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川正要回答，高峻打起帘子，道：“殿下，天色已晚，我们离清钟国尚有半站路程，是否加快速度赶入城中。”
寒林摇头道：“你们不知道么？听说清钟国近几十年常常闹鬼，国主下令夜间实行严格宵禁。看天色，等我们到了城外时，只怕他们连城门都已关上了。”
翟川点头道：“我确实听说过闹鬼一事。但难道这不是民间传闻，而是确有其事？”
寒林笑道：“你怕鬼魂么？不如我们今夜偷溜进城，去看看究竟是以讹传讹呢，还是确有其事？”
旭华听到寒林要偷偷进城，急忙阻止道：“太子妃，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若真有……”
翟川却笑道：“若真有鬼怪惊扰百姓，自然更要去一探了。旭华，你忘了寒林以前是做什么的？”
高峻也笑道：“巫师可不是常常为人捉鬼驱妖？这清钟国都中若真的有鬼，只怕见了太子妃也要快快逃开。”
旭华见两人真的要去，急道：“你们可别出事啊……”
寒林微笑道：“你放心。我听说清钟国中虽有鬼魂出没，但从不伤人。想来是心中有所留恋，不愿离去人间的魂魄罢了，并不是厉鬼作祟。”
翟川点头道：“那我们便继续向前，今夜在城外歇一歇，明儿一早进城。”
入夜，翟川和寒林趁众人不注意，偷偷到了城墙边。
翟川抬头仰望女墙，问道：“你想怎么进去？”
寒林笑道：“城墙那么高，难不成我们翻过去？我用遁术带你进去，神不知鬼不觉，这才好呢。”
夜色中的清钟国，静得一点声息都没有。所有的屋子都暗沉沉的，被笼罩在一层忧伤阴郁的气息中。
所谓的宵禁不过是子虚乌有，因为路上根本就没有打更巡逻之人。整个国都，仿佛一座废弃已久的空城。
寒林走在街道上，叹息道：“这是要多大的遗憾与哀怨，才能把一整座城池变成这个样子呢？那个魂魄，一定是非常非常幽怨的魂魄。”
翟川问道：“如此，便是幽魂所为？那屋中的人是都睡着了吗？”
寒林点头道：“常人受到这种深重的抑郁侵染，太阳一落便会昏昏欲睡，陷入很深的睡梦之中。”
正走着，只见远处幽深的小巷里，微微透出点杏黄的烛光。这点微光本是极不明显的，但此时城中一片漆黑，这光芒便如海上孤灯一般惹人注意了。
两人顺着光亮走进巷子，终于在巷子尽头找到了一间门窗破蔽的小屋，灯光便来自那里。
寒林摇头低声道：“真是奇怪，捣鬼的人分明在这里，但这里的哀怨之气并不比别处重啊。”
翟川望了望窗内的灯光，道：“我们先进去一探。”
寒林点点头，上前谨慎地敲了敲门。
木门“吱吱呀呀”作响，被人打开了，上面厚厚的灰尘与剩的不多的漆片，一齐慢悠悠落了下来。
一个穿单层粗布衣裳的青年站在两人面前，含笑问道：“两位夤夜拜访，有何指教？”
寒林盯着他看了一眼，笑道：“城中昏暗，我们不慎迷失，可否在此休整片刻？”
那青年向旁边一让，笑道：“自然。”
两人跟着他走进屋内，里面陈设极为简陋，不过一床一桌。墙边一口盛水的大缸，缸的影子里还堆放着许多小石块，但烛火不够明亮，不能看清。
桌上却铺着一张上好的宣纸，上面绘着一个坐在湖边的抚琴人，尚未画出五官。
翟川问道：“公子擅长作画？”
青年笑道：“小生痴迷绘画，其他诸事均不在意。”说着从桌下取出数卷画稿，山水人物、花鸟草虫俱全，全都是精妙之作。
寒林不禁问道：“你的画都是精品，为什么你还住在这种地方呢？”
青年摇头道：“我生平不愿与人交接，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心血之作随意转让。白天不过在街头支个摊子，替人写信测字，赚些铜子儿糊口买纸。到了夜深人静时，我才会拿出纸笔来作画。”
寒林出神地望着画稿，自语道：“为什么要这样辛苦？”
青年拿起笔，寥寥几笔，便把画上之人的眉目勾了出来。原来是个清秀的女子，眉间隐隐透着一缕哀怨。
青年看着画中人微微一笑，抬起头向寒林道：“姑娘，成为一个名扬天下的画师，一直是我的梦想。我若是卖画为生，岂不太玷辱这个梦了？”
寒林摇摇头，不知如何回答。
翟川想起一事，问道：“公子的画上可是常常署名“丹青”二字？”
青年点头道：“对啊，阁下是怎么知道的？我刚才给你们看的画上，并没有署名啊。”
翟川笑道：“公子尽可放心，丹青，正是如今名扬双华的画师。”
青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道：“你是说，我已经成名了？”
翟川点点头，携着寒林道：“我们先告辞了。”
两人走到街道上，屋中的烛火立刻灭了。只听夜云密布的天空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多谢你们……”
寒林抬起头，道：“戾气？那个留在国都中的魂魄，就是你？”
女子没有再回答，远处山中却传来清越的琴声，悠扬哀怨，如泣如诉。
寒林摇头道：“我们出城吧，别叫旭华他们担心。”
归风和高峻正等在外间，见两人平安归来，上前问道：“可有发现？”
翟川笑道：“你们再猜不到我们遇上了谁——竟是画师丹青！”
高峻道：“他不是早已死了吗？听人说死的还很古怪呢，莫非真是冤魂不散？”
寒林摇头道：“他……他的身上没有很重的怨气，如今听到自己已经成名，大约终于释怀，进入轮回去了。我倒是觉得……你们刚才可曾听到那边山中的琴声？”
归风点头道：“刚才确实随风飘来隐隐一阵琴声，我和高总管仔细听时，却又没有了。这琴声有什么古怪的？”
寒林蹙眉叹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琴声方位，应当是都城外废弃的山庄——琴魂画魄。”
翟川重复道：“琴魂？画魄？这名字倒有些意思。不知山庄原来的主人是谁？”
寒林看着他笑道：“听说算是个凄美的故事呢，不过我对这些风花雪月之事可不感兴趣。我们明日进城去问问便好，这种事情的坊间传闻，绝不会少的。”
归风也笑道：“这倒是更有意思了。那画魄自然是你们遇上的画师丹青了，那琴魂么，想必就是你们遇到的那个女鬼——深夜抚琴之人。我猜他们，十有八九是夫妻。”
高峻道：“归风公子倒可以去替人拆字算命了。我们明日进城去找人问问，便知道公子猜的对不对了。”
翟川点头道：“大家都歇一会儿吧，这附近倒是连人都没有，连守夜都可以不必了。等天亮城门一开，我们便进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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