百年,也就是地上18万2500年,会让人说我们虐待动物,传出去不大好听,也不能传播陛下的恩泽。万一那些愚民再受到西天的蛊惑,崇信什么佛教,那我们天庭可就十分被动了。”
李靖也道:“太白金星说得在理,一只猴子而已,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玉帝没好气地看了李靖一眼。说得好听,一只猴子,你十万天兵不要被人家做掉啊!他没有开口扫这位天庭兵马大元帅的面子,李靖若是丢了面子,自己身为天界的主宰,面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靖又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猴子的处罚条例里还有一项:刑满释放后,还需要保护从东土来的和尚去西天取经,完成取经任务,他才能重获自由。否则……”
“否则什么?”玉帝对这一项条例倒是颇为感兴趣。
太白金星特意浏览了这一条例,补充道:“否则,猴子的灵魂将永远被禁锢,他所谓的理想也就灰飞烟灭了。”
“理想?呵呵!”玉帝冷笑道,“一只猴子,也配谈理想。”
太白金星与李靖对视了一眼,又自然而然地分开。他们已经习惯了在玉帝面前用眼神交流,不说话就明白对方眼中的意思。五百年前,玉帝也曾嘲弄过猴子的理想,结果天庭差点被毁掉,凌霄殿也彻底重修了一番。
“你们下去吧!”玉帝笑着说。既然有这一条例,他便可以高枕无忧,再也不用担心猴子打上天庭了。
他要让猴子死在去西天的路上。
太白金星和李靖转身离开,前脚刚要踏出凌霄殿的宫门,背后又传来玉帝的声音:“我们的谈判团队中,是哪一位加了这一条富有远见卓识的条例啊?”他深深为自己的团队成员而骄傲,一定要打赏、升职、加俸禄。
太白金星转过身,用屁股对着玉帝说话是不礼貌的。他看了看卷宗,又看了看玉帝,以一种奇怪的语气道:“提出这条建议的,是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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