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蜿蜒的石板山路,两旁低矮的小树和杂草,让我又想起了我们在与长剑对抗的日子,只是,这次不同的是我们在援救,湿滑的地面,我们在加快速度向前推进的同时还要注意自身安全,因为我们不知道余震什么时候会到来,有可能会造成山坡大面积的坍塌,我们都将被掩埋,无一生还。
“在那儿!发现目标!”响笛抬头看了看石板路上方,有一家独立的小平房,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小孩子正坐在门前的小院子里,焦急地望着山下。
“大姐!快收拾东西,我们来救你们来了!”响笛一边走一边喊道,我们要抓紧时间,不光是为了防止余震发生时我们还停留在这危险的区域,我们更要尽早感到北县,因为据大队长说,地震发生得太突然,道路交通中断,其他部队正在集结,而我们钢刀团是快速反应部队,所以这次咱们也算是先遣部队,必须要早一步到达灾区,开展营救。
“解放军!”中年妇女仿佛见到亲人一般,焦急的脸上,泪水如泉水般涌出,“你们可算来了喽,我还以为我们两母子要死在这上面喽!”
“赶快,娃子,跟解放军叔叔走!妈妈背东西!”妇女把孩子往我身边一推,她早已经收拾好了一口袋物品。
我看着孩子,看着他稚嫩的脸庞,水灵灵的大眼睛让人心生爱怜,也更加坚定了我这次去灾区要拼死救出更多人的决心,在北县,还有太多太多这样的孩子,需要我们去救援,他们是祖国的希望。
“娃子,怕不怕?”我用渝城话问道,渝城口音和川省的发音基本上相同,我想用这熟悉的方言让孩子感到安心。
“不怕!”孩子摇摇头,“看到你们我就不怕喽!”
“走!哥哥带你下山去!”我摸摸他的小脑袋。
“大姐,上面还有人没有?”响笛想在最后再确认一遍,因为从这里可以看到,蜿蜒的小路上,在山上面还有几栋房子。
“没得喽,他们早就走咯,我回来拿点东西,哪晓得下面那个崖子就塌了!”妇女一边把牛仔包背到肩膀上一边说道。
“走吧!我们赶紧下去,早点撤离危险区域。”蝰蛇催促道,现在我们面对的危险就是余震发生的次生灾害,山体已经出现了一个缺口,如果再来一次大的余震,这个缺口将越来越大,最后可能我们都会被困在山上,无法自救,更别说救人。
“山炮你小心点,路上滑,别摔着!”工程师提醒我道,石板路上长了青苔,又刚下过雨,背着个孩子很不好掌握重心,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摔跤。
“知道知道!赶紧走吧!”我说道。
“大姐,你们困这么久,也没有人来救你们吗?”蝰蛇走在最后面,这个山里住的人家也不少,为什么他们都不展开救援?我也感到奇怪。
“哪个救嘛!”妇女一脸的失落,“都各自逃命去喽,哪个还顾得上哪个嘛!一个个的跑得飞快,生怕余震来喽把自己除脱了!我家里那个男人还跑到前面镇上去喊人,都没人过来,哪个敢过来嘛,派出所的警察早就往北县去了,没得人帮我们,还是你们解放军好!这么危险,心头也装着我们老百姓!”
我们再次沉默,我有一次想到刚才的那个词语,劣根性,我不知道用在这里合不合适,当人们在有机会可逃的情况下,想的,都是如何能够更快地把自己和家人逃离这个犹如噩梦般的地方,他们管不了旁人,因为谁也不愿意来送死,而我们,人民养着我们,我们有使命,我们有责任,所以,我们来了。
“娃子!长大了想当解放军不?”我笑着问趴在我背上的孩子,他一言不发,安静地将头埋在我的背上。
“想!”孩子小声说道,“当了解放军,以后我也有机会去救人!”
我笑了,其实我应该感到庆幸,虽然他们母子二人被困在山上,可是,这么小一个孩子在经历了生死攸关的事情之后,也许,助人为乐的这个思维就会在他的脑海里深深地扎根,发芽,这是希望!
“到了!工程师,放绳子!”响笛说道,我们已经到了刚才的悬崖旁边,工程师飞快地将绳子绑在了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将绳子从崖顶上抛下,老柯他们就在下面看着我们。
“大姐,你的包我来背吧!”工程师上去将妇女的牛仔背包卸下,那种农民工出去打工常用的背包,比我们的背囊还大。
“哎!好,谢谢!”妇女将背包递给了工程师。
“哎呀!这么高哇?我怎么下去哦?”妇女看了看二十多米高的悬崖,心中犯了难。
“没事,大姐,来,我背你下去,就是要得罪你一下了!”响笛走到妇女旁边,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安全扣,当妇女趴在他背上的时候,他用安全扣将妇女的身体和自己固定在一起,就好像汽车的安全带一样,这样可以保持妇女身体固定,也是为了防止妇女因为恐高或者徒手抓着响笛因为手臂疲软而突然抓力不稳导致身体掉落。
“救命要紧,还管他那么多干啥子哦!我都一把年纪喽!”妇女趴在了响笛的背上,工程师帮他们系好了安全扣,我也将安全扣系在了我和孩子的身上。
“解放军同志,让我娃子先下去要得不嘛?看到他先落地我心头安心点!”本来响笛已经抓住绳子准备滑降,但妇女却要让自己的孩子先下。
我们都明白,这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关爱,不管遇到多大的危险,首先想到的,都是自己的孩子,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想到的,只是先让自己的孩子脱线,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比刚才妇女的家更危险,因为一旦余震,哪怕一个轻微的余震,这片悬崖的塌落面积也会增大,而我们,正好就站在这片悬崖顶上。
“行!”响笛点点头,他明白这份情感,我们都明白,只是我们谁都不说出来而已。“山炮,你先下去!”
“好勒!娃子,想不想跟哥哥来耍一盘刺激的嘛?”我笑着问背上的孩子,竭力装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
“那我们走喽!”我戴好手套,抓着绳子,我们平时经常联系滑降,从悬崖顶上,高楼上,直升机上,一跃而下,标准的动作,享受那种技术带来的快感和刺激,只是,我这次得小心翼翼。
我们很庆幸,从我们救援开始到结束,都没有遇到余震,当落地的那一刻,我背着孩子赶紧离开了那个悬崖,到了马路上的安全地带。
当我看着老乡对我们的千恩万谢,我突然感觉,这是我当兵以来,做得最有意义的一件事情,至少说,在灾难发生前,这是我做得最有意义的一件事情,因为我用军人的身份,挽救了人民群众的生命,人民子弟兵,为的就是人民,在和平年代的今天,这种情结,尤为重要。
“魔头让我等你们,走吧!”老柯说道。
“等我们也不给我们留辆车?就这么跑着去,那得跑到啥时候?这里离北县还有那么远呢!”看着四周,大部队早已走了,一辆军卡也没给我们留下,就留下了老柯。
“没办法!我们坐的都是解放卡车,总不能让一车人都等着吧!救人如救火,不过,魔头还是给咱们弄了一辆车!”老柯挤眉弄眼地往旁边使了使眼色,那辆宝马车还停在路边,那个女人靠在宝马车旁边,看着我们,那辆本田车已经不知去向。
“不错啊!还7系的呢!哎!魔王好手段啊!”工程师一脸嬉皮笑脸,平日里,他们几个老兵,也就工程师比较开放,魔王他们在训练中都是板着一张脸。
“哎!那女的刚才不还要死要活地要赔钱么?怎么一下子心性大变啊?魔王使了啥手段?”响笛问道。
“响笛,没想到你平时一脸正经,你也喜欢八卦?”我坏笑道。
“你懂个屁!”响笛瞪我一眼。
“那女的在北县有一个家具加工厂,他老妈和儿子在那边呢,这次往那边赶也是因为自己老妈和儿子,为了能让咱们搭个顺风车,魔王答应他,派一个人跟她一起去找她老妈和儿子!”老柯看看那个女的说道。
“哎!我说你们几个!还走不走喽?不走我就先走喽哈!”那个女人又叫起来。
“赶紧走吧,别八卦了,救灾要紧!”响笛说了一声,我们赶紧鱼贯而入,钻进女人的宝马车里。
宽大的宝马车载五个人完全绰绰有余,女人也很心急,但车速却提不上去,本来平日就坑坑洼洼的路面,被地震一震,更加乱七八糟。
“哎呀!这破路!”女人一拍方向盘。
“别着急,注意安全!”响笛提醒道。
“我怎么不着急嘛!我妈和我儿子还在那边,你没有儿子你当然不晓得别个心头着不着急!”女人一边开车一边焦急地说道。
我坐在她旁边,用余光瞟了瞟她,其实她的年纪也不算很大,用中年妇女来形容好像有点对不起她,不过,看起来也都三十四五岁多岁了,对于我来说,也的确能算中年妇女了,也许是因为家境好,平时保养得不错,看起来皮肤白皙,酒红色的卷发披在肩上,也别有一番成熟女人的风韵。一身夏装也是十分得体,也算得上是个美人。
“你们这些当兵的,也是苦!别个都是往外面跑,你们还要冒起生命危险去救人!”女人也许是见车里太沉闷,也许是自己也很沉闷,所以,想找点话来说。
“子弟兵嘛!吃着人民的粮,关键时刻,我们不上,谁上?”响笛说道,很简单的一句话,子弟兵,吃着人民的粮,我们不上谁上?咱们的一切,都来自于人民,是他们养活了我们,人民子弟兵这几个字,在我的心中也是越来越清晰。
“哎!大姐,你老公呢?怎么他就让你一个人跑去灾区,那么危险!”工程师问道。
“还大姐,看你的年纪,我们两个不一定哪个大呢!”女人往后视镜里白了一眼工程师,也许是他当兵当傻了,也许是他的年纪已经脱离了这个时代,他不知道,现在的女人,特别是一些长得有姿色的女人,最痛恨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叫自己大姐。
“自我介绍一下嘛,我叫白冰,没老公!”白冰叹口气说道。
车里又是一阵沉寂,工程师把头看向车窗外,他知道自己貌似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看你们一个个的样子!”白冰笑道,“男人呐,一有了钱就变坏,那时候我们两口子,给别人装修房子做家具,一年到头也挣不到几个钱,后来自己开了个家具厂小打小闹,自己创事业,也算是同甘共苦,只是一有了钱,男人就去找小的去了,离了,他分了几百万,跟小婆娘过日子去喽,我就守着这个家具厂,自己过日子,守着娃儿倒也自在!”
“这种男人离了也罢,留在身边也是个祸害!”蝰蛇说道。“还是咱们当兵的好!知道什么叫做忠诚!”
“忠诚是忠诚!就是一天板着一张臭脸不晓得啥子叫情调!好像别个都欠了他钱一样!”白冰又通过后视镜白了蝰蛇一眼。
我很想笑,我知道她说的是谁,就是刚才给她脸色看的魔王。
“你是说我们魔头是吧?他就是那样一个人!”响笛笑着说道,“灾情如战情,你刚才还挡着路,非要人家赔钱,他不跟你着急才怪!”
“脾气这么差,难怪你们叫他魔头,平时肯定也没给过你们好脸色看,也不晓得他老婆怎么受得了!”白冰嘟囔着,仿佛还在责怪魔头刚才对他大吼大叫。
“我们魔头没老婆!”响笛说。
“也好!哪个女的嫁给他,怕是气都要受不少!”白冰佯作生气地说道,但是我看得出来,她并没有真的生气。
“哎”响笛叹了一口气,“其实魔头是有老婆的,只是去世了而已。”
响笛的这一生叹气,又将车里陷入了一阵沉寂,我来侦察大队这么久了,从来不知道魔头是结过婚的,他从来没跟我们提起过,其他的老队员也没有跟我们说过,现在我大概能猜到,也许,他们是不想让魔头伤心,所以,从来不会提起。
“对不起哈,我刚才不该那么说。”白冰小声地说道,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息。
“其实魔头以前还是很开朗的一个人,跟我们都有说有笑的,只是那年,他老婆生孩子,难产,他正好组织新兵训练,没办法回去,最后一面都没见着,等到回去的时候,人都没了两个月了,到现在,他岳父岳母都不能原谅他!连给他老婆上坟的机会都不给他!其实魔头心里也苦!”响笛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脸上露出痛苦的深色。
响笛的这番话,让本来就很沉闷的空间变得更加沉闷,我从来不知道魔王的事情,但是,我却不知道魔王这些年来,一直承受着这样的压力,他严肃,他严苛,他有着一个侦察兵所拥有的一切一切,可是,他却没有美满的人生,他把全部的精力献给了部队,甚至都没见到自己老婆最后的一面。
在我的心里,又给魔王贴上了一个标签-----真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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