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妈妈体谅女儿,也说从明天开始她也要去医院治自己的病了,怕拖久了治不好。这时才发现,自己忘了妈妈的病,很内疚,想帮着做点家务,可是妈妈叫欧阳木自己去睡觉。推来推去,还是欧阳木服从了。还是有点害怕那个房间,于是就拿来被子在客厅的沙发上睡觉,睡得很香。突然感觉有人在轻轻的推着自己,一会就传来妈妈的说话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传来妈妈的声音”小木,你要吃点什么?”“随便!”
“你起来了阿?怎么不多睡一会了阿?”
“睡不着了。”
“都下午了,一会就开饭,午饭和晚饭一起吃算了。”
“嗯,好,反正我也不太饿。”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好多….”
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妈妈走了进来,端着菜盆,里面放满了菜.说”你怎么起来了阿?怎么不再睡一会呢?我还有一会才做饭呢!你刚才在给谁打电话阿?”
看着妈妈,再听她一串的唠叨,有种分不清南北的感觉。含含糊糊的回答“和你说话阿!”“和我说话!,我都不在楼上,你和我怎么说话阿?你是做梦吧!,还没清醒啊!”妈妈笑着说。.欧阳木也笑了笑,可是心里很明白,自己真的很清醒。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发现屋子里暗了许多。就看看窗外,打算看看天色,可是一不小心,突然瞄到前面的电视机里面好像有个人影,并且就蹲在自己跟前,心里抖了一下,深呼吸一下,眨眨眼睛。再次看过去,这次清晰了许多,是个个子不好,扎着两个小辫,穿这小碎花花衣服的三十出头的清秀女人。她正用她的手准备摸欧阳木的头,欧阳木侧了一下,她没摸着,很意外。突然她也转过头来,看着电视,,她们正面相见了。她和欧阳木一样的吃惊和意外,同样只是微怔了一下,她就微笑着向欧阳木挥了挥手,不自觉地浑身打颤了起来。欧妈妈发现,关心的问“怎么了?”说着就准备走过来。欧阳木一下就慌了,大声说“你不要过来!”欧妈妈显然对欧阳木的反应吓着了,愣了一下,就要放下东西。欧阳木也着急了起来,深呼吸几下,才微笑着说“我没什么,是太饿了。你还是快点摘菜吧,你就坐在门口,不要过来,一会把客厅弄脏了。你自己还得打扫呢!”欧妈妈听了她的话没有动。欧阳木才放心了许多,再次看向电视,她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微笑着拖着腮帮子看着欧阳木。欧阳木开始咽口水,即想向妈妈寻求保护,由害怕连累妈妈,两难地发抖。这时她向存心似的走到欧阳木跟前晃,最后还坐到了身边,虽然就感知来说,欧阳木没有感知到身边有什么,可是感觉还是不自觉地把脚抬了起来。浑身缩成一团地离她一点距离,妈妈好像发现了欧阳木的紧张,不时地向欧阳木投来忧心的一瞥。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不忍心让妈妈担心,欧阳木问“妈,现在几点了阿?”“四五点了,怎么饿了阿?那我马上去做饭。”妈妈说完就站了起来,转身走了。
欧阳木飞快地冲了出去,拽着妈妈。欧妈妈很吃惊,欧阳木赶紧笑着说“我去给你帮忙。”欧妈妈笑了笑没说什么,欧阳木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客厅。突然传来一阵笑声,欧妈妈说谁在外面笑啊,笑得真难听。欧阳木什么也不吭地拉着妈妈快步离开。
在小厨房做完饭,没让妈妈端去餐厅,直接就在这里吃饭,没吃几口,就又开始了那种难受的感觉。欧妈妈说扶她去房间躺会,欧阳木坚决不同意。坚持了一会,欧妈妈看见她脸色苍白,冷汗直流,很心疼,于是又带欧阳木去诊所输液,输完已经是晚上八九点钟了。欧阳木真的很不愿意回家,于是欧妈妈就再次带欧阳木到婶婶家,准备在她家住几天。可是哪知,欧妈妈还没有开口,她就一直说她那是做生意的地方,欧阳木一个病怏怏的样子在那里不太好,再说了,又没病,成天装病干什么…….说了很多。欧妈妈一直听着,看着妈妈咬着嘴唇,眼睛红红的。心里真的很难受,尽管心里很害怕,可是与这比起来,更让欧阳木心痛。压下所有的不适和不愉快,轻松的和他们说声再见,还是回家了。知道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办,也知道她也觉得自己是心理问题,第一次鼓起勇气说回房间睡觉,打算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来。
经过客厅还是不自觉地看了看电视,欧妈妈敏感地问欧阳木电视有问题吗?欧阳木说没有。心里也有点相信是自己的幻觉了,因为这次什么也没有。来到房间,这个熟悉又害怕的地方,看着那床,每靠近它一步心就紧缩一下,为了不让家人担心,最终还是躺着睡觉了。
睡了不知多久,心里开始发慌的利害。那天的那种难受感觉再次袭来,为了让自己战胜那种莫名的恐惧,欧阳木不停的深呼吸,不断的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幻觉。可是这样的幻觉,这样文字难以描述的难受,这样让人匪夷所思的情况,自己该怎么办,能怎么办呢?身体的不适越来越明显,明显到欧阳木能感觉到死亡的气息。从来没有过的绝望在从身体的某个角落慢慢爬出来,开始蔓延。在最后的黑暗袭来之前,一种萌动,一种人之将死最后的情愫,最后的留恋,让欧阳木用尽全身的力气叫了一声“弟弟!”眼镜盯着门口,心里很绝望,也怀着一丝期望。一会弟弟就从隔壁房间进来了,那种欣慰,那份感激、感动,一直到多年后的今天,依然是那么清晰。弟弟睡觉一般都睡的很沉,很难把他叫醒,可是这次却那么容易地做到了!
由于在叫弟弟的时候把身上的力气用的所剩不多了,以至于弟弟来到跟前的时候,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却说不出话来了。不甘心!很不甘心!欧阳木不想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带着遗憾离开,更不忍心什么也不留下地离开。一直很调皮的弟弟,此时出奇的安静,安静的近乎麻木、僵硬。弟弟就那样一直在床前看着欧阳木,一直维持着那个动作。欧阳木知道他是被吓坏了!一直无忧无虑的他,此时面对这般场景,欧阳木的心很疼很疼,更难过于,欧阳木所不能掌控的未来,可是这一切欧阳木都别无选择,欧阳木所能做的就是尽量把欧阳木能想到的,所能交待、安排的都说清楚。这个家真的很让欧阳木放心不下,年迈多病的父母,年幼不谙世事的弟弟,狡诈的亲朋,阴毒的邻里。此时此刻欧阳木有一百个、一万个不放心,有一千个、数不尽个不忍心。一切已都不是欧阳木所能左右的。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如果要用一句话来描述的话,可能这句是最贴切的了。看着弟弟的茫然无措,欧阳木却只能任凭眼泪滑落,纵有千言万语,也都难以开口。身体的下沉、下坠感,意识的模糊感,让欧阳木不敢延误时间,作为姐姐,作为长女,欧阳木对弟弟,对父母都有太多的亏欠,百般不忍,万般无奈,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弟弟我现在很难受了,不知道能说多少话,不管我说什么你不要打断好吗?”弟弟还是那副表情,那个动作没有变。“呵呵,估计是吓着你了,不要害怕!爸爸妈妈懦弱好欺负,体弱多病,以后你要多操心些,凡事多动脑子,遇事少起干戈,能忍一定要忍,实在不能忍的时候也要前后厉害想清楚。这个家以后就要靠你啦。。。。”弟弟突然就哭了起来,欧阳木也很难再忍心说什么了。“姐,你是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啊?”“弟弟,你不要哭了,男孩子这样哭,有失威严。姐没事了,你去睡吧。”“姐,你会不会像小姨一样的死掉?”弟弟的问题欧阳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答案已经在他们心中了。
看着弟弟,看着这个自己一直疼爱的弟弟,欧阳木的眼皮越来越重了,身体感觉也快要坠到底了,真的很累很累了,尽管欧阳木很明白闭上眼睛就意味着什么,可是欧阳木真的尽力了。“姐!姐!你不要闭上眼睛!姐!”弟弟拼命的摇着欧阳木,叫着欧阳木,可是弟弟的影子却离欧阳木越来越远了,想再说点什么也连发音的力气都没有了。弟弟拼命的摇着欧阳木,拍打着欧阳木的脸,“姐,你坚持一会,我送你去医院,我一定救你,你要坚持阿!”
心中的不忍再次泛滥,妈妈可能是听到弟弟的哭声,也或许是不放心,也上楼来了。妈妈的表情和弟弟刚开始的表情很相似,就那样站在门边看着。还是弟弟去拖她,妈妈才有了反应,妈妈和弟弟不停的给欧阳木掐住鼻子下面,同时还掐着双手靠近拇指的地方不放。虽然欧阳木到现在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事情却因为这个动作而发生了转变。欧阳木感觉神志回来了几分,如果说有三魂七魄的话,欧阳木想应该是回来了大半了吧!
弟弟见姐姐有好转,就赶紧跑回房穿衣服,叫妈妈准备钱,要送欧阳木去医院。妈妈一直就那样看着欧阳木,什么话也没有说,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直到弟弟背着欧阳木走到门口,妈妈才说了一句话“你真的要去医院?要是你和你奶奶一样,你可不要后悔。”妈妈的话让欧阳木的心全凉了,一直到今天每每想到这句话,还让欧阳木泪流不止。妈妈生在村农长在农村,所有还残留很多封建迷信思想,认为人要不是死在家里的堂屋里,魂魄就永远也回不了家。
妈妈想让欧阳木再等等,看看情况,在她的思想观念里,就算欧阳木要死也该是死在家里,而不是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还往外走。看着妈妈眼中的不理解,欧阳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在迷惑,所有的将死之人,都是想着回家,而欧阳木却想着去医院——去外面!
弟弟很大声的喊着妈妈!欧阳木知道妈妈在等欧阳木的回答,非常吃力的转过身,看着年迈的母亲欧阳木回答“就算死,我也要死在医院里面。”在没有开电灯的客厅,欧阳木看见了母亲眼中的晶莹,那闪亮在黑暗中尤为突出,但是很快的,母亲就恢复了镇定,她让弟弟背欧阳木先走,她准备好东西就跟上。
在弟弟的背上,欧阳木能感觉到他长大了,也能感觉到他的力不从心。他很想快些走,却脚步一步比一步慢,刚走完一层楼,弟弟就很无力和很无奈地说“姐,今天你怎么那么重啊,我一点也背不动了。”其实在弟弟从床上扶自己起来的时候欧阳木就知道他背不动自己,现在他的话,让欧阳木突然想起一次在一本书上看见过的一句话,说死人,或将死之人是僵硬的,所以会变得很沉。欧阳木想此时的欧阳木,就是这样吧。
小姨的死给欧阳木造成了终生的遗憾,欧阳木不想自己成为弟弟的遗憾,让他一直自责。所以不管怎么样,欧阳木一定要坚持到医院。虽然自己心疼弟弟,可是真的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只能弟弟半背半拖着走,到了一楼,欧阳木很想自己站起来,可是结果还是很失望。弟弟背着欧阳木的身体已经离地面的距离很近了,还好没有走多远,妈妈就赶了上来。妈妈和弟弟一人扶着一边,两个人架着欧阳木走,好不容易来到路边,出租车一辆停下,又走了,一辆停下,又走了。每个司机在看见欧阳木后,都很礼貌的说一声抱歉。弟弟很愤怒,妈妈很无奈,欧阳木很理解。
眼看欧阳木的状态越来越差了,弟弟很焦急地说“姐,你坚持一分钟好吗?你自己站着,你微笑着,要是这样下去,不会有出租车拉欧阳木们的。”道理欧阳木当然明白,此时或许是被弟弟感动,也或是求生的本能,又或是夜凉衣单,赤着脚的缘故,反正是在弟弟和母亲松开手的时候,欧阳木没有倒下去,刚好一辆车停下,弟弟打开门,欧阳木自己坐了进去。司机刚行驶一会,欧阳木就开始全身抽搐,昏眩再次袭来,妈妈使劲的掐着欧阳木的手,弟弟一直在耳边叫欧阳木坚持住。司机也从反光镜中看清了欧阳木的面容,意识到了什么情况,车速加快了许多,口中一直说着“姑娘阿,你可别为难我啊,大家生活都不容易,你要是在我车上有个三长两短,我以后可怎么做生意阿!”听着司机近乎哀求的声音,欧阳木再次努力说道“叔叔你请放心,我知道你是好人,我不会为难你的,你还是专心开车吧!”虽然欧阳木的话,在这样的情况下起不了什么作用,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或许司机有过想让欧阳木们下车的想法,可是在听了欧阳木的话后,车速更快了,他也一直叫欧阳木坚持住,最少也要坚持到下车,在欧阳木看来,一直都觉得司机应该和医院的医生一样,这样的情况见的不少,不该有这样的慌乱,可是人非圣贤呀!司机语无伦次的话,反倒让欧阳木忘记了身体的疼痛,专心的烃着他的话,妈妈一直在给司机说好话,很担心他把他们扔在半路上,而弟弟却是软硬兼施。不管怎么样司机还是把他们拉到了医院,可笑的是那么远都忍了,却在快到医院的大门时,把他们请下了车,然后仓皇、绝尘而去。那一秒钟的定格,到今天欧阳木也找不到恰当的语言来形容。当时的场景让欧阳木觉得那是世界让任何导演和演员都不法再现和诠释的。
漆黑的夜,孤独的一轮圆月,窄窄的小巷,一边是瓦木结构的百年店面,一边是钢筋水泥的现代医院;小巷的尽头是城市的最美风景,吊桥,小岛,亭阁,扁舟,绿波;夜在这里是心酸的,明月在这里是苍白的,人在这里是孤寂的,惨白的月光交映着苍白的点点灯光,全都照在医院周围的殡仪馆的棺木、麻布、白花上面,谁家的哀乐也恰巧在此时响起。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社会真的是发展的越来越便捷了呀!
从医院门口到急诊室的不到一百米的距离,那是欧阳木觉得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最为艰难的里程。当时如何走下来的欧阳木不知道,也没有多少印象了,可是第二天床单上的血迹,脚上的道道伤口和刺痛,让欧阳木知道那一百米的不容易。
来到急诊室,意外的是,值班医生都去休息室睡觉了,连个值班的护士都没有,还是交款处的人说医生在哪里,弟弟才去找。欧阳木不敢坐下,只能让妈妈把欧阳木抵靠在墙上,冰冷的墙壁,冰凉的地板,让欧阳木能保有几分清醒。妈妈掐着欧阳木鼻下的手都有些颤抖了,可医生却还迟迟没有到来。等到欧阳木的最后一丝力气都快用完的时候,才模糊的看见弟弟拽着一个人影走来。这就是欧阳木的最后的印象。
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中午了,欧阳木刚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医生、护士、弟弟和妈妈都在旁边,欧阳木笑了笑,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医生说“还好你醒了,要不估计都不只我宿舍的门遭殃了。”护士小姐也很小心的样子。欧阳木大致能明白怎么回事了,想必肯定是欧阳木那性急的弟弟做了什么了,赶紧给他们道歉并送走了他们。“还给他们道歉!你也是命大,要是个短命鬼的话,那等得到这样的医生和护士阿!”隔壁床的老太太说道。她刚说完,弟弟也说“姐,不用给他们道歉,我昨晚把他们的门砸了!我说了,要是你有事的话,我非告死他们!”弟弟还在生气,妈妈赶紧劝慰,毕竟没有出什么事,人家也不计较也给欧阳木们道歉了。在妈妈这样的老实人的观念里,可能能够得到别人一句“对不起”就胜过一切了吧!
不管怎么样,在欧阳木醒来后医生和护士的态度是相当好的,欧阳木也捡回了一条命,所以也就不再提及昨晚的事了。
到下午的时候堂妹来看欧阳木,欧阳木已经能吃东西,精神也好很多,感觉自己可以出院了,问问医生,医生给欧阳木检查了一下,也说没什么事了。舅舅说来看欧阳木,于是就顺便让舅舅给欧阳木买双拖鞋来。舅舅一来,就办完出院手续回家了。重获新生的感谢可能就是格外的美吧!欧阳木回家后,休息一会,就自己能够走动了,一点也没有大病初愈的的样子。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仿佛昨晚是一场梦一样。如果不是脚上的伤,估计连欧阳木自己都觉得那是一场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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