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刚刚从琉璃阁逃出来,不到三日,琉璃阁和梅家的人就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几次险险就被找到了。慌乱之中,她想起了有关日夕客栈的传说,匆忙的住进了日夕客栈,赌的就是他们不会想到她敢藏在跟琉璃阁有关的地方。
在客栈一住就是半个月,追兵没有来,身上的钱却用尽了。她逃离的决定很仓卒,身上并没有带太多的钱,那些日子住客栈的钱还是典当了首饰才凑出来的。
日夕客栈的掌柜自然不会做出赶客出门的事情,但每日都有伙计照三顿的微笑着把新帐单送来,脸皮再厚的人也吃不消。梅苏出身名门,诗书礼仪教养甚严,脸皮更是薄的可以,到了第四日上,她就再也撑不下去了。但是外有追兵,搬出客栈又是万万不能的,不得已她只能向掌柜提出在客栈打工换取食宿,然后她就见到了顾绯。
那时候她不过十五岁,顾绯也不过十八岁,却已经开了第三家日夕客栈。
那一日,她有些无措的等在客栈楼下,看着一个女子懒洋洋的从楼梯上走下来,绯色衣裙,也不梳髻,一头青丝就这么任其飘散而下,腕间十二色的绞丝金镯碰的叮当作响,横看竖看也没半分生意人的模样,只有偶尔眼眸合闭间那精光一闪,才能看出这是个不简单的女子。
她也不转弯抹角,直接就把梅苏的底细和目前的处境说了个一清二楚,然后便问梅苏想去想留。梅苏自然是说要留,顾绯也没多话,就直接跟她签了契约,包吃包住,没有工钱。从此梅家的小姐,寒露令的令主,就正式在日夕客栈的厨房里打起了杂。
这一打就是三年,后来外头风声渐渐的没那么紧了,她才从日夕客栈出来闯荡外面的世界。虽然没有工钱,但靠逢年过节积攒下的赏钱她也有了上路的盘缠,也多亏在日夕客栈的这段经历,才让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学会了洗衣煮饭如何照顾自己,有了独立生存的能力。
不过当初她怎么会觉得顾绯的气质很特别呢?瞥了一眼那个啃鸡翅啃的不亦乐乎的女人,梅苏开始觉得那肯定是错觉,是的,一定是她当时太紧张了,产生了错觉。
“我说顾堂主,东西你也吃了,旧也叙过了,你是不是该去前面露个面了?”梅苏忍不住开口说道。
“小苏,你还真没良心啊,想当初我收留你的时候可是从没想过要赶你走的啊。那三年里,你吃我的住我的,我可有说半句没有?”真佩服她嘴里吃着东西还能口齿清楚的说出这么一大段话。
“是啊,你是没说半句,你都是一整句一整句的说的。况且我可不是白吃白住的,杀鸡宰鹅、洗菜剥蒜,哪样我没做过?连工钱都不给,我那时是年少无知,才给你这奸商给骗了。”梅苏心里也明白,当初若非顾绯收留,只怕她不是给带回琉璃阁就是给送回梅家了。况且那是顾绯还是琉璃阁的小雪令,收留她何止是冒了风险。只是她们平时若不斗上两句,实在有违各自的本性。
顾绯一时语塞,差点就给噎到了。
梅苏随手递了杯水给她,说道:“你好歹也是代表日夕教前来贺寿的,不去外面寿宴上露个面实在也太说不过去了吧。若是被人看到你在我这里,又该怎么解释我们之间的关系?”她给自己也倒了杯水,顺了顺气,继续说道:“何况今天封流也来了,姐姐你就别再给我添乱了。”
“封流看到你了?他认出你了吗?”顾绯倒有些紧张了。
“他有怀疑,不过被我暂时混过去了。”梅苏顿了下,看了眼顾绯,“不过你继续待在这,他如果看到说不定就会联想到什么了。所以我的姐姐,你可以去前面了吗?”
“说来说去,你就是要赶我走,你个小没良心的丫头。”顾绯虽然嘴上还是不依不饶的,但也知道事情的轻重,匆忙往前面的寿宴去了。
看了眼一屋的杯盘狼藉,不知道跟管事大娘说府里有黄鼠狼偷鸡她会不会相信呢?梅苏异想天开到。
顾绯夹在贺寿的人群里回到了前厅,早有眼尖的小厮过来带她入席。顾绯年纪虽然不大,但身份和辈分却不低,所以被安排坐了首席,跟封流一起。
顾绯先跟封流打了个招呼,他们都出自琉璃阁,当然认识。陆飞延跟她有过生意上的来往,也是认识的。那一僧一尼,不用多说,自然是少林寺的勿空大师和峨嵋派的清风师太了。坐陆飞延左首的那人年轻时一定很受女孩子欢迎,含笑的桃花眼即使人到中年也别有一番魅力在里面,想必就是二十年前江湖上出了名的浪子任幽了。席上还有一个人她不认识,听说今天十方山庄的阮天威也来了,以他的身份一定是被安排在主席的,那这个人肯定就是阮天威阮庄主了。
顾绯含笑与席间众人都打过招呼,刚坐稳身子,就听得厅前传来一阵喧哗,原来是今天的寿星公出现了。
慕容无缺走到主位上,先不坐下,而是举起酒杯道:“今日老夫生辰,难得各路英雄啃赏脸光临,慕容无缺在此先敬各位一杯。酒微菜薄,怠慢之处望各位不要介意啊。老夫先干为敬了。”
说完慕容无缺将酒一饮而尽,顿时厅内响起了一片叫好之声。
“慕容老弟,豪气不减当年啊。来来来,我陪你干一杯。”任幽也是一杯见底。
“来,慕容兄,我也陪你干一杯,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阮天威也站起来敬了慕容无缺一杯,这两个人一带头,其他各席也陆续有人来敬酒。几轮下来,慕容无缺已微微的有了些醉意。
“封公子,你怎么不去敬个酒啊?”顾绯低声问坐在身旁的封流。
封流只是微笑,并不作答。可他不去敬人家酒,倒有人来敬他的酒了。
“封公子,我来敬你一杯。”左侧一道娇声响起。
“封公子,我来敬你一杯。”右侧另一道娇声响起。
这一来还来了两个,蓝衣如海,白衣胜雪,都端着个酒杯在那眼巴巴的看着封流。顾绯乐了,小子这回可惹上麻烦了啊,这么美貌的两个女子,也不必想,定是江南双雪了,最难消受美人恩啊,看这小子怎么解决。顾绯夹了块糖醋排骨,慢条斯理的啃起来,权当看戏。
“这怎么敢当。今日是庄主大寿,不如就由我们一起向慕容庄主敬一杯吧。”竟是三言两语就把眼前的窘境给化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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