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大厅里已经散席了,慕容无缺带着几个老一辈的去了后面藏剑阁观赏他新近收藏的一把宝剑,慕容家的年轻一辈则带着各自的朋友在府里赏玩,反正慕容府也挺大的,一时半会还游不完。封流觅了个空子,装出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跟慕容天游——也就是这一代慕容家的长子,商量说借客房休息一下。慕容天游自然就忙不迭的让小厮领着这位娇客去客房好好休息了。
推说不用人服侍,封流把小厮给打发走了,然后一古脑的从床上爬起来。轻轻推开门,看了看外面的动静,就施起轻功朝慕容府的后院而去。
依他刚才所见,那女子穿的是粗布制的衣服,头上也无甚饰物,必定不是什么府里有身份的女子,多半是个粗使丫头什么的。一个府里最多粗使丫头待的地方不外乎是厨房、柴房、洗衣房,封流自己也是大家公子出身,自然知道该去哪找这些地方。
封流正在几间下人间徘徊,犹豫着究竟是该一间间找,还是寻个人问问时,就传来了张大娘的声音,一句“梅苏”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他循着声音而去,就看到了那个一脸无奈的女子。
只见那女子与一妇人争辩了几句,就败下阵来,垂头丧气的朝什么地方走去,封流连忙跟上。见那女子向厨房方向走去,封流以为她是在厨房帮佣,谁知她又绕过了厨房,到了间远远就透出股血腥气的小屋,难道慕容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封流胡乱猜测着,然后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天啊,他想他恐怕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鸡鸭在一起。再等看到梅苏唉声叹气的坐下来开始杀鸡宰鹅,更是一张嘴惊讶的足以赛下一枚鸭蛋。
好半晌功夫,封流才慢慢回过神来,放轻了脚步向那个忙碌不已的女子走去。
“若是慕容家的人知道梅家的小姐居然在他们家干这样的粗活,只怕要吓得集体去空谷门口谢罪了吧?”在那女子身前站定,封流忽然出声道。
“啊——”梅苏吓得一跤跌坐在地上,沾了一身的羽毛。她确实被吓到了,或者潜意识里她也意料过封流的出现,但绝没想过他会来的这么快,出现在这君子该远的庖厨边。
怎么办?他是真的认出我了,还是在讹我?该就这样承认吗,还是抵死不认?惊魂未定之余,她的脑子转的跟个陀螺似的。不行,绝对不能承认,否则这么多年的辛苦不就白挨了。
拿定了主意,她倒反而镇静下来,却仍是做出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坐在一地鸡毛里久久爬不起来。
封流心里也不禁起了一丝犹豫,这个真的是她吗?那个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眼里总是带着三分的冷、三分的傲,可眼前的这女人,虽然模样有几分相似,但神态气质却完全不一样了,看她瑟瑟缩缩的样子和满身的狼狈,实在与他记忆中的模样大相径庭。
不过即使她不是那个人,把一个姑娘家就这么扔在一团混乱中,也不是他春山公子的作风,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把梅苏扶了起来:“姑娘,抱歉了,你长的很像我的一位故人,连名字也一样,所以封某刚才一时错认,实在是唐突了。”
“奴婢——奴婢只是这里的一个下等丫头,绝对不会跟公子的朋友有什么关系的。”梅苏怯怯的答道,头忍不住越沉越低。
“那封某不耽误姑娘做事了。”封流说着转身退出了这间小小的杂物房。他方才借着扶那女子的时机,已细细的看过她的一双手,那确实是一双做惯了粗活的手,梅家的小姐自小都有人服侍着,锦衣玉食的养着,怎么会有这样一双粗糙的手,何况他也探过她的脉息,根本就没有丝毫武功,这或许只是长的有些相似的一个女子吧,他轻叹了口气,不知道那个同名的女子如今身在何方。
这样就算过关了吧,梅苏轻吁了口气,她不是没察觉他对她的试探,只不过这些年的流浪生活让她确信自己不会露出马脚,再加上封流并不知道梅家有门可以临时改变脉息的武功,所以她很幸运的掩饰了过去。
是的,她就是空谷梅家的梅苏,也是封流口中那位需长期卧床静养的寒露令主,更正确的说,是五年前就该接掌寒露令却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人。十岁的时候,她就被从同辈的女孩子中选出来作为寒露令的接任人。
不知道长老们为什么会选她,她在这一辈的姐妹中间,其实并不是最出色的,容貌、才智、谋略,也包括那项能力。
梅家的女子之所以被琉璃阁选中做寒露令主,是因为她们有一种特殊的能力。一种非常特殊的能力,她们可以看到一个人的过去。只是几个瞬间而已,可能只是一些零落的片断,几个人、几句话的只言片语,但却足够让她们了解到这个人的很多事。特别当这个人非常紧张,想要掩饰一些事情的时候。
但是这种能力对每个人只能使用一次,所以梅家的女子不会轻易使用。何况她们根本不喜欢这个能力,知道一个人的太多并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如果可以选择,她们宁可像个普通人那样嫁人生子,而不是做什么神秘高贵的寒露令主。
梅苏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姑姑在她接任寒露令主的前一日,给了她一本梅家历代寒露令主所撰写的密录,原本这是要到她正式接任后才可以看的东西,等她卸任的时候,也可以在上面添上属于自己的一段历史。
她至今还记得姑姑那时略带悲伤的神情。姑姑说,梅家的女子为“寒露宴”已经付出的够多了,到了她这一代,应该有个选择的权利。所以姑姑把那本密录提早给了她,是去是留,全看她自己如何决定。
她很快做出了决定,只有一个字——逃。连夜从琉璃阁的暗道潜出去,放弃舒适的生活,高尚的地位,从此颠沛流离在这江湖上。可曾后悔过,她不知道,因为她根本就不敢问自己这个问题。
这么多年过去,她多少能了解到姑姑当初的悲伤。
一个情字啊,实在是害人非浅。
那一年,姑姑倾心相恋的男子娶了寒露美人,因为那天仙化人的容貌,因为那无上的荣耀。若是那男人知道他因此而错过了一个梅家的女儿,只怕会后悔不迭吧。不过梅家的女儿是不屑用身份去强求一份感情的,因为她们自己也知道,这样得来的绝对不是真正的感情。
这样的例子在梅家历代的寒露令主身上屡见不鲜,或许这就是对她们窥探他人内心的诅咒吧。她并不想重导她们的覆辙,所以她逃了,逃的义无反顾。
不过现在封流已经发现她了,虽然暂时蒙混了过去,但难保他不会再度起疑,春山公子可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角色。还要再继续逃吗?还是彻底的把事情做个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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