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公子，恕在下直言，几百两纹银的物件自家用，会不会……”柏仲从焦掌柜那里多少知道了一些关于万俟家的事儿，他这样说纯属变相提醒勤勤银子对他来讲会更有用处。
“难得之物，孝敬一位长辈，应该的。”听了柏仲的话勤勤也是相当意外，她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那个东西居然能和一张狗獾的毛皮较量一下。不过，就算是不能自家用，勤勤也没打算卖给柏仲，到底咋处理那个小东西，一瞬间她就拿定了主意。
“万俟公子的孝心让在下敬佩，那，我们来谈谈这些宝贝吧。”柏仲知道自己再说就不合适了，只是心里的惋惜止都止不住。
“虎骨，是一个月前在下答应张老大夫的，因着在下的祖母需要这味药，贵铺子也是再无法寻得，故而，在下自己进山猎了来。所以，在下要听听张老大夫的，把自家祖母需要用的分量留出来，其它的，本就应了张老大夫，按市价卖于得仁堂。”
“鹿茸，是在下此次进山时偶然而得，如果贵铺需要，按市价卖于贵铺便是。蛇胆是晒好了的。”勤勤原本不想要老大夫太多银子，但是现在知道得仁堂的东家是柏仲家，那就没啥好客气的，该咋样咋，她万俟勤勤可是穷人。
“好，万俟公子稍等，在下命人去请张先生和账房过来。”柏仲为勤勤续了一杯茶，便起身而去。
柏仲离开后，勤勤自己开始算小账，她祖母抓药时，虎骨是按照“钱”来计量的，得仁堂虎骨的卖价是一两银子一钱，那么就是一百两银子一斤，至少，柏仲要给自己六、七十两银子一斤才可以，不然，勤勤宁可拿去更大地方去卖。
鹿茸的价钱勤勤没有打听过，不过想来也不会便宜了，药铺子里的鹿茸大多是切成片来卖的，即使是没有虎骨那么高的价钱，也不会太差就是了。这就需要到时候再议，只要柏仲别太让自己过不去，就卖给他。
青竹蛇从前勤勤和自家爹爹捕过，也卖过，蛇胆十两银子一只；
半刻钟不到，柏仲带着张老大夫还有一位老先生返了回来，勤勤站起来与来人见礼，那位陌生的老先生便是账房。
“张爷爷，万俟公子的祖母是在用虎骨吗，您给算一下老人家需要多少。”众人落座之后柏仲率先开口。
“是的，万俟老夫人是在用这虎骨，用在药方里的，有一斤足够了，另外还需要一些用来泡酒，这虎骨酒不拘多久，常喝也是可以的。”张老大夫仿佛特别喜欢捋他那花白的胡须，只要没有事情占用他的手，定是在捋胡须。
“大夫爷爷，二十斤酒里需要放上多少虎骨呢？”勤勤认准了她家那种高粮酒，一提到酒就想到它，那种最大坛就是二十斤一坛子。
“有两斤足够啊。泡上二十多天就能喝，当然，泡得越久越好。象你祖母啊，每晚一小樽就成。”
“谢谢大夫爷爷，那，小子就留二十斤虎骨给祖母泡酒好了。”十坛酒，祖母得喝好多年，如果需要，勤勤自可以进山再去寻老虎，没必要留下很多。
“万俟公子，得仁堂今年虎骨的进价是六十三两一斤，鹿茸，象万俟公子拿来的这种整具的，得仁堂的进价是四十一两一斤。不知这个价钱万俟公子可还满意？”柏仲出去一趟再回来也琢磨出了点问题，不是他疑心重，他能感觉到这个姓万俟的小子对自己是没什么好感的，你看他那张面沉得似水的小脸，明晃晃的写着“我不待见你”！
可是，柏仲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他是何时何地得罪了这小子。为了往后的生意，柏仲这次真的是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诚意。不为别的，柏仲还盯着万俟这小子手里那根虎鞭，还有，他上手定是存着的那张虎皮、鹿皮以及那美丽难得翠绿色的蛇皮，那是做刀剑鞘的顶级皮料，也是姑娘家首饰匣子外包的好材料。还有一种鞭，是离开蛇皮不行的，而这青竹蛇皮的艳丽更是做鞭的首选。
“柏公子，物以稀为贵的道理，怕是三岁孩童都懂吧？”勤勤端起茶杯并没有喝，只是放在鼻子下闻那好闻的味道。
“在下，对于这笔买卖拿出的是万分的真诚。”柏仲一直相知道对面这小子到底有多大，看上还没有当年自己混江湖时那么大吧。
“真诚，口说无凭何以为真，何以为诚？”勤勤今儿要不给柏仲来个痛快的，她就是对不起人家自己送上门来的脖子。
柏仲看了一眼勤勤并没有接她的话，要说上一次獾皮的事儿，柏仲不认为有何不妥，他只是开价给的低了些，做生意，特别是初次过招儿，大家留一手也是常理，后来他的价可实属高得可以，那张毛皮他不过是赚了五百两而已。
这一回，柏仲直接给了一个走到哪儿都得说一句“公道”的价钱，不成想这小子却是拿奇货可居这事来跟他掰扯。看人家这意思，若不是跟张老爷子有约在先，他都直接抬屁股走人了。
不成，这人与人打交道，他有一个特邪性的道道，就是不能退让，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有第二回那第三就不愁，有了三回，那往后就成了习惯，柏仲对女人都不曾退让过半分，哪怕那是他欢喜的，对于一个臭小子，他怎么可能退让。
心里这样想便有了些堵气的意思往上窜，场面也就不那么好看了。
“对了，万俟小子，你拿来这鹿茸倒是提醒了老夫，你祖母可以用这味药啊，这东西对她最好不过了，你不是给你祖母泡那枸杞酒吗，每一斤酒你放进一钱鹿茸，这要是常年喝，你祖母说不定慢慢的就痊愈了。这鹿茸切成片，你给你祖母煮那老母鸡汤也是顶顶好的东西啊。”鹿茸的功用是：补精髓,助肾阳,强筋健骨；它主要医治：肾虚,头晕,耳聋,目暗,腰膝痿弱,虚寒带下及久病虚损等症。
张老大夫看着两个小愣头青没说两句就杠上了，便出来缓和气氛，也暖暖场面。
这鹿茸，张老大夫是清楚的，得仁堂的鹿茸片对外卖价是二两半银子一钱，为啥这个鹿茸卖的贵买进却便宜呢，那是因为鹿好猎啊，老虎有几个人敢招惹，有几个人是要银子不要命的。
“谢谢大夫爷爷，小子回去就给祖母泡上。”一具鹿茸二十斤左右，勤勤估算了一下，一坛酒要用二两，她可以泡上五十坛酒，余下的给祖母煮鸡汤时用。每年的三、四月份都是采鹿茸的最好时节，如果再有需要，到时候去捕鹿就成，她已经摸到了好多处鹿的栖息地。
“跟老夫客气什么，应该的应该的。”张老大夫和蔼的笑了笑，便又开始捋他那白胡子。
柏仲看着跟张老爷子说话时笑眯眯的小子，原来这小子一笑，脸上还有一个长长的梨涡，为何不横着长？竖过来岂不是让这张小脸更显可爱？那双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睛那么一眯就成了半弯姣月，在那乌黑油亮的整齐流汗下特别突出。别看现在灰头土脸的，这要是洗漱干净打扮一下，那也是一个稚气未脱惹人怜爱的黄口娃娃啊。可是，就这样一个有着一张可爱的眉眼尚不及舞勺之年的娃娃，为何对上自己就成了油盐不进的倔户头了呢？
张老大夫还想接着鹿茸的话头说点啥，可是有小伙计来请他去看诊，账房一看陪坐的活儿不好干，也找了个说辞退了出去。房间里这下子可就落针可闻了。
“万俟公子，在下给的价钱，拿到哪里都是可以亮儿堂的摆到台面上的，你我不是第一次过事，柏某也不想它成为最后一次，便是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诚意。”两位老者出去后，房间里便一直安静的让人发毛，柏仲觉得自己毕竟比那小子虚长几岁，又是这里的主人，先开个口也不算掉份儿，那应该叫谦和。
“柏公子，这虎骨里的骨髓可还都完好着，比那些无了骨髓，不知在深山里朽了多久的老虎的遗骨，不知好了多少倍，若是这样的东西也卖那样的价钱，说出去，我万俟勤勤可就不是丢了几分颜面的事儿了。”要是今儿这柏仲不出面，勤勤绝对不跟得仁堂计较这些，张老大夫是勤勤一直特别想亲近的老人家，银子不银子的，她们万俟家虽是刚刚才过上了几天能吃饱穿暖的日子，却也知道情意无价。可是柏仲就不同了，与焦掌柜是好友不说，上次的獾皮，他明显是看低了自己才一出口给自己那么个不着四六的价钱，这样的人，勤勤如何能待见。
“至于那鹿茸，想来在下不说，您是行家，自当是能鉴别出好坏，这鹿茸不只品相上乘，一具三岁公鹿茸所出的鹿茸能值个什么价儿，不用在下提醒，想必柏公子比在下清楚万倍吧？”勤勤手里端着茶杯，眼睛看着里飘来荡去几片叶子，说了这么一段话，始终没有抬过眼皮。
“万俟公子，恕柏某直言，鹿茸再好，它不稀缺，得仁堂定的这个价钱也是业界首位。虎骨难得，却也不是无价宝，得仁堂虽立堂年头不多，却在同行里口碑载道。还是刚刚的话，柏某拿出的是真诚在万俟公子的这笔买卖上。”柏仲心里是很赞同万俟勤勤说的话的，只是他觉得一个娃娃，再精明，还能精明过他这个闯荡江湖十来年的老江湖吗？可是他忘了，年岁只能让人的脸上多长几道褶子，真遇到那天资超人一等的人，年岁没准还成了绊脚石呢。
“柏公子，在下虽是和张老大夫有约在先，当时却没有约定数量，这样吧，柏公子也别为难，开门做生意，各家有各家的规矩，常言道‘无规矩不成方圆’。万俟不想做那坏了别人规矩之人，这虎骨，在下卖五成给得仁堂，其它的，万俟就不给得仁堂添麻烦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买的永远没有卖的精”。或许柏仲也懂得这个道理，却一时没能想起来。
“也罢，柏某是真心想结交万俟公子这个朋友，为了朋友，别说是规矩，命都可不要。万俟公子，这所有的东西，柏某再加价两成。”柏仲恨不得把万俟勤勤的头顶心上那个百汇穴看穿了，万俟勤勤都不曾抬一下头，等到抬起头，却给他来了这么一句，柏仲差点没背过去，这是一个娃娃说的话吗？柏仲严重怀疑这稚气未脱的颜面下，是一个修练千年，成了精的魂魄。
“在下多谢柏公子抬爱！”勤勤放下茶杯，对着柏仲利落的一抱拳，礼节性的致谢。
“这是柏某的真诚。”柏仲也抱了下拳，他觉得自己现在可能在咬牙切齿。因为他看到了万俟勤勤刚刚说那句话时，嘴角很明显的撇了一下，那种表情根本就是不屑好不好！凭什么啊，柏仲真想不明白了，自己啥时候这么讨人嫌了！
刨除勤勤自己留用的，虎骨卖给得仁堂一百四十六斤不到，柏仲就按一百四十六斤给算的；鹿茸九具，重一百六十二斤；蛇胆七十八只；统共是纹银一万九千九百四十四两。
纵使手中举起的刀片儿既薄又锋利，在听到这个数字时，一个还不满十整岁的小丫头片子，还是一直生活在乡野山村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片子，还是愣住了。
“万俟公子，需要不需要把这笔纹银换成黄金，毕竟那样会容易搬运。”一两金兑十两银，二十两一锭的黄金，万俟勤勤这笔银子刚好差一锭就是一封，比带着十几封银子走方便得多（什么时候把银票给安排出呢？）。
“那就给柏公子添麻烦了。”做为识字的万俟勤勤，白银和黄金的兑换还是懂的，被柏仲一提醒，她才意识到那二万两的银子有多扎眼。
柏仲本来还想着问一问万俟这小子手中那些毛皮的，可是看着人家那不愿意跟自己多说半个字的样子，柏仲没有讨那个无趣。
不过，柏仲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要不把今儿这一城扳回来，他柏仲就给他万俟勤勤提鞋当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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