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柏仲应允的那样,勤勤她们在伊犁只停留了一天的功夫。在山口村,她见识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庞大的蜂群,还有那金灿灿如琉璃般的蜂胶。听养蜂的老人家讲,这蜂胶最是养人,特别是那些脏腹曾受过损伤的人,若是能日日服用,定能完全祛除病痛恢复康健。勤勤一听便心动了,大夫爷爷可是说过的,祖母这些年的病,伤得最重的便是脏腹。
勤勤从家出来时,根本没想到能遇到蜂胶这种好物什,更没想到它能贵得如此天怒人怨。一百八十两白银一斤,这是比金子都贵啊。价钱倒不是最大问题,再贵,只要是对祖母的身子好那都值得。可惜的是,今次出门,勤勤只带了两百两银子,这一路上的花销虽不多,因着大头都是柏仲出,但是总有一些需要她自己花用的地方,这一来,余下的银两便是不够买上一斤的。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勤勤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来伊犁,即便是能再来,那要到哪个时候。
“丫头,这次来伊犁,是专为着给祖母买这蜂胶而来,银子我都备足了,别担心。”勤勤不是个能藏住事儿的人,心里想的悉数摆在了脸上,柏仲哪能看不出来。再者,他是真的为了邱氏专程跑这一趟的,便是那天山上最名贵的雪莲,也是要送给勤勤的祖母的。
“那……银子算我借的,回了大巴村就还给你。不过,柏仲,谢谢你为我祖母考虑的这样精细。”柏仲的这份儿心意,勤勤委实感动得不得了。不管他在其它的事上做得如何的让勤勤别扭,可是就在能把自己祖母的事放在心上这一点,勤勤觉着自己无法再抱着那些个偏见不放手。虽说还谈不上能不能接受柏仲这位朋友,但是至少,勤勤是再不会用一张冰冷的脸面对这个人了。
“成,你想如何便如何。只是这谢字还是免了的好,太生分。”柏仲早就料到勤勤不会接受自己的银子,因此也没有什么失落感。
一行人带着五斤蜂胶和两斤多雪莲离开了伊犁,这是此次新疆之行勤勤的意外收获,想到它们都是调理祖母身子最好的物件,就连小脸上的那个犁涡好似比平日里都深了许多。
从伊犁往库尔勒去的路,要走过一段很长的岩石山地。那光//祼的、一望无际的山山石石,偶尔的那么几株勤勤叫不出名的树,让眼前的景色有着说不出的硬朗和肃穆。这样的景致勤勤还是头次得见,难免的入了神。
“出了这道岭便有座小镇,我们今晚就在那里歇脚。”看着勤勤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不住的在山岩上搜索,柏仲觉着那眼神好象跟三朵花有那么几分神似:天真、好奇、向往、懵懂。这样的一双眼睛,抽空了柏仲的所有心神,此时此刻,他仿似没了真魂,所有的三魂七魄都已经跑去了那小小的身躯里了。
“太阳很高呢,不急……”勤勤正看着远山近树出神,这会儿回答柏仲的话也是下意识的,没经大脑的。只是当她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得身后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凭借着猎人敏锐的反应力,勤勤在听到声音的第一刻便跳下了车辕向车后奔去。与此同时,一个黑漆漆、带着的毛的小东西径直的从车顶蓬的斜面上滑了下来,下一刻就会直接摔落在山岩上。
魂不附体的柏仲虽没能第一刻反应过来,此时却也到了勤勤身边,见有东西要掉落下来,便一个小纵身向斜上方窜了去。
“认识这是什么吗?”柏仲一只手拿着一个头白体黑爪似玉的小家伙回到了勤勤跟前。
“它受伤了?”勤勤看到了柏仲手里那巴掌大小的小家伙,左边还不强健的翅膀无力的垂在半空,身体毫无生气的瘫在柏仲的手里。不用想,这定是只折了羽翼的雏鹰。
“可能,等下咱们仔细查看一下便知。苍山,把车靠边停下,把药厢拿来。”柏仲朝着他们后面的那驾马车车辕上的苍山吩咐。
“‘羽虫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数海东青。性秉金灵含火德,异材上映瑶光星。’这不仅宣扬了武德,激励军勇,更夸耀了海东青性情刚毅而激猛,其品质之优秀可与天上的星星相辉映,其力之大,如千钧击石,其翔速之快,如闪电雷鸣。若是我没记错,太//祖爷是这样赞美海东青。(这是康熙大帝的一段话,借用一下。通过这句话不难知晓,海东青在古代帝王眼中的地位,非比寻常)”两个人边往马车里走,勤勤边把从书上看到的话说了出来。
“着实让在下刮目相看,小小年纪居然如此了解这种稀罕物。海东青里以纯白色、天蓝色、灿金色、纯黑色以及玉爪为上品。”勤勤能识得这海东青,并了解的这样详细,柏仲在惊奇之外,更多的是自豪,与有荣焉。
话说这海东青颇有一些来历,柏仲对于勤勤能认得这宝贝感到惊讶实不夸张。
海东青是一种猎鹰,在古代的华夏领土上,主要分布于东北辽东以北的广大地区以及新疆地区。是古辽东领域里肃慎通古斯族系(属满族)的最高图腾,满语为“雄库鲁”,意为世界上飞得最高和最快的鸟,有“万鹰之神”、“神的使者”、“最接近神的存在”、“神选中的子民”等含义(这里的神指的是肃慎文化的最高神天神之母阿布卡赫赫)。
相传,十万只神鹰才出一只“海东青”。在传说里,它的浑身被巨大光、火和热围绕着。它有着挥舞着巨大的翅膀、永不停歇、永远怒翅飞翔的鹰神形象。
在通古斯族人心里,海东青代表着勇敢、智慧、坚忍、正直、强大、开拓、进取、永远向上、永不放弃的满洲精神。
海东青不单纯是一种真正存在的物种,还是类似于汉民族的凤凰图腾崇拜。根据《山海经》的记载,很有可能是古东北大荒之中的九凤。又据《本草纲目·禽部》记载:“雕出辽东,最俊者谓之海东青。”
海东青是一种美丽的中型猛禽,也是体形较大的隼类,所以又有巨隼之称。成年海东青体长在两尺左右,体重五斤左右。
海东青习惯栖息于岩石海岸、开阔的岩石山地、沿海岛屿、临近海岸的河谷和森林苔原地带,堪称北国世界的空中霸王。
海东青主要以野鸭、鸥、雷鸟、松鸡等各种鸟类为食,也吃少量中小型哺乳动物。
柏仲手中的这只海东青尚属雏鹰,四、五个月大,身量还没有完全长成,但是全身上下的气势,纵然是在现在这样的状态下那也是相当够看。
“小黄,它受伤了,让柏仲给它瞧瞧,你靠外些。”勤勤一边指挥着伸长了鼻子向海东青靠近的小黄离远些,一边帮着柏仲小心翼翼的拖着海东青那只折断了的翅膀。
三朵花其实是在勤勤和柏仲行动之初便从后面的车辕上冲了过来,由于高度问题它们始终没能与这只头白身子黑的小东西亲密接触,急得那是上窜下跳。这功夫,大家都聚到了柏仲的那驾马车上,小黄便迫不及待的把鼻子伸到了海东青跟前。本能的,三朵花应该是把海东青当了猎物看待。只是特别有灵性的三只,看到自家主人不象在处理一只猎物,因此就特别好奇。
“它的左//翼断了,苍山,你去拆一个小榉木箱子,拿上来一块跟它翅膀差不多大小的木板来。勤勤,把这包药粉用酒调开,再找些柔软的布撕成条。你们三个千万别碰它,若是这只翅膀无法接上,它便不能活了。”柏仲锁紧了眉头,凭他往日听来的那些关于海东青的习性他明白,这样一只带有神奇色彩的猛禽,要是无法展翅于天,它们定不会苟安于世。
“它的身上还有没有其它地方受伤?看这周围的情形,应该是离它的巢穴不远才对。”如今已近初秋,在新疆府看到海东青不意外,它们应该是来过冬的。而且,这附近都是岩石山地的地形,最是适合它们筑巢搭窝。
“很难说,我只会给人诊诊脉,对于它,在下实在力所不能及。眼下要紧的是把它的翅膀固定好,等到了最近的镇子上再找个郎中看看。”面对这只珍惜而尚属幼小的海东青,柏仲心知自己的那点子医术,着实不敢拿出来展示。
为小海东青做了最简单的固定和敷药之后,柏仲把它平放在车厢里,还留下了三朵花看着。临走前一再嘱咐它们,若是小海东青醒来,千万要按住它,以防它一有动作而伤到那只翅膀,同时要赶紧向他通告。
遇到了这样一庄突发事件,走出这片岩石山地的时辰便迟了许多,加之车上多一个伤员,为了求平稳不颠簸,行走的速度更是慢了很多。柏仲带着大家进到最近的小镇时,太阳已经西沉,只剩下一抹余晖温暖着即将冷下去的这片大地。
“苍山,你去寻这镇上最好的郎中来,我们到前头那家客栈落脚。”刚一进镇子,柏仲便让勤勤代替苍山去驾后面的那驾车。
“柏仲,你看这小家伙的身子还是软的热的,这脖子上的脉搏虽弱了些却是有的,你说,这是不是就能说它不会有个长短啊?”两人带着三朵花把小海东青放在了勤勤要住的那间客房的长榻上。勤勤用小手轻轻的在小家伙的身上摸了一遍,从捡到它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个多时辰了,即便是路上最颠簸的时候它都没有转醒,勤勤特别的忧心。
“丫头,别担心,以现在的状况看,这小东西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要紧的是它这只翅膀。”柏仲在小海东青身上的几处关键穴位探查了一遍之后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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