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越想越糟糕。”雅罗尔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也就是说……之前弗朗斯特提出的盟约全部都是假的了？他抓走史德恩，也不是因为怕我们爽约？——虽然这本来就是极小的一种可能。”
“看来很有可能是假的了。”伊斯利轻快的回答。之前他就总觉得似乎有一些不对，现在把事情想通了，他倒是轻松了不少。
“因为弗朗斯特没有我那么诚实啊！签订根本不打算遵守的盟约然后违背也不是第一次了。”
诚实？
虽然知道自己面临着极大的困境，但是雅罗尔听见这个词，脸上还是忍不住扭曲了，“……你？”
“怎么？”伊斯利挑眉，看来对她的表情相当不解。
雅罗尔更加郁闷，于是干脆直接指出事实，“你诚实，刚才你报出的名字算是怎么回事？”
伊斯利沉默了一下，但还是做出了回答，“虽然我不是那么想要记得，但很糟糕，我这个人天生记忆就好。所以很不幸的没有忘记……你想听听我的全名么？”
“全名？”雅罗尔开始觉得不对了。
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伊斯利已经开始数。
“伊斯利.铂希.狄伦.帕瓦希尔.唐勒.凯恩纳……”
“停！”雅罗尔果断的在眼睛变成蚊香圈之前喊了停。她的嘴角抽搐着，只得为贵族的某些习惯叹服。然后她无奈的发现——伊斯利想要报出一个让人认不出来，却依然是他的名字的名字的话，选择余地……真的，很多、很多。
“于是……”伊斯利耸耸肩，做出结论，“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都没有说过任何谎话呢。”他相当自豪的说到。
这句话比之前那一大串名字有效的多，雅罗尔的眼睛彻底变成蚊香圈了。
怎么可能！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但是回忆一下的话……
从认识伊斯利以来，他的话确实是有许多未尽之处，但确实是都说不上是“谎言”。他时不时给组织开个玩笑说要南下，事实上他也每次都确实是南下了。尽管是南下到冰原上晃一圈还是南下到皮耶塔之南他从来都没做过具体说明……
也就是说，从她自己的亲身经历到认识的人的转述，再到听见的所有关于这位深渊的传言，翻遍这些信息，似乎都无法得出——他说过谎这样的结论！
就算他设计迦那多成了“人类英雄普鲁安”，也从来都没有站出来说过“迦那多其实是个人类”之类的话呀！想必，他只是很诚实的告诉了迦那多“请你去扮演一下人类”吧？
所以……难道……？？？？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她扭过头去，只觉得惨不忍睹。
五百多年啊！
从来没有说过任何谎话！
她已经知道他的身世，对这一点想必他也知晓，所以才会报出名字。科兹莫传承的力量是“智慧”，他似乎天生就智商高于常人，懂事也很早很早——甚至可能是婴儿时期。做到这一点，或者也确实是可能的。
这诚然……诚然……诚然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吧？她可怜的短短数十年记忆中，都不敢说没说过谎话。诚实，这也是一种美德没错，一个从来不说谎话的人，也确实是值得自豪的。
但是！
但是！
“……为什么这句话你说出来就这么的别扭呢？”她近乎呻吟的说道，嘴角更是控制不住的疯狂抽动起来，“虽然这似乎、大概、可能、应该……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
伊斯利一挑眉，“为自己拥有的美德自豪，这有什么问题吗？”
美德……
雅罗尔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心底的纠结。
“你这家伙就算是没说过谎话，但那种诱导性和误导性的表情语气算是怎么回事！”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少女拍案而起。
两杯茶水都被她震得怦怦跳。宛如她现在因为纠结而变得快了不少的心跳。
“这应该怪受到了诱导和误导的人智商不够吧。”伊斯利慢条斯理的回答，毫无愧疚之意，“说起来……‘只是说出部分事实，不想说的就隐瞒不说’，这不是也是你在组织的行动准则吗？”
雅罗尔霎那间被重击，坐回原处。
脑袋里面只有一句话在绕来绕去：我居然和他一个水准，我居然和他一个水准，我居然和他一个水准……
不知为何，这似乎是很打击觉醒者的一件事？
似乎不能理解雅罗尔在纠结些什么，伊斯利给两杯跳得快没水了的杯子再次倒满了茶。
“……我说……”在难得的静寂中，雅罗尔的“剑灵”，格里菲因忽然传来了一句弱弱的话，“你们不觉得……你们已经跑题很久了吗？”她还等着听阴谋的破解方式呢！
伊斯利的手也不免一僵。
**
“其实，真的有这种危险的局面，要解决也很简单。”伊斯利慢慢的说道。
“怎么？”雅罗尔很好奇。
他们两个孤军深入，深入敌营，敌方的实力毫无疑问可以除掉他们两个——比如说，他和伊斯利联手，就肯定打不过露西埃拉和普丽茜拉联手啊！为什么伊斯利居然能说简单？
“确实很简单。你曾经在狂灾战士面前使用过空间转移的能力，而这个能力自然就被报告给了组织。明着向长老会报告过的东西，你以为能瞒过谁？所以，想要杀了我，前提条件就是把你引开。所以才会有弗朗斯特之前的那些做作。否则，即使是露西埃拉和普丽茜拉联手，我也能支撑一段时间，有你的能力，找到机会逃走并非难事。”
雅罗尔默默点头。
这次她没有多说什么。
伊斯利其实可以放弃那些药剂的原料——因为已经不会再有一个深渊了，她却无法放弃史德恩。而南方的目标则肯定不是她而是伊斯利——她顶多是个附带的。
伊斯利在这个局面下还一点都不提放弃的事，他即使不说，雅罗尔也知道这是一个天大的人情。
所以只有这一次，她确实是要尽心保护他的安全。
用空间转移随时带他跑路，是理所应当的事。
“另外。”伊斯利喝了一口茶，笑得高深莫测，“弗朗斯特未必真想杀我——至少他不会为此付出全力。他的目标，只怕还是只是噬晶兽而已。会和露西埃拉联手，是保险吧！”
“为什么？”这次雅罗尔可就是真的好奇了。眼睛也不免瞪得老大。
——这样的结论又是怎么得出的？
“很简单。露西埃拉从没和我打过交道，我身边会对她泄露我消息的不可能是里加鲁特和迦那多吧？至于其他人……你得知道，我手下的其他觉醒者可都不怎么把我当回事。露西埃拉对我的最高评价，也不会超过四百年前的我。”
“四百年前的我”是个什么东西？
雅罗尔莫名其妙。
不过她至少得出来了一个结论——也许，四百年前的他更锋芒毕露些？
“但弗朗斯特对我的评价可就肯定不只如此了，他和我毕竟交涉过多次。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小镇，就能让我起疑心。如果他真心合作，就会把这件事告诉露西埃拉。”
说到这里，伊斯利也微微眯了眯眼。
在弗朗斯特的打算里面，最好的结局就是他抛下必须要去雅罗尔离开吧？弗朗斯特不可能相信那些绯闻的他那种人，也不会认为他真把雅罗尔看得很重要。
而如果他去了……
他自衬凭借现在他们的实力是可以留下他们的，是吗？
伊斯利是懂得的，这种聪明人的自傲。
弗朗斯特打不过他，但对这种层面的较量，也还是很有兴趣的吧？
这一点，和他一样。
一方有绝对的力量优势，一方有只要两个人不分开就可以随时逃离的优势。
会变成什么样子，就看他们如何谋划应对了呢。
“好吧。”雅罗尔显然也知道这一点，相当干脆的说到，“接下来你来策划我们的行动，我配合你就是了。不过，我要说……”
“噬晶兽我也不能容忍失去，史德恩我保证帮你救回。这两点放心。”
虽然这样，可能会损失一枚埋在弗朗斯特那里已经很久，准备给他最后一击的棋子。但是……嘛，本来也没有必要杀死弗朗斯特呢。
伊斯利在心底补充道。
同时，他的耳朵中传来了一些声音——雅罗尔并没有让他连外面的声音也听不到。
当然不是那个妖魔厨师送餐点来的声音，因为他们已经说过，晚餐要了再说，他们需要先休息一下子。这个声音……
“虽然我也不在乎那点钱，但要是能把花掉的冤枉钱拿回来，貌似也不错的样子。”
说着让雅罗尔完全不懂的，和之前的话题完全无关的话——事实上在想到了那最糟的可能的同时，他就已经定下了“两个人不要分开”的基调，然后就轻松了下来，只是要提醒雅罗尔而已。所以才会跑题……
他走到了窗边往下看去。
不出所料，一队铠甲鲜明的士兵正在朝旅店走过来。
“怎么回事？”雅罗尔也走过来了，很是稀奇。
“常有的事。”伊斯利挂着他的招牌笑容回答，“虽然没有多少乐趣，但多多少少也能作为闲暇时的消遣吧。”
那队士兵已经走进旅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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