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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嘭!嘭!”三枚龙型火筒穿过清冷的空气,向着黑沉沉的山顶疾速飞去。火筒长约五尺,龙首蛇身,筒身之下有火药燃烧喷气,推动火筒飞行。
龙型火筒飞至半程,火药渐渐燃完,速度变缓,似乎将要坠落。就在此时,只见那火筒倏地一分为二,后半截脱落下坠,前半截中有引线嗤嗤作响,须臾便将筒首的七枝火箭点燃,那火箭点着后就从龙口迅速射出,嗖嗖嗖地射向前方。
火光映射下,隐约可见火箭飞向之处,那是一座隐藏在暮色中的高大山寨。
“叮!叮!叮!”这七枝火箭全数射在了山寨的木墙上,箭头内显然裹有火药油脂,片刻便将这浇泼了防火桐油的寨墙燃着,并迅速扩散开来。
哨楼上的蛮兵还未弄明白怎么回事,“嘭!嘭!嘭!嘭!嘭!”,漫天的火箭如飞同蝗一般,不知从何处飞来,四周火光四起,黑烟涨天,火势越发大了。
混乱之中,没有人注意到,数十名头缠黑布,脸涂泥彩的摆夷勇士,腰间由粗绳绑着,自山寨右侧的绝壁之上往下急坠,不一会儿就落到寨内,又迅速散开,他们随身携带火引,便在寨内干燥易燃处四处放起火来。
残月疏星,暮色苍茫,入寨山道前的一个坡地上,七门神机火筒车一字排开,指挥神机火筒车发射的是一名穿着大红袢袄,身形微胖的将官,他看上去约摸三十岁不到,脸色红润,显然保养得很好。
胖将官张海的身后,静静立着明盔亮甲的大明骑兵,人皆衔枚,马尽勒口,也不知这么多人马,是如何潜入到这山道坡地上的。
“谁说哀牢山天星寨是针插不进,水泼不出的?”望着这将夜空映得无比瑰丽的熊熊火势,张海心情大好,微眯着双眼,得意地自言自语道。
哀牢山位于中州西南绝域,山阻川深,峭壁千仞,唐初诗人骆宾王曾有诗云:“去去指哀牢,行行入不毛。绝壁千重险,连山四望高。”以此来形容哀牢山之险峻。
哀牢山凌霄峰天星寨,依山而建,两侧都是悬崖峭壁,猿猴难攀,进寨只有一条约百丈长的崎岖山道,山道高处更建有数处碉堡戍楼,易守难攻,千百年来从未失守,号称哀牢山的第一屏障。
胖将官张海边上站着乃是他的亲兵赵五,见上官脸有得色,知趣地凑上来说道:“可不是,散布这等蛊惑之语,按我说就该报与方修成将军知晓,军法处置不贷。”
张海的脸逐渐沉了下来,眼前浮现出一个约摸二十出头的年轻将领的形象,此人眉清目秀,谈吐中总是透出几分书卷翰墨气,若非亲耳得闻亲眼所见,谁会相信这个文弱书生竟是云南都司澜沧卫的镇抚大人呢?
官大就是好啊,虽然国朝以文节武,这年头武官地位不比从前,但人家怎么说也是个从五品的武官,此次更是领了三千游兵营来剿天星寨,回去叙功怕不是又要升赏?
自己在这里卖命,可这家伙此刻恐怕在中军帐中饮茶读书吧?但是话说回来,这神龙火筒经他这么一改良,成为多级火筒,竟能飞出百丈距离,毕竟是读书人,还真会奇思妙想。
亲兵赵五见上官神色古怪,马上改用讨好的语气说道:“不过在张大人您的神威之下,这天星寨就算是那虎口玉牙,龙颌神珠,咱游兵营都能将它给敲了拔喽。”
赵五说罢,斜眼看了一眼旁边一个黑色着装的摆夷族少年,道:“小孟,这次你路带得不错,这条岔道果然能通向这天星寨,算你们族长识实务,否则,嘿嘿——”
身材矮小精悍的哀牢山向导刁小孟,此刻张大的嘴巴就没合拢过,他望着前面一排神机火筒,再看看后边身着甲胄,威风凛凛的大明将官,心里充满了敬畏。这天星寨恶名昭著,里面的蛮人各个穿鼻儋耳,彪悍好杀,哀牢山摆夷诸部从未有人敢与之对抗。可这次,这些汉家的天兵天将们看来要将这恶寨给连窝端了。
想到这里,刁小孟不禁暗暗佩服老族长的英明决断,诸部族平时对汉家人都抱有戒心,从不来往,这些汉家人最为狡猾,平时做点买卖都要动点手脚,上次家人生病,刁小孟向汉人买了些药材,结果是些假药,差点丢了性命。不过这次,老族长果然是赌对了,汉家人看来是真心要拔了这天星寨。
“得,得,得!”刁小孟循声望去,一名须髯如戟,目如豹眼的武官正杀气腾腾地策马驰来,刁小孟识得此人正是骑兵队的队正钱小宝,想到这么一个彪形壮汉,居然取了一个娃娃名字,刁小孟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只听钱小宝吼道:“张海你这个死胖子,机不可失,你婆婆妈妈地还不快下令冲锋!”
钱小宝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了,眼见天星寨火势迅猛,正是冲锋的大好机会,进攻的命令却迟迟没下达,这张海“胖头鼠”的绰号真不是白叫的。但是上午军中议事,镇抚大人方修成明令游兵营的骑兵队受张海节制,不然他早就率部冲将过去了。
张海心中犹豫不定,虽然山寨的守军已被火势暂时压制住,但通往山寨的岔路一侧是深谷,一侧是峭壁,高处设有塞堡,若有滚木滚石下来,可危险的紧。
但山寨里火势已起,攻寨的绝佳时机是稍纵即逝,张海下定决心,大声道:“好,老钱,你率一路骑兵冲锋探路,后军随我备援!”
“得令!”钱小宝掉转马头,厉声喝道,“马队左右两哨,随本将冲锋!”喝罢扬起手中的白杆长刀,一马当先朝天星寨飞奔而去,在他身后,分出两百名黑甲骑兵,排成一字队列,也跟着风驰电掣,呼啸而去。
“杀!”这三百黑甲骑兵疾驰在山道上,宛如蜿蜒的黑龙,势如破竹地扑向那熊熊燃烧的天星寨。喊杀声、马蹄声、鼓角声、都混成一片,在山谷中经久回荡,简直是岳撼山摇。
张海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不忍再看,主寨虽然已着火,但那岔道高处建有多个塞堡,蛮兵见汉军强攻,定然会将石块巨木推下,即使冲过山道,也要迎接山寨守城弓箭手的弓矢箭雨,骑兵的损耗必然极大。
“大人,有情况!”亲兵赵五在边上大声喊道。
张海睁开眼睛,有点不敢相信,预想中的石块巨木并没有滚下,山寨中的弓箭手也似乎被集体催眠了一般,零零落落射来的箭矢毫无章法,没个准头。
眼看钱小宝率领的马队前锋就要毫无障碍地冲到山寨大门之下,张海心道:“糟糕,事出反常必有妖,莫要中计了。”
钱小宝此时已经在率部攻寨,时不我待,张海心作决断,回头扬声发令:“马队列前,步兵列后,游兵营全军,随我冲锋!”顿时,号角一声,鼓声大振,两千骑兵,一千步兵,游兵营齐声呼喊着口号向天星寨发起进攻,一时之间喊杀之声不绝于耳,震天动地。
“铛!”钱小宝终于率众攻破寨门,他策马第一个冲了进去,几个蛮兵手持长枪冲过来,但是脚步不稳,枪法凌乱。钱小宝居高临下,连连挥动手中的白杆长刀,刀锋过处,咔嚓作响,蛮兵纷纷倒地。
不过片刻功夫,张海率领的大队人马也已然赶到,冲进寨来,将负隅顽抗的蛮兵杀得七零八落,残余的蛮兵顿时四散飞逃。
天星寨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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