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又过了十余日，便是年关的祭典。
年关，应当是忙碌并且充满着喜气的。然而今年京城的街头巷尾，总使人有一点隐隐的不安。说不出，但是确乎存在。
之前根据规矩，翟川和寒林除了长辈外，一概不能见的。因此直到除夕的夜宴上，翟湄方才与两人相见。
翟湄与分别之时并没有什么变化，她依然带着皇室的静美与闲适。这种态度，虽然未必能使人开心起来，却也不至于像商靳那样，沉闷严肃到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凝重起来。
翟湄见到他们，问道：“你们回来有半个月了？祈天宫里闷不闷？”
翟川点头道：“若再不到年关，我看林儿得闷出病来了。”
寒林瞥了他一眼，笑道：“谁会闷出病来？我才没有那么娇气。”
翟湄见他们斗嘴，不禁笑道：“才半个月就这样了？你们在散霞耽误了一月，又去了一次澄海，大约半月光景，回来已经很晚了。我记得，父皇和母后当年，在那儿足足呆了两个月呢。”
正说着，旭华走了进来，向翟湄问好道：“长公主好？年关要忙的事情太多，旭华一直没有时间来拜访您呢。”
翟湄点头道：“无妨，你忙你的便好。我正要问你们殿下，阿涟她如今究竟怎么样了？”
寒林不禁难过，低下头道：“她被温空冥带走了，如今生死未卜。若不是我，她也不会落到这样的命运里去……”
翟湄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好妹妹，这并不怪你。阿涟自己性子不好，不然也不会这样的。现在夜宴快开始了，我们先进去吧。”
进到内殿，里面坐着的都是皇室与祈天宫的祭司。一道幔子之隔，外间便是臣子之座。
明王和王妃已在席上，见四人进来不过点了点头。其他陪坐的祭司全都站了起来，躬身道：“长公主殿下好，太子殿下好，少祭司大人好。”
过不多久，晗成帝和大祭司方才从外间进来，众人又全部站起，依次问好。
落座后，恰好祈天宫的众位祭司都在，晗成帝便问起京城中魔气的近况。
为首一位祭司如实答道：“回陛下，各位祭司已经尽力，但也仅能控制住城中魔气不再蔓延。若说根除，实在无能为力。”
商靳蹙眉道：“确实，据我看来，潜伏在京城中的那些人还未离开。他们多半是玄铁林派出的人手，只是不知平日究竟藏匿在哪里，竟是至今没有现身。”
寒林踌躇了一会儿，道：“明日便是元日，总不能让魔气搅了大家的心情。便让我驱灵雾消除魔气，大祭司以为如何？”
商靳沉默了一会儿，道：“也罢，你就在祭坛上施法，我们都会在旁，若真的有事，也好照应。”
大家明知今日席上缺了翟涟，但怕提起了彼此伤心，都不说起她。一时，竟然无话可说，冷清得很。
旭华站在寒林身后，低声问道：“太子妃，你怎么只是喝茶，不吃点什么吗？”
寒林淡淡道：“有这么多的烦心事，我没有什么胃口。”
翟湄听到她们说话，看了看寒林，道：“寒林妹妹，你面色不佳，是不是不舒服？”
众人听到翟湄的话，全都抬起头看向她。商靳见她面色苍白，指尖发颤，便问道：“你是因为突然离开祈天宫，灵力不顺么？”
寒林摇了摇头，站起身道：“我没事，我出去一下就来。”说着匆忙跑到了外面廊中。
旭华见她出去，连忙跟了上去。
寒林撑在白雪堆积的栏杆上，痛苦地闭着眼睛。她掌下的积雪，已经被攥成了一层冰片，正在沥沥地淌着水滴。
旭华走到她身边，关切地问道：“太子妃，你怎么了？”
寒林微睁开眼，轻声道：“我也不知道。”
旭华扶着她，道：“您若是好些了，还是快进去吧。外面在下雪，怪冷的，冻坏了身子就更不好了。”
寒林点了点头，和旭华才走了不多几步，便止不住吐了起来。
旭华连忙替她擦拭，所幸不过是些茶水，并没有弄脏衣物。
翟川见她们迟迟不进去，也找了出来。寒林因为方才呕吐，眼眶和面颊都微微泛红，正扶着旭华急促地喘气。
翟川上前扶住她，问道：“林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寒林轻轻推开他，回身扶着栏杆，微俯下身子，已经变作了干呕。
翟川不知道怎么减轻她的痛苦，只得握住她的手，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
寒林终于停下，疲惫地伏在落满了雪的栏杆上，连眼睛都不愿睁开。
旭华连忙把她扶起来，轻轻靠在翟川怀里，帮她拍去身上沾着的雪粒。她看着寒林湿润的眼眶，几乎是带着些恐惧地问道：“太子妃，你……你该不会是有孕了吧？”
寒林睁开眼，抬头看着翟川，有气无力地道：“若真是这样，那可太不是时候了。”
翟川蹙着眉，问道：“你现在感觉好一些了吗？不如我去向父皇辞行，我们先行回去？”
寒林摇头道：“这不行，若是回去，更加瞒不住了。我们且进去，别让大家等着。”
他们尚未进去，早有宫女进去告知晗成帝和大祭司：“恭喜陛下，太子妃吐得很厉害，多半是有喜了。”
然而这话带来的，只会是更大的麻烦。
待宫女走后，商靳低声叹道：“若真是如此，陛下以为应当如何？”
晗成帝也是无奈，便起身向商靳道：“大祭司，我们出去看看他们。”
一路上，晗成帝和商靳都沉默不语。
才走到一半，正遇上了匆匆往回走的三人。
旭华畏惧地道：“陛下，大祭司，我们正打算回去……”
白雪反射着灯光，映照过来，把寒林苍白的面色衬得更加可怜。
商靳知道她定是因为灵力被胎儿吸取，自己支持不了，自然已经极为痛苦，也不忍再出言责怪，只是叹了口气，问道：“林儿，你如今好些了？”
寒林轻声答道：“多谢大祭司关心，寒林无事。”
晗成帝也不愿多说，简短地道：“川儿，林儿若是身体不适，你们便回东宫去吧。”
翟川看了看寒林，见她露出拒绝的神色，便道：“没事，我们自然要入席的。”
寒林微微笑道：“陛下，大祭司，我真的没事。明日还要去祭坛呢，怎么能现在就回去？”
朔风卷过，一阵雪花在他们之间飞去。彼此的面容，在一瞬间显得有些模糊。
商靳见寒林镇定自若，不由心下暗暗赞许，便道：“罢了，那就回去席上，若是再有不适，不要硬撑。林儿，你可是将来的大祭司，好好保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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