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尹在星宇殿大出风头不过几天,龙家便收到了龙明珠的传信,说是想要见一见家里人,明确说了让大夫人、大少奶奶、以及三少爷进宫见驾。于是,一家人仓促准备之下便于第三日进宫了。龙锷也随行在侧,不过他要见的人却与其他人不同。
一行四人再加仆从若干进得皇宫,除龙锷外,其他三人都是直接向栖鸾殿行去。龙锷进宫前便已经明明白白地说了自己是来看龙尹的,所以,龙炎便请宫女带他与贪狼往龙尹所在的香鸾殿走去。
不多时,二人来到香鸾殿宫外,引领的宫人让两人稍待,她进得殿中去通报,毕竟现在香鸾殿皇上有令闲人少来打扰,此番虽是尹妃娘娘家里来人,总是也要按规矩行事。正在午睡的龙尹一听龙锷来了,一时间喜不自胜,对这个小侄儿,她真心疼爱。“快让他们进来!”
“是,娘娘!”花萼从来不曾见自家娘娘如此激动,看来来人在她心中必是有极高的地位。
“龙小爷,娘娘有请!”花萼亲自出门来,一见门前立着的是两名俊秀非常的小少年,不由心中一叹,龙家人都长得这般好看吗?娘娘如此,眼前这一双少年也是如此。
“谢姐姐!”
龙锷心中激动,甚至都有些不知道如何走路了,一旁的贪狼未尝不是如此,两人相视苦笑,这才多久不见,他们对龙尹的思念竟然已到了这般地步了。终于,在两人快要做出同手同脚的事来前,他们见到了那个改变他们命运的女子。
一样的美丽,或者说更加美丽,此刻,那女子见到他们到来,脸上呈现出的是一如曾经的温柔和暖笑容,两人只觉得一时间仿佛所有的苦楚与委曲都在她的一笑中得到安抚。
龙尹见到龙锷更加成熟的表现,以及那日渐彰显的少年风彩,心中的安慰与感动难以言表。龙锷身后的贪狼也是明显地成长了许多,不再锋芒毕露的气息,告诉龙尹,这个孩子正一天天地能独当一面。她不由迎上前去,看着自己苦心陪养的两个少年,“锷儿,贪狼!”
“小姑姑……”
“小姐……”
“好,好,好”龙尹连说三个好字,抬手轻抚龙锷的脸庞,竟是说不出一句话,看着这个刚到自己腰腹的小男孩儿,面上神情却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老成,龙尹心中又是怜惜又是辛慰。“锷儿,”龙尹不由把小少年拥入怀中,“小姑姑是不是做错了,给你那么多的东西,让本该还是天真快乐的你失去了那么多东西。”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到头来龙尹只是牵起龙锷的手向园中的软榻走去。
龙锷看着牵着自己的女子,想说的话到嘴边只是,“小姑姑,锷儿好想你!”
“我也想锷儿啊!”抛开心中的怀疑,龙尹捧起龙锷的小脸,轻笑道,“我的小锷儿越来越好看了,长大之后不知道会迷倒多少美丽的女子啊!”
龙锷面上一红,他自然听得懂小姑姑的调侃,可是面对她的时候,自己似乎又回到了一个九岁孩子的思维,一时间纳纳难以成言。“呵呵,”龙尹轻笑,坐到了软榻上,把这个小少年抱在膝上,“锷儿不好意思啊,那小姑姑就不说了好吗?”一时间,龙尹不再说话,只是静静拥着龙锷小小的身子,一如曾经陪同他的那半年。淡淡的温馨萦绕在两人周围,贪狼与四个宫女静静地退到一边,难得能有如此安宁的片刻,他们如何能忍心去打扰。贪狼看着不远处那小少年与抱着他的女子,他们之间的感情是那么让人羡慕。能得到那女子全心的爱护是怎样的幸运?
“小姑姑,你还过得好吗?”半晌,龙锷出声询问。
“应是已经算得很好了,锷儿,想来你也听说了不少关于小姑姑的事吧?”
见龙锷点头,龙尹面上轻笑,“是不是为姑姑担心了许久?”龙锷再次点头。
“姑姑没事,以后锷儿再听到关于姑姑的传闻也不要担心!好好照顾自己就行。知道吗?”龙锷抬头看着姑姑脸上认真平静地神色,心中所想甚多,到头来却只是再次颔首。
“锷儿今天跟谁来的?”
“跟奶奶、娘亲和三叔,他们来看六姑姑。”
“是吗?”
“小姑姑,……”龙锷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知道以小姑姑的聪明才智不会猜不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对此,他无能为力。“对不起!”
“锷儿要记得,在小姑姑心中,最重要的人就是我的娘亲、你的四姨奶奶,锷儿要答应小姑姑无论在任何时候都要为小姑姑保护好四姨奶奶。”龙尹仿若没有听到龙锷的道歉,自顾说道,“如果锷儿做不到,小姑姑会非常生气,也许会做出一些不太好的事。”
“锷儿知道,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锷儿都会尽全力做到的。”
“那就够了。够了。”龙尹不再说话,只是把头埋入龙锷的怀中,紧紧拥着怀中的小男孩。就在龙锷以为小姑姑不会再说什么时,龙尹却复又开口道,“锷儿,这世界上总是有很多我们无法回避的事,对于这些,我们能做的只有面对。”
“可是,你可以不用放弃那么多!”龙锷知道小姑姑指得是什么,却无法平静赞同。
“我身负一种特异的命格,听说拥有这种命格的人总会带来世间浩劫,所以,小姑姑才会一出生就被送往迷云山,才会被师门追杀,才会让你的爷爷那么为难。现在,小姑姑进了宫,这宫中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存在,可是,这是我必须去面对的。”
“锷儿,你相信吗?只要我愿意,这天下可以在我手中乱成一片,”
“小姑姑!”龙锷一惊,不由看看四周,龙尹却是轻笑,“不用担心,他们听不到我们说话。”听龙尹这样说,龙锷方才放下心来。“锷儿相信,小姑姑有这样的才能。”
“可是,我不想这样做。”龙尹叹息似的说出这句话,“锷儿,你说人活在世界上最终追求的是什么?”
龙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恐怕是全天人都能有一个答案却又都没有答案。“我的生命其实是上苍的恩赐,对于这生命我其实是珍惜的,虽然不曾做出什么太过积极的事,可是我毕竟还是努力地活着。保持着一些坚持,维护着一些存在。”
“只是我不想做过多的挣扎,去与自己的命运抗争,虽然当受到伤害时我也会悲伤,也会觉得有几分不甘,可是,当平静下来时又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纵然天下乱了,对我来说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影响。我的一切都不会因之改变多少。甚至说即使现在我没有这样的命格,我也不会利用现在拥有的这些所谓才能去做什么。生命对我来说只是一种经历,生与死,对我来说没有区别。”是的,龙尹心中,对于这次生命,她想过要去融入,也努力过去争取,可是,得来的结果却只是让她再次感到无力的痛苦。所以,现在,自从自迷云山上下来,她都只是把这次生命之旅当作一次经历,所遭遇的一切在她心中其实并不会如此曾经一般那么刻骨铭心。
“不愿带来天下浩劫,不是怕那千古骂名,只是,不愿去挣扎。小姑姑其实是很懒的人,所以连保护自己娘亲的事都会交给你来做。我想要的不过是平平淡淡历此一世。我所有的努力都只是为了把自己对这世间的影响降到最低,那样也就不必付出太多的心血去葆有什么。也许在他人看来,我这是太过懦弱的表现,总是任由人摆布,总是不曾为自己去争取过什么。可是,我想要的不是什么建功立业,或者说那些东西对我而言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我所谓的才华只是因为无聊才会去学,不是为了什么伟大的目标。”
“就这样随波逐流地在人世间走动,能遇到一些真心相待的人,像藏风、像灼夭、像锷儿,还有我的娘亲,有这些人真心待我,这样人生其实也已经算得上圆满了。对给我真心的人,我努力去回报,其他是不是要去争取什么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做再多的事,到头来得到的其实也不过是现在我正在过的日子。”
“所以,对现实中的这许多起起伏伏,我不会放在心上,也不会因为这些去改变什么。这样的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别人注意的地方。天下人附加在我身上的东西其实都是人们自己的想望。”
“所以,锷儿不必为小姑姑身上发生的任何事担心,更不必心存愧疚,这些其实都称不上伤害,因为我不在意。”
“小姑姑你不爱皇上吗!”
“爱?”这个问题也是她想了许久的东西,只是得出的结论只是,她现在是他的妻子之一,所以她能做的只是尽到一个妻子应尽的义务,她不敢奢望自己身上的命格能成为永远的秘密,所以那一天到来时,自己的丈夫也许会是亲手把自己送上死路的那个人,那么,为了自己,为了他,她不能爱上他。“我是皇上的妻子之一。”
这样的答案,可以有太多解释,龙锷只是沉默,他无法理解小姑姑的想法,总觉得她把自己都隔离在了自己的生命之外,这样的生存方式,他无法看清。听着小姑姑娓娓道出心中所想,只能重重点头,她的心早已宽广得不会因任何人事起伏,她所做的一切其实只是懒得与这世间的人事纠缠,所以,其实,自己能为她做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
“锷儿如果真的想帮小姑姑做什么的话,就努力让自己快快成长,好好保护自己,保护四姨奶奶,好吗?”看龙锷不再说话,龙尹开口安抚道。
见龙锷点头,龙尹轻笑,“一会儿,锷儿的奶奶、娘亲还有三叔必然也会过来的,所以,锷儿就留下来吃午饭吧。今天小姑姑亲手为锷儿做点好吃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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