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叔以大巴村里正的身份,第一次出现在大巴村划出来专门用作村民“自主田”的十顷高等田的地头上时,享受到了村民们的尊敬而热情相迎。
前一日开的村民大会,第二日村长和里正就把要朝廷发放给大家伙的田地划分出来,同时发放红契。可是秦大叔的脚还没站稳,就有一位年青的女人“扑通”一下子跪到了他脚前,一边磕头一边哭着求里正给她做主。
“快起来,快起来,这地上不是土就是泥的,有事儿但说无妨,跪来做甚”秦大叔这辈子也没受过这待遇,一下就手足无措了,眼前是个女人,他还不能上手去拉。
“秦里正,求您给小妇人做主啊~~~~~”妇人依旧没有抬头起身,就那样跪伏在秦大叔脚前。
“你起来也好把事情讲讲清楚,这样咋好说话?”秦大叔后退了好几步,同时也避开了那妇人面对的方向。
“秦里正,求您做主把小妇人从舅姑家分户出来吧,给小妇人和亡夫留下的娃娃一条生路啊~~~~”大盛朝的户籍管理制度非常严格却不死板,律法允许十五岁及笄的女子,在自愿的情况下可以单独立户。对于已经婚嫁的女子,脱离夫家的方法,除被夫家休弃外,还可自请下堂,也可到衙门上状与夫和离,也可到衙门与夫定立分产别居契约;夫亡三年,可向衙门提出无产分户,其子嗣若未成年,与夫家协商定夺后可以跟从。
“你起来说话成不,这大露天地的,跪在这里象啥样子,快起来,快起来。一会儿村长来了,我们一块儿听听你的事儿,看看啥个情况再给你定个解决的法子。”秦大叔被小妇人跪了个大红脸,他四下寻了寻,自家婆娘哪儿去了,她要在也好帮着把人给扶起来。
“秦里正,求您答应小妇人吧,小妇人啥都不问婆家要,只求带着亡夫留下的娃娃分户单过。”妇人特别坚持,看那样子秦大叔要是不答应她就能一直跪着说这句话。
“哎呀,这是她桂婶子吧?是不是她桂婶子啊?咋了这是啊?”秦婶子跑去自家地里看施肥去了,扭头一看这边堆了好多人,好象出了啥事儿。等她走到人群后便见自家相公被围在当中,他自己一个人,围着的人都在小声的交头接耳,也听不出个子午卯酉。待她挤进来才发现地上跪着一个女人,仔细一辨认,这不是桂家媳妇儿吗。
“你来的正好,快把她扶起来,在这跪着成啥样了,让她有话起来好好说,不违背律例常理的,有啥事不能好好的说。”见着自家媳妇儿可算是见着了救星,秦大叔马上求救。
“她桂婶子,这里是大家来看田领契的地方,你看能是说话办家务事的地方吗,依我看,你不如等拿了地契家去,到时候让村长和秦宝林去你家不就成啊。”秦婶子生拉硬拽的把胥氏给弄了起来,她跟胥氏接触的不少。勤勤离家的那段日子,她们两个一同照顾万俟家的那祖孙俩是常有的事儿。她觉得胥氏不是那等看不开事儿的人,今儿这事儿,怕是另有原由?
“秦大嫂,那个家我是不想回了,不然也不会在这里给秦里正添麻烦。”胥氏是死活要在这里把事情解决掉,一时半刻都不想等。
“胥氏,不如你先在此等一等,不管怎样,我和里正必是要先把大家伙儿的事儿办好,总不能让这么多人等,你说可是这个道理。”村长不知从哪儿被秦大叔拽了过来,董村长自是对桂家很了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桂家的经就数桂老头最难念。
桂家情况前面已经提过了,桂家大儿也就是胥氏的相公战死在了边关,家里还有一个今年十四的小儿子。前段日子桂老头在家盘算了盘算,总觉得胥氏和她那五岁的小丫头是桂家的拖累,就算胥氏再能干,她也是个女人,一个女人咋能跟一个男人比劳动力,顶天了能算得上半个。
胥氏还有个小丫头,才五岁,只能干些养鸡喂猪的芝麻大点儿的活,吃穿嚼用却顶的起一个大人。若是一个男娃娃,这么白养几年没啥,总有他得用的时候。可她是个女娃娃,等养到能顶用的时候,人家就该拍拍屁股嫁人了,给家里带不来半星好处不说,还得给她预备嫁妆,到那时候他得赔进去多少银子啊!
老桂头左算右算都算不出哪怕有半星的好处,所以,胥氏从万俟家干完活回去后不多久,桂老头就跟胥氏说了,
他说:“你今年才二十二,年岁不大,人也养得年青,我家老大是个短命无福之人,把你这样知理勤快的媳妇儿一个人丢下先走了,这也是我们老桂家对不住你之处。我和你婆婆合计了一下,你娘家亲娘还那么硬朗,家里兄弟也都是有本事的,闺女哪个是不念着娘的。因着这个,你婆婆琢磨着送你回辽东看看亲家,小丫她还小,也不离不得你,你就带上她吧。回去了也别急往这儿赶,就多留老家几年,若是遇见那好的,你也还年轻,老大也走了三、四年了。”
人都说“锣鼓听声,说话听音”,胥氏是个精明人,哪能听不出桂老头话里的意思。桂老头平常就能算计胥氏知道,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哪里妨碍着他的算计。自打知道相公战死沙场,胥氏便更加勤快,家里地里,从不落后,不说能顶个壮劳力,却从没给家里拖过后腿。
虽说自己还年青,但是胥氏觉得自己和相公有了个闺女,相公没了,她就得守着闺女把日子过下去,改嫁的事儿,她连想都不曾想过。如今自家公爹却提出要她改嫁,胥氏觉得这天都要塌了。
“公爹,儿媳从不曾想过离开桂家,一朝嫁进桂家门,生死都是桂家的人。公爹,儿媳有手有脚,能拿能挑,虽说不能给桂家出啥大力,却也能为桂家分担一二。小丫她还小,再过个两年,儿媳也让她下地帮着种田。我们娘儿俩,不会让桂家白白养活。”平时胥氏跟公爹话都不多,如今这个时候了,她寻思着应该让他知道她和闺女不是那白吃白喝之人。她也不想让自己和闺女成为别人的负担。
“小丫她娘,人可得惜福,那有多少**想要走这一步婆家都是不允的,我们桂家不是那起子忘恩负义的小人,你在桂家的好我们桂家都记得,这才怕误了你的好岁数放你走这一步,再者,小丫现在还小,到了别家也好调///教。我们桂家这是报恩,你是明事理之人,总不能把我们的好心当成了歹意。”桂老头说了这番话没等胥氏接言,一转身走了。
往后日子里,桂老头一得闲就会催胥氏尽早回老家,胥氏觉得公爹毕竟是自家相公的亲爹,她不能顶撞,每次都和言悦色跟他说理。直到六月初有人来给小叔提亲,桂老头便再不给胥氏和小丫好脸色了。
给桂家老二提的是一家很有些家资的人家,说是光随嫁的田地就有十亩高等田,银子和细软也有不少。人家看重的,就是他们桂家只有一个儿子,以后没有人跟他们闺女分争家产。听了中间人的话桂老头明白了,胥氏和小丫在桂家一天,那就意味着要分他们桂家的家产,只要她在,不但小儿子娶不到好人家的姑娘,他们桂家也有被分成几份的可能。
为了手里的东西不被人分走,同时能娶进来带着大笔嫁妆的姑娘,桂老头了下狠茬儿了,不仅禁止桂老婆子给她们娘儿两个准备吃食,还把她们赶到了柴房去睡,更甚者渐天的辱骂娘儿两个。
为了自己的小丫,胥氏最后提出跟桂家分户,带着小丫单独出去过。在胥氏的观念里,一个出嫁的女人若是被婆家送回了娘家,那是等于被休弃了。那样的话,不仅是她没有颜面活在这世上,就连小丫都会受到她的牵连损了名声。所以,胥氏宁可无产分户,也不会带着小丫回娘家。
可是,桂老头想得正好与胥氏相反,他认为胥氏回了娘家,在外人的眼里那是胥氏自己主动离开桂家的,若她在娘家改了嫁,那外人就更挑不出桂家的错处。而,胥氏无产分户,那在外人眼里就是他们桂家容不得她们孤儿寡母,这不仅会被村里的那些长嘴婆娘说三道四,要是被大儿子那个当县尉的把兄弟知道了,定是不会给自家好脸色。不管是从哪个方面考虑,桂老头都不会同意胥氏分户。
起初胥氏做分户的打算时还有些担心养不好小丫,毕竟,她说的无产分户,也就是不要婆家任何家资。而这些年,胥氏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桂家,自己手里一文私房都不曾攒下。不管多苦,她都能挺,小丫却太小,要娃娃跟着受苦,做娘的,哪有不心疼的,
没想到朝廷发放了自主田,虽只有一亩,却是有了指向,只要象万俟家和秦家那样种些值银子的作物,她们娘儿俩的日子就能过得去。这往后的日子有了倚仗,胥氏便坚定了要分户单过的决心,她今儿不顾脸面的当着那么多乡亲跪求秦里正,最主要的是不想给桂老头再刁难她的机会。她要让外人知道,不是她这个做儿媳妇儿的不养姑舅的老,而是他们容不下自己和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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