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熊安静地开着他的沃尔沃,徜徉在都市喧哗的大街上,两旁的行人如流水般送他身边掠过,一种如水般透彻心扉的寂寞让他情不自禁地点燃了一支烟。他忽然很想念儿子,拿起手机,播通了号码,又马上挂了……夜凉如水啊!
四十岁的笨熊长得高大结实,在这个钢筋和水泥混合的都市里,他有着不小的成绩。作为公司的高层领导,他有机会接触太多的高层领导,命运之神之于他是慷慨的。可是,此刻,他却觉得从未有过的孤寂。
将车子停在公园边安静的角落里,笨熊打开了音乐,又给自己点了支烟,往事像口中的烟雾一般袅娜地张开了影子。
十九岁那年……笨熊吸了口烟,眼神透过远方若隐若现的树丛,轻轻地叹了口气……十九岁那年,他从汽车技校毕业,进了一家名叫“宏盛集团公司”的国营企业。这是一家规模很大的企业,在全国都享誉盛名,在省内市内更是龙头老大。
懵懵懂懂的笨熊好象一个渴望吃棉花糖的孩子一样,迫切地需要同事的认可。这时候的他,是乐观的、积极的、幸福的,生活之于他,就像一盒缓缓打开的巧克力,充满着各种不同的滋味,他每天都渴望着品尝出新的感觉。
可是,生活并不是一个慷慨的大师,当你苦苦渴求的时候,它总是对你不屑一顾。
这天,公司接到了一个新的定单,需要将一批货物运往一个名叫梨沟的偏远山区,“梨沟山路十八弯,弯弯断人肠”,没有哪个司机愿意送货。
“笨熊,你过来一下。”主任一改往日的严肃,一脸微笑地看着他。
笨熊走进主任的办公室,“主任,你找我?”
“是这样的,考虑到你是新人,在这里一直都没什么好的机会锻炼,这次领导班子开会,一致认为你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所以,想派你去梨沟送这批货。”
笨熊知道这只是套话,年少气盛,也无所畏惧,就满口答应。
主任拍拍他的肩膀,开心地笑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笨熊开着他的破车出发了。未来就像一个五彩的气球,在笨熊的心里炸开了幸福的花,笨熊开心地哼起了歌。
“东边那个太阳,西边那个雨,道是无情却有情”;
“妹妹找哥泪花流,泪花流,泪花流……”
杂七杂八的歌曲把笨熊的心乐开了花。两边的植物越来越茂盛,地势越来越高,道路越来越窄,笨熊停住了歌唱,拉上了手闸,下了车。
这是个安静的地方,弯弯曲曲的道路上看不见一个人影,远山在飘渺的云雾中若隐若现,一轮红日却在高山上照着,多么神奇的景观啊,不登梨沟山,永远也无法看见这样的奇观吧,笨熊想着,又上了车。
上坡的路越来越陡,笨熊不敢再唱歌了,集中精力地看着前方,车子发出了粗重的喘气声,随着拐弯,车子后面的货物发出了一阵阵刺耳的摩擦声。
前面的路湿漉漉的,满是泥泞,笨熊心里大叫不好,他不由地提高了警惕。忽然,车子往下一沉,笨熊的心也跟着一沉,他马上加大马力时,却发现车子已经卡在泥地里,动不了了。他只好刹住车子,下了车。
车子前面的一个轮胎已经一大半陷进了泥泞里,车子已经有一些往左边倾斜,如果只靠车子本身的力量,很可能会翻车。笨熊看着深陷的车子,掏出了香烟,他本是不抽烟的,这烟是临走时,车队的王师傅送他的,叮嘱他一定要带上,这王师傅是唯一一个去过梨沟拉货的。现在,笨熊终于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了。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浓烈的味道呛得他情不自禁地咳了起来。
太阳越升越高,几天阴雨后的太阳尽管火红,却丝毫没有暖意。笨熊掐掉了烟头,开始想办法。
他从马路两边捡了一些干树枝,垫在轮胎前面,他已经顾不上荆棘扎手的刺痛感,只想赶快让车子离开那个恐怖的黑洞。忽然,笨熊的目光被一个红色的盒子吸引住了,一个火红的盒子静静地躺在树枝下面,因为雨水的湿润,已经有些褪色。但显然,这不是这山林的东西,笨熊好奇的把它打开,一个已经生锈的钥匙出现在眼前,钥匙旁边,还放着一张小小的纸条,笨熊一把拿过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字“豪盛”。下意识地,笨熊把那个钥匙揣进怀里。看看已经挂得很高的太阳,笨熊的心里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经过一番努力,车子终于移动了,笨熊加大马力,车子一下子从坑里爬了上来。笨熊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
笨熊的肚子已经“咕噜噜”地叫唤了,掏出随身带着的面包,他咬了几口,继续新的征程。
天色渐暗的时候,笨熊终于看到了梨沟的第一幢房子,那是一幢低矮的泥房,在两旁葱郁树木的掩映下显得特别渺小。泥房子的边上有一块自己开出来的土地,上面种着些青菜和葱。房子的正前方,大门的上面画着一幅已经褪色的图画,斑斑驳驳,已经看不出画的是什么了。
笨熊的水已经喝完了,长途的劳顿让他有些疲倦,他拿起空空的茶杯,下了车。
泥房子里坐着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见有陌生人进来,他马上站了起来,笨熊礼貌地说:“大爷,能问你讨个水喝不?”
老人很热情,马上到偏房拎出开水,给笨熊的杯子注满,边注边问:“你去哪里?”
“去梨沟的豪盛企业合作站。”笨熊说。
老人愣了愣,说:“那得快点了,不然就晚了。”
笨熊把杯子盖上,说:“是啊,天不早了,大爷,谢谢你了,我得走了。”
人生的路途上,有些人不经意的话会包含多少独特的含义啊。
沃尔沃里的笨熊轻叹一口气,又点燃了一只烟,耳边还依稀回响着老人的那句:“得快点了,不然就晚了!”往事不堪回首啊。
笨熊永远也无法忘记他初到梨沟的那一幕,当他把车子停好,准备走进“豪盛企业梨沟合作站”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如尖利的针,刺激着人的耳膜。落日的余晖释放着黄晕的光,让这一切更增添了一些凄凉的色彩,笨熊不禁心里一震。
笨熊奔跑着进去,一个不大的会议室,已经被一群大男人围堵满了,这些人大声地嚷嚷着,似乎被什么事情气坏了。笨熊挤了进去,他看到了一双眸子,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饱含着羞愤、着急、坚定、委屈……里头囊括了太多委屈,笨熊看不透,但笨熊却由衷地觉得这是一双闪烁着光芒的眼睛。这双眸子的主人已经被剥了上衣,绑在了一根柱子上,雪白的肌肤上几条血迹斑斑的血痕特别显眼……
“梅子,我们都是乡里乡亲的,也不为难你,只要你说出你把东西放哪里了,我们马上向你道歉,然后护送你回家,以后村里有谁敢乱嚼一句舌头,我丁大军向你保证,决不让他好过!”一个高大的男人朗声说道,显然,他是这伙人的头头,笨熊仔细地看了看这个丁大军,只见他浓眉大眼,天生一幅干脆利落的样子,看着不像坏人。
难道这个梅子真地拿了什么东西?笨熊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投向梅子。
“大军,和这婆娘说什么废话,她不说,就把她吊起来打!”
“对,吊起来打,剥光了打,看她说不说!”
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更是兴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梅子被吊着,泪水终于憋不住流了下来,她是慌乱的,这个可怜的女人可能从没如此地靠近男人的世界吧,她不会想到被愤怒控制着理智的男人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这一刻,她真的慌了,嘴唇颤动着,腿也有些轻微地抖动。笨熊不禁为她捏了一把汗。
“我……”梅子舔了下嘴唇,所有人都听到命令似地静了下来。
“我……”梅子显然已经不知所措了,安静的房间里听不到一点声音,梅子的眼泪终于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你们这么多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女人做什么?”一个洪亮的声音忽然冒了出来,然后,一个胖胖的,红脸大耳的男子映入笨熊的眼帘。
这个人好象在哪里见过!笨熊看着似这张似曾相识的脸,脑袋有些短路。
“这么多的大男人,把一个女的绑那里,欺负人家手无寸铁啊!”只见这个胖胖的男人移动着脚步,向梅子的方向走去。
看着男人那缓慢而笨重的脚步,笨熊忽然想起这个男人叫密码,他刚毕业的时候,一次同事聚餐,另一个朋友带来的。那时候,密码总是一声不吭,在桌子的一角安静地听着大家说话,好象很内向一般。
怎么今天这个密码如此大胆!看着一屋子愤怒的男人,笨熊不禁为密码捏了一把汗。
密码似乎喝了点酒,他大声地说话,脸涨得通红,原本就黝黑的皮肤这时候看上去更黑了。他信步走到梅子面前,旁若无人地将梅子身后的绳子解开。
屋子里的男人彻底被激怒了,他们冲上前去,试图抓住密码,密码借着酒劲,左躲右闪,一下子碰倒了这个,一下子又把那个推dao了,他庞大的身子像疯狂的大象,不顾一切地冲击着身边围上来的所有人。
终于摆脱束缚的梅子急忙套上衣服,她看着一屋子疯狂的男人,忍不住大叫了起来。伴随着几声尖利的叫声,她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密码寡不敌众,被按在地上,动不了了,他黝黑的脸上已经挂彩,红通通的格外引人注意。
屋子里乱成一团。
丁大军显然也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他看着混乱的房间,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
笨熊看着被按在地上的密码,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先把这个胖胖的男人救出来。于是,笨熊走到丁大军面前,说:“你好,我是豪盛企业的,运货到这里来……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见是山外来客,丁大军很是热情,他伸出手,说:“我是这里的负责人丁大军,你看,一点家务事……呵呵,让你见笑了。”说着,朝那些疯狂的按着密码动手的男人使了个眼色。男人们四散开去,但仍然不服气地瞪着。
丁大军拉着笨熊的手说:“一路赶过来很辛苦吧,这山路难开啊!”
笨熊趁机说:“是啊,还好货都送来了,也不知道你们要处理家务事,能否给个薄面,先把货卸了,你看这一路上脏的,还真想赶紧去洗个澡呢……”
丁大军听了,马上说:“好的,好的,你稍等。”
只见丁大军转过头,叫了一个瘦小个子的男人过来,在他耳边耳语了一阵,然后对大家说:“先散了吧,先散了吧,总能找到的。”
男人们仍是一脸不服气,但他们依旧转身,离开了房间。
梅子渐渐止住了哭,安静地蹲在房间一角,眼神有些空洞。笨熊忽然觉得:这是一个很耐看的女子,尤其是那张精致的小嘴,无论是从正面还是从侧面,都充满着诱人的味道。
密码擦了擦嘴角的淤血,上前扶住梅子,说:“走,我带你看医生去!”
梅子感激地看着密码,站了起来。临出门时,又回头看了看笨熊。
那临走的一眼让笨熊有股跟上去的冲动,他忽然很想把这件事情弄清楚。
笨熊在梨沟简陋的招待所里简单地冲了个澡,丁大军已经准备好晚饭,央人来请他了。
笨熊走进饭厅的时候有些惊讶,因为密码和梅子也坐在桌子边上,密码的伤已经得到了处理,只是脸依旧阴着。
见笨熊进来,丁大军马上起身,拉开椅子,让笨熊坐在他身边。
“兄弟,贵姓?”
笨熊笑笑,说:“单位的人都叫我笨熊。”
丁大军显然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如此介绍自己的名字,楞了一下,马上拿起边上的酒,说:“来,我们欢迎笨熊兄弟这么远给我们送货来!”
所有的人都举起了酒杯,笨熊也跟着举了起来。他看看对面的梅子,她宛若没事的人一般,径自喝着酒。那酒浸润地梅子的唇更加红艳,笨熊深吸了口气,将酒一饮而尽。
“笨熊兄弟,大山里没什么好吃的,就只有些野味,你别见怪啊!”丁大军往笨熊碗里夹了块山鸡肉。
笨熊赶紧道谢,举起酒杯,“我敬丁大哥一杯,谢谢你的盛情款待!”
丁大军也不客气。
一番觥筹交错,宾主尽欢。笨熊只觉得脑袋发昏。
走到招待所门口的时候,笨熊忽然看见了密码,借着酒劲,他一把拉过密码。密码也不反抗,任他把他拉进房间。
“今天是怎么回事?”笨熊问。
“梅子被辱,我被打,基本上就是这样,你不是都看到了。”密码显然认识笨熊,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梅子为什么拿东西?拿了什么啊?”
“这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密码一脸的不知道。“反正她准没事,她说她有东西护着,什么都不怕!”
有东西护着,会是什么呢!笨熊陷入了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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