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也不说啥了，就是一样，你赵大叔的这份情，咱祖孙仨个到啥时候也不能忘。”邱氏觉得象赵掌柜这样的人，她们只能是记得这份恩情，还不象秦家，她还能多少表示一下感激，人家赵掌柜根本就不会在乎她们的那点表示。
“孙女定能牢牢记得。祖母，孙女今天下午就把节礼送过啊？”勤勤记得祖母说过的，她们家现在是热孝，要早送节礼。
“成啊，祖母把老村长的那份尺头给你准备出来，你把这银子给祖母锁进去，得缝个荷包装银子才象样儿。”邱氏算计着还能进家的银子，开心的没法说，这以后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出了正月先买地，再换屋顶，再往后就是安安稳稳过日子了。
“孙女给您买个吧，缝那个累眼睛，对了祖母，孙女买糊窗户布了，您说咱啥时候换啊，那布可真亮堂。”勤勤爬上炕给印氏拿布，还要给她把银子锁进柜子里。
“我孙女买白窗户布了啊？这回可是要亮堂了，明儿吧，还得打浆糊。那荷包自己做的可心，你别给祖母买，记住啊。”看看黑漆漆的窗，邱氏也觉得憋气，原来只是躺在炕上还不觉得暗，现在做针线了，要是没有油灯都看不清。
“成，记住了。祖母，给老村长家送五斤大米够不？”勤勤把大米袋子还有干爽的碗拿进屋里，回头出去拿了一条在粮食铺子买的小口袋。
“就是这个数，正好。”邱氏知道送礼不能越了本份，她们家只能拿这个数。
“祖母，孙女给每家买了五斤肉，咋样？”勤勤找过来一个大背篓，把十斤装的那坛酒放进去，然后是米，尺头邱氏用包袱包好了也放了进去，肉还在外面。
“两斤就够，咱家啥情况老村长都清楚，要是没有你爹留下的那些皮子，和你赵大叔给的活计，咱祖孙仨现在还不知道该咋活呢。”邱氏怕别人知道她们万俟家现在有钱了，她们这老的老，小的小可就不安稳了。五斤肉啊，那是富余人家的节礼，就是村长家都给不了这样的节礼。
“孙女这就去切开。”勤勤那就是一时的冲动，想着自家得多买点肉，给秦奶奶家也得多些，才一冲动买了三块五斤的。
“祖母，您看这回成不？”勤勤把切好的肉放在荷叶上拿给邱氏看。
“成，送过去吧，对了，孙女啊，把这两天的车钱给老村长带上，别让人家心里不舒坦。”看着孙女象背一筐棉花似的背起那个背篓，邱氏心里就想，那里可有十斤酒啊，难道不重？
“祖母，这个事先都说好了，一共六钱银子，用到腊月二十七还马车，到时候一起给。”勤勤跟老村长一家是说，她爹的好友在商南县城给她找了个活，人家一天给一百文，是隔一天去一次，勤勤是按借的天数跟老村长算，每天三十文，这样算来老村长还赚了大头。
“讲好了就行，那你路上小心点，快去快回，祖母把你秦奶奶这份儿给你准备出来。”邱氏也就是在炕上把尺头包起来，把米装好，至于那酒，她是想都没想。
勤勤给老村长家送节礼时，老村长的婆娘吃惊不小。万俟家是个啥样子她不能说最清楚，也是知道的，往年邱氏的儿子只能送来两只野鸡和两只野兔，象这么正式的节礼，自打万俟家落户大巴村，这是头一回。
“哟，万俟家这是发了家了啊？是我家那马车的功劳不是啊？”尽管是战乱时做村长，村民手里都紧巴，而且固定的村民也不多，这大巴村在战乱时，每年至少有三成以上的村民在变动。尽管如此，村长该有的油水一点不少，所以，老村长的这位婆娘，在村民们日复一日的奉承下，变得有些找不到方向。
“村长夫人，我们万俟家啥样子，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吗？要不是我爹活着的时候给我们攒下了些好皮子，我们祖孙仨现在怕是要端碗去讨饭了。
那些皮子原来是留着给我弟娶亲用的，可是爹临走前让拿出来换粮食。前两个月农忙，祖母不让来麻烦村长和村长夫人，这不是到了腊月大家都闲了，祖母才让来租的。
再说，不卖那些皮子也是实在没法活了，村长夫人也知道，我娘改嫁了，我们这老的老，小的小，活不下去了。
今年这节礼，是祖母省了药钱办的，祖母说，往后我们祖孙仨个，就要靠村里了。”勤勤现在特别恨自己，当时就应该买一坛最差的酒，这一两银子就喂了狗都比给这老虔婆强。
“你这婆娘，闲得干点啥不好跑这来满嘴喷粪，去去去，进屋去。勤勤啊，你祖母咋不吃药了啊？你家啥情况谁不知道啊，还用充这门面啊，以后可不许了啊。”老村长先是镇压了她家婆娘，然后又安抚了勤勤，表面上看来，这平衡之术玩得相当溜道。
“村长爷爷，您就别怪我祖母了，这也是她的一份心意，东西不好，您就单看心意，那马车的租子，二十七那天天黑前一准和马车一起送来。谢谢村长的大嗯大德。”勤勤鞠了一躬，头都要磕地下了。
“回去告诉你祖母好好养病，有啥就来说，村里能照顾的，定是要照顾。”村长看着那酒坛上的字有点眼热，这可是好酒啊，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得多少银子啊。
勤勤也没再客气，把东西都放下了背着空篓就回家了，这时她特别佩服祖母，幸亏没给五斤肉，不然自己现在就一头撞大巴山上得了。
勤勤回家时邱氏睡觉了，把给秦家的尺头和米都摆在了炕沿上，勤勤轻轻的把东西一样一样的往背篓里装，到放肉的时候，她把给村长家那块切剩下的放了进去。背起背篓，抱着那包着尺头的包袱去了秦家。
推门进院，勤勤就看到了被截得的长短不同的竹子堆在西墙边。正房里秦爷爷不知道为什么在大声说话，听上去倒不象是生气的样子。
“秦爷爷，勤勤给您送酒来喽。”总要先告诉人家一声来外人了，不然有什么事多不好。
“勤勤快进来，你秦爷爷从今往后再不喝酒了，不用送。一会儿拿回去。”秦奶奶推开堂屋的门替勤勤撩起门帘，“这是干啥呀，搬家啊？咋还大包小包的呢”
“秦奶奶，这不是要年下了啊，勤勤给您来送节礼了。”勤勤走进堂也没坐，冬天的时候一般人家都在睡觉的屋呆着，堂屋没有炕，阴冷的。
“到秦奶奶屋，这多冷啊。啥节礼啊，这么大讲究啊，还大包小包的送？”听说是节礼，秦奶奶也不好再说什么，万俟家这么多年总算是开是做门面了，总不能让人家心里不舒服。
“尺头，这不是这些天帮人家送货吗，本来就是一趟活的事儿，回来跑空车，可是今天去的时候，我爹那好友赵大叔又给我找了个回来的活，帮人家布庄送布。
我看他家这布怪好的，就买了。这两个新鲜色的是祖母特意嘱咐买的，说是您穿酱红的好看，那一匹水红的是给我婶子，婶子白净，穿上定是好看；这一匹给秦爷爷和秦大叔，这一匹给大虎他们的。您老可别嫌弃我眼光不好，嘻嘻。”勤勤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就怕秦奶奶一个“快拿回去”。
“小丫头，把那酒给老人家瞧瞧，可别被人骗了白花这银子。”秦奶奶边听勤勤说边翻那几匹布，女人哪个不爱这些东西的。她还没说话呢，一旁坐着的老爷子先发话了。
“你不是不喝了啊，还看啥，一会儿让勤勤背回去。”这老两口是绊嘴了，难怪秦婶子都躲了。
“你个老太婆，我的事儿你别管。”秦老爷子亲自动手，把酒坛子上的东西都拿出来放到一边，捧起那二十多斤的坛子就把鼻子凑了上去。
“勤勤啊，这来回给人家拉货，可是个买卖啊，那家人给你的是啥钱啊，要是按照工钱算咱可不能干啊，那是骗人的啊。”秦奶奶没有跟老爷子计较，问勤勤运货的事儿。
“秦奶奶，本来赵大叔跟我说的是工钱，可是今天那布庄掌柜的给了我五两银子，说是再跑五趟都是这个价，我也不懂啊，回来跟祖母一说，祖母说这不工钱，是买卖的价。”勤勤觉得这样跟秦奶奶说没什么，秦奶奶不是村长家的那样人。
“哎呀，还不错，没有骗一个小娃娃，这买卖做的。这些秦奶奶就都收下了，谢谢你祖母，还谢谢我们勤勤。”秦奶奶听了之后笑得挺开心。
“爹，您那是干啥呀，那喝水的碗咋能喝酒呢。”秦家人口少，都在正房，这一趟正房是五间，中间是堂屋，两边各两间，都是跨屋。原来秦家两个女娃没出嫁时，和秦家老两口住东边，秦大叔住西边。两女娃出嫁后，秦家老两口还是住东边，而秦大叔一家就住西边。秦婶子可能是听到勤勤的说话声，就过来了。
“吵吵啥，话咋那多呢。”秦老爷子自己在那眯着眼咂吧着嘴，不想多说话。
“大虎娘别搭理你爹，来看勤勤给你挑的尺头，看看喜欢不，不喜欢我就给我孙子媳妇留着。”秦奶奶还等着她儿媳妇，想让她帮看看这些布做个啥样的袄。
“娘，您老这心啊，都偏到胳肢窝去了，您那孙子媳妇儿在哪呢啊，这就开始偏啊。”秦婶子笑着坐到炕沿，跟着秦奶奶一起看那个布，这婆媳俩就象是母女，勤勤不止一次的想，如果她娘也象婶子该多好，可是，那也只是想想，自己越大，越觉得这种想法荒唐。
“小丫头，这酒哪来的啊。”老爷子现在的表情勤勤都不知道咋说，怪怪的，象是占别人多大便宜一样。
“商南城里找到的，这可真不是给您一个人的，还有我秦大叔呢。”
“我是他老子，我让他喝他就能喝，我不让他喝他连毛都见不着。这酒人家骗你多少银子啊？”老爷子抱着坛子没有要放下的意思，好象怕谁抢他的一样。
“爹，您藏好了，不然哪天我拾掇屋子给你拾掇丢了，您老可别骂我。”秦婶子看着秦奶奶那布还在老太太身上比划了比划，也没忘给老爷子添点堵。
“谁敢，老爷子我还就不信，谁敢在老虎嘴里抢食。”老爷子的声音啊，老响亮了。
“爹，让儿子帮您尝尝，您可别走了眼。”秦大叔撩门帘进来直奔老爷子怀里的酒坛子。
“滚，臭小子，别在老子眼前晃。”老爷子根本不买秦大叔的账。
“大叔，我还有事找您帮忙的呢。”总算是等到人了。
“说吧，啥事。”秦大叔在离老爷子最近的椅上坐下，眼睛不住的往酒坛上瞟，鼻子还跟着一抽一抽的。
“就是我家那院门，以前还没觉得它那么破，这几天我出门的时候，一看到那门心就没底，再一想到家里就只剩下我祖母和我弟就更没底，我想修修，或者能换的话，换也行，就是我不懂，想请大叔帮我拿个主意”
“嗯，你家那门是该弄一下了，就是你在家，那门也不保准啊，等你再把院子里都支巴起来，看着眼热的人哪能没有啊。”秦大叔想了一想万俟家那院子，墙，因为是靠进山的路，所以那院子当年盖的时候就把墙垒的挺高，足有七尺多；再加上这些年勤勤爹每年都要修补，加固，所以墙是可以了。那扇门确实应该换了，修是不行的，那都已经散了架子了。
“对，小丫头啊，你大叔说的这个对啊，东西被别人惦记了没什么，就怕啊，有那人混啊，伤到了你们祖孙仨，那是后悔也来不及了。”老爷子还真是不容易，看着酒，耳朵还能听到别处真是不得了。
“大叔，要去哪儿能买到那门啊。”听了秦爷爷和秦大叔的话，勤勤越想越有道理，定是要把那门换了。
“明天大叔带你去，离我们村十多里地，就有家祖上是做门的，你去挑个可心的。”
“谢谢大叔，明天我们两个啥时走啊，我来接您。”有驾马车也方便。
“你来接啥，从你家那走多便利，等着我去找你吧。”
“成啊，咱爷两早点去，早点回来，中午勤勤给大叔做好吃的，我那还有两坛子跟这一样的酒呢。”勤勤是看出来了，秦大叔在家怕是一口酒都捞不着。
“是啊？那成，咱俩明天早去早回，大叔去尝尝这酒去。勤勤啊，这酒哪来的啊，咱镇没见哪家卖啊。”秦大叔也是酒虫。
“商南买的，听说那家是几辈子的烧锅了，那酒蛆都有好几百年了。”这是勤勤听她爹说的，其实她爹也喜欢酒，但是从来不买给自己喝，更没有喝到过这么贵的酒。
“哎哟，那得多贵啊，勤勤啊，听秦奶奶话，把这坛子搬回去，留着那贵客喝。”秦奶奶一听这么老的酒蛆，那还不比银子还金贵啊。
“秦奶奶，一年就这一回，再说了，勤勤也是从小长这么大，头一回给秦爷爷打酒，您老可别让勤勤丢了这小脸。”当时一冲动买这么贵的酒真是为了老爷子，勤勤知道赵掌柜不能缺这些。
“听听这小丫头多会说话，好，爷爷我就让你长这个小脸了，家去吧，明儿爷爷也去给你装大门去。”
“爹，您老还装啥门呢，在家抱着酒坛子呗。”秦婶子还挺喜欢招惹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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