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家伙啊……”
这么说了一声之后，就是长久的沉吟。雅罗尔对此表示理解，毕竟那个贵族，如果不是因为史德恩，她也不会去注意。妮娜露露不知道他的事是理所当然的。
“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就是不知道能有什么结果就是。”
“嗯，我也不指望能很快有结果。我早已经明白就算是报仇也应该保持良好的耐性了。”雅罗尔端起果汁来喝了一口，后面那句话是对着坐在一边小史德恩说的。
现在的时间是上午，酒店。这个时候会跑到酒店来消磨时间的人实在是寥寥无几，贵族们更是绝大部分都没有起床，所以坐在角落里面交谈的她们，甚至雅罗尔连隔音的措施都没做——附近根本没人嘛！
何况有些事情，也是不惮于被听见的。
“相比之下眼前的事情重要些——说到底那都是人类自己的事情，你们打算怎么做？如果那些东西是实话的话。你们打算怎么做？”
“……不可以插手人类的事，不能以自己的想法来判定人类的对错，我们战士不是人类的审判者。”一直都没有说话的苏菲亚在沉默了一会儿以后，缓缓的说道，“当我们利用自己的力量去判定人类的善恶，就失去了原本的立场。即使是这一次是对的，但谁又能保证以后不会在力量中迷失？——这个，才是我们真正愿意遵守组织的‘不杀人禁令’的原因不是吗？”
所谓原则这种东西是没有对错的，只是自己给自己划下的一条行为底线。一旦退后就再也无法迈过。
雅罗尔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她也同样知道，这些摆脱了组织桎梏的同伴们也都能想明白。她们遵守的不再是组织的教条，而是自身的信念。
所以她对苏菲亚的回答并不意外。
这样的情况想要她们给出答案太难了。
“……我曾经见过，”妮娜露露则是抬起头来望着酒店略有些黑的，沾着油腻的天花板，“盗贼杀人。但是我没有出手，事后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
战士的处境已经足够辛苦，不可以再给世人留下“随意杀人”的映像了。
但是，眼睁睁的看着那样的场景不动手，这对于良心和感情来说，却又未免是一个太大的煎熬。
因为她们都懂得这一点，所以才能明白其中的为难。
“但是后来离开了组织我才知道……我说过的吧，”妮娜露露很喜欢喝酒的样子，一杯酒灌了下去，“我尝试过给战士们找一个出路却失败了。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了一点……”
“其实不是我们非要遵守那个守则，而是我们从来都不够自信。”
她说出来的话让苏菲亚惊讶的看着她，倒是雅罗尔若有所悟。
“我们不能信任自己，信任自己有这个能力去处理人类之间复杂的问题，信任自己不会在力量中迷失，信任自己不会失去方向……我们有人类不能相比的力量，但我们从来都不够自信。或者，这也就是一种恐惧吧？因为我明知道这一点，却依然无法自信，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人类自己身上……”
这个叛逃数十年的战士，已经形成了自己明晰的理解，一时间，雅罗尔和苏菲亚同时无言。
因为她说的没有错，她们两人都不能反驳。
倒是小史德恩还不懂，在一边奇怪的问，“为什么不能自信呢？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好了嘛！”
“害怕的，是去承担那份可能的后果吧？”雅罗尔摸摸他的脑袋，喃喃自语——还那么小的史德恩，想要理解这一点实在是太难了。
“所谓的自律，其实有的时候，也未必不是一种逃避。”她笑得有些苦涩，因为她自己，虽然和这些战士不同，但是有的时候又何尝不也是这样？
“只是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一点，妮娜露露你打算怎么做？”
她又问了一遍。
“你已经做出决定了不是吗？”妮娜露露站起身来，又是一杯酒灌了下去，语气却是十分冷静，“现在看来，也到了我们必须要做出一个决定来的时候了。我们是时候从组织给我们的律令走出来了。苏菲亚说的很对，可是如果感情上无法接受，那么我们就自己得出自己的结论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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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妮娜露露没有给出答案，但是她对贵族的失望却已经溢于言表。和苏菲亚不同，她和贵族来往多年，早已经习惯他们的骄傲乃至于傲慢。
但是，却依然有一些事情，是她很难容忍的。
在她说完那么一段话就转身离去的时候，看着她的背影，雅罗尔得出了这个结论。她应该是去确认这一切去了。
而结果是……会不会去阻止？这倒是还难说。
苏菲亚也明显看出来了这一点。
她也不免有些黯然，“雅罗尔，你告诉我，从我们出现开始，这个世界上的妖魔作乱，总是好了许多吧？”
这是当然的。
所以雅罗尔点头。
不说别的，要放在以前，妖魔连这样的贵族城市都是敢明着攻击的吧？因为异能者也不过只是能和妖魔对抗而已。在小小的镇子或者村落那就更不用说了。
大剑的存在，雅罗尔便怎么也不认为没有意义。
——她的感情便无法接受那个答案。
“嗯。”苏菲亚点了点头，“但是这一切，却是牺牲了无数和我们一样人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不是吗？”组织所在的东部荒原，埋藏了多少红颜枯骨？而在这大陆上，又有多少白衣负剑的战士埋葬在了风尘之中？
雅罗尔明白她在说什么，不由得皱眉看她。
因为她弄不懂苏菲亚从这个事实中得出了什么结论来。
但苏菲亚马上把话题转开了，“今天你约我们出来，我们本来也有所请求的。露露好像都忘记了——雅罗尔，你说的那个药还有吗？”
看到雅罗尔震惊的眼神，她微微一笑。
“我们商量了，不过也只是拿来备用而已。现在局势越来越复杂，我们要对付的敌人越来越强大。所以不能不准备好。没有力量，就什么都做不到。但在那之前……”
苏菲亚叹息一声，将一张黑色的信封拿了出来，现在眸色为棕色的眸子中竟是透出了银亮的光芒，“雅罗尔，我得先说清楚，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得不走上那样的道路从而失去了自我的话，就杀了我吧！本来这个……”她苦笑，“是要交给……罗西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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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婚礼还有一个星期，雅罗尔并不认为他们能够在这段时间内把一切都查清楚。只是她对自己的力量有自信，如果蓝若斯和伊斯利不插手，又有苏菲亚和妮娜露露的帮忙的话，就算是事到临头对组织贵族的行动也并不为难。
所以她的心情倒也并不如何沉重。
相对的，倒是苏菲亚的黑函给她的震撼大些。这些战士，在离开了组织之后，其实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了……
但是她很清楚，她要做的只是完成苏菲亚的心愿而已。杀死失去心智的同伴，这不是第一次，她想，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将生死看得如此平淡？雅罗尔自己也记不清了。至少，现在走在街道上的她们，明明刚才才交付与接过了一份代表死亡的黑函，却可以若无其事的谈笑。
“咦！？”雅罗尔你以前只是住在小镇里面的吗？”听雅罗尔这么说，苏菲亚的眼睛瞪得老大。
“我和贵族没有关系啊，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会那么以为了。”雅罗尔也一直都不是很明白这一点。当初她是比较孤傲的样子，可是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推断出她是贵族来的呢？联想也就算了，居然还认定了……
苏菲亚嘴角抽了抽，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为什么会认定？
确实，雅罗尔从来都没有说过这方面的事情。关于她的过去。只不过她在礼仪课的表现和日常的待人待物上……
“既然是这样，那么跟我来。”
苏菲亚想了想，忽然一笑，拉着雅罗尔转向了另一条街道。在繁华的菲拉尔，那条街道比起他们正走着的街道要显得冷清不少，却也宽阔不少。
“如果你原本不是贵族，我倒是觉得有些东西可以介绍给你。或者说，应该介绍给你。”
应该？
雅罗尔有些糊涂了。
然而，在带着史德恩拐进了那条街道以后，她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在这里有着宽阔的街道和明亮宽广的商店，没有几个走路的人，马车稀稀落落的分布在这里，有几个人，看他们的穿着也都是贵族。
她看看自己又看看苏菲亚。
苏菲亚倒是穿着贵族少女的日常长裙，而她呢？这一身武士服在外面和苏菲亚走在一起就已经频受瞩目了，现在更好，这里几乎所有人的眼光都立刻集中到了她身上！
——苏菲亚带她到这里来做什么？
“你刚才说的那些。”苏菲亚神秘一笑，“我也是这两年才接触到的，有些东西，大概在别的地方可是看不到的哦！在这里你才能看到，那些贵族到底在过些什么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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