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雪阁。
我看着面前这个像琴一样的乐器,高约三尺许,状如半截弓背,从弓起的地方开始以紫竹为槽,设在向上弯曲的曲木上,顶端是一个雕刻的栩栩如生的凤凰,远远看去整个曲木弓背就有如要振翅翱翔的凤凰。凤身中间并有脚柱和肋木,张着二十一条弦,下面是紫漆缕花金装画台底座,跟箜篌十分相似,哥哥告诉我,这叫琵靡,平常甚是少见。
我轻轻拨弄一下琴弦,悠悠的琵靡声象山间溪水一样流淌出来,琵靡的弹法与箜篌也很相似,以前上学学《孔雀东南飞》的时候被诗中生死相随的爱情所感动,便缠着爸爸让我学箜篌,没想到这个朝代能见到与箜篌如此相似的乐器,哥哥送我的这个宝贝,还当真是个宝贝。
“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美丽善良的刘兰芝,“伏维启阿母,今若遣此妇,终老不复取!”深情不移的焦仲卿,一个被迫改嫁投水而亡,一个上吊而随。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相随两茫茫,真的很凄美。
琵靡的音律比箜篌还略广一些,非常优美。记得顾况的“李供奉弹箜篌歌”中,有这样的句子:……急弹好,迟亦好;宜远听,宜近听;左手低,右手举,易调移音天赐与。大弦似秋雁,联联渡陇关。小弦似春燕,喃喃向人语。手头疾,腕头软,来来去去如风卷。声清冷冷鸣索索,垂珠碎玉空中落。……大弦长,小弦短,小弦紧快大弦缓。初调镪镪,似鸳鸯水上弄新声;入深似太清仙鹤游秘馆……”以及唐代诗人李贺之作《李凭箜篌引》,“吴诗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江娥啼竹素女愁,李凭中国弹箜篌。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弦动紫皇。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梦入神山教神妪,老鱼跳波瘦蛟舞。吴质不眠倚桂树,路脚斜飞湿寒兔。”现在用来描述琵靡也很是合适。
调试了下琵靡的音准,在脑子里回忆了孔雀东南飞的曲调,深吸一口气,伸手缓缓弹来。“……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新妇谓府吏,何意出此言。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执手分道去,各各还家门。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府吏闻此事,心知长别离。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中有双fei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行人驻足听,寡妇起彷徨。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哀怨婉转的曲调随着我手指的拨动!其声凄怆,随着曲声的哀婉变化,我的泪水不知觉顺流而出。
曲毕,我还沉浸在刚刚的音调中,久久不能回神。
“小姐,顾大人来了。”秀云的声音将我从悲伤的曲调中抽离了出来。
我转过身去,只见顾仲哲一身湛蓝色云雁官服,立在门外愣愣的看着我。
赶忙拭去脸上的泪水,放下琵靡,起身相迎,“顾大哥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憩雪让你见笑了。”
见他还是站着一动不动,“顾大哥”我又唤了一声。
“仲哲唐突了。”顾仲哲缓过神来,向我微微一揖。
“前阵子身子不利索,多亏了顾大哥细心诊治,要不也不会恢复的如此之快。”说着引顾仲哲在桌前坐下。
“憩雪妹妹的体质比常人嬴弱些,风寒虽好,仍要巩固一些日子。日常也需多加调理。”顾仲哲随我来到桌前,边说边从药箱中拿出诊案。
我将手放在诊案上,秀云将丝帕盖在我的手腕上,后,顾仲哲抬起右手轻轻搭上,屏神静气为我诊脉。
微后,顾仲哲收回手,说道:“已大致无碍了,日后多注意些,切勿再着了风冷,我写个方子,平常多多调理即可。”
秀云拿过砚案服侍顾仲哲写药方。
“憩雪这不中用的身子,这三年来让顾大哥辛劳不已,实在不知何以为谢。”顾仲哲只比雍憩淞大两岁,两家世交,从小一起长大,才二十出头已是太医院院士了,医术高明且满腹经纶,很有才华。雍憩雪是早产儿体质相当嬴弱,我刚入这个身子的前半年基本都是在床上渡过的,也多亏顾仲哲细心医治,现虽不似常人壮健,但也无难抑病症。
“憩雪妹妹见外了,能照料憩雪妹妹的身体康健,仲哲甘之若贻。”顾仲哲将写好方子交由秀云前去抓药,坐在我面前看着我说道。
唉……我何以不明白呢,这三年来顾仲哲对我尽心尽力,平常无事也常来尚书府中,说是来请平安脉,实则为见我一面,他对我的感情早就不是兄妹之情了,我虽懂却不敢言透,他倒是一个可付终身之人,唯奈不是我心中的良人。我终归要回到原先的世界中去,且心中仍对三年前的那场相遇存有一丝执念。
见我沉默不语,顾仲哲轻咳了一声。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尴尬一笑。
两人就这么坐着。
良久我打破沉默:“顾大哥今天还找哥哥吗?”
“嗯……”他稍一停顿,接着说:“不了,今天府上还有些事情,仲哲就此告辞了,烦憩雪妹妹跟憩淞说一声,下次再唠叨。”见我语有送客之意顾仲哲颇不自在起身告辞。
我也起身相送,走到门口时,顾仲哲忽然停下,转过身来,看着我,目光闪闪,“刚才你弹奏的是何曲子?很动听,也很美,却不好。”
“啊……”我一时愣在那里,没反应过来。
他稍停顿,接着又说:“我不会让这种哀婉发生在你身上的,我会一生一世待你好的。”
我低下头,躲过他的目光,徐徐说道:“顾大哥,请恕妹妹懒漠,我觉得我们这样就挺好的。”
良久,沉默,我抬起头,见他还是如刚才般看着我,就当我以为两个可能都不会再说这个时。
顾仲哲微抿了一下嘴唇,随后无比坚定地说道:“我可以等,无论何时,无论何刻,无论何地,无论何事,我的心意不会变。”
我低下头去,无言以对。
顾仲哲说完转过身去,走出房门。十步不到,复又停下,没有转身,声音从前方传来:“你还未告知,方才是何曲?”
“孔雀东南飞。”我的声音很轻。
;
(https://www.biquya.cc/id29358/1575497.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