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林跟着青年向皇城走去,越是临近宫门,天宁街上就越冷落,等到了宫门的城楼下,四周已经没有行人,只有手执长戈仿佛石像一般的侍卫。他们动也不动站在城楼下,看到青年走来,全都恭敬极了,连目光都不敢溜过来。镀金铜钉的朱红城门内走出了一个金丝绣黑色云锦劲服的男子,青年上前低声向男子说了几句话,转过身对寒林说:“商姑娘,这里进去就是皇城了,这位总管高大人会带你进去见祭司大人,我先告辞了。”寒林点头默许,随着高总管走了进去。
夕阳正慢慢落向西边,给威严的楼阁镀上了一层金粉。皇城中张灯结彩,一群宫女正拿着红缎装饰的食盒来来往往,似乎有什么热闹的宴会就要开始。寒林轻声问道:“大人,这宫中有什么喜事吗?”那侍卫神秘一笑,道:“姑娘是进京不久吧?今日是我皇纳妃的好日子。”商寒林四下一望,只见宫人个个行色匆匆,面上却带着一种期待喜悦甚至是让人很难说清的一种笑,绝非一个老皇帝纳少妃的情景下该有的笑,便道:“只怕太过隆重了些。”那高总管心下暗服这年轻女子的洞察力,面上轻描淡写地笑道:“陛下喜爱奢华,何况新立的木妃娘娘年少,若不隆重些岂不有负于她。”寒林淡淡一笑,并不答话,却想起湖边女孩子们说的话,心想只是不纳妃就已是皇帝莫大的恩泽了。总管又笑道:“商姑娘这边走,祭司大人该等急了。”寒林也不再说什么,左手却又暗暗地紧了一紧。
穿过宫女内监相对庞杂的外城,就是由朝堂前后殿,皇宫——包括**和御花园在内,王府及其附属郡主府,东宫,祭坛和祈天宫组成的内城了。祭司居住的祈天宫就在内城的东宫之畔,看去便像是东宫的附属一般。寒林不禁停下脚步,望着远处的祭坛出神。总管站在她身边,道:“商姑娘怎么了?”寒林笑道:“很亲切的感觉,只有它还和我小时候一样,一点都没变呢。”总管道:“姑娘日后还要亲自上去祭祀呢,如今且不必急着看,倒是快去见见祭司大人吧,你们也有十来年没见了,大人一定很记挂你。
祈天宫门外的两个巫师看到寒林到来,急忙迎上前道:“祭司大人等很久了,小姐……商姑娘快进去吧。”寒林随两人跨上台阶,总管笑着看她走进去,舒了口气,叹道:“这一去,可没有出来的日子了。”说着转身走进了东宫。
寒林走进幽深的正殿,打量着两旁点燃的蓝焰雕花白蜡烛和墙壁上绘的上古重华族传说故事壁画,心中暗暗盘算着如何称呼祭司:究竟是心一软又认了这爷爷,还是……?正想着,寒林一抬头,两个巫师不走了,原来已经到了老祭司住的内殿外,门外一个华服巫师正打量着她,她不禁微沉下脸来。巫师笑道:“孙小姐一去多年,不认识在下了吗?”寒林叹道:“过去的事情,何必再提?我如今不过是个漂泊江湖的女巫师罢了,再不是祭司大人的孙女儿了。”巫师道:“然而血脉是斩不断的。”寒林苦笑道:“所以我才会来。也罢了,让我见见他。”巫师向旁边一让,寒林便走进了幡影重重的内殿。
老祭司听到人声颤颤巍巍地向她走来,寒林赶紧上前,跪下道:“孩儿不肖……”一边抬头观察祭司气色。祭司的确是老了,然而精神却还矍铄,绝不是染病的样子,这让她暗叫不好,心知那锦衣男子是欺骗自己,如今不知他目的究竟为何,但想必也不简单。
老祭司却很是高兴,也没什么多说的,只是仰天叹道:“孩子,回来就好!我族终于有了传人了!”他紧紧攥着寒林的手,激动得微微颤抖。寒林见他确实是真情流露,只觉自己不该胡乱猜疑,不禁惭愧起来,便低声叫道:“爷爷,寒林回来啦。”老祭司听了眉开眼笑,一张满是皱纹的脸皱得像个核桃,他问道:“可有遇到一个锦衣少年人?”寒林点头。他又道:“那你已经知道太子的病了?”寒林眨了眨眼,道:“太子真的病了?”老祭司一脸不悦,道:“什么真的假的!你往后当了祭司,可不能这么多真真假假,皇上跟你说的,都是真的。”寒林不以为然,又怕他不悦,只得恭敬地点点头,道:“爷爷教训的是,孙儿记下了。”老祭司这才展开脸,道:“你随我来。”
他拉着寒林越过重重的神幡,轻轻转动神龛前的香炉,神像前的蒲团边便有一块砖移开,露出一级级石阶,通向比内殿更幽暗的地下。
地下很是宽敞,在祭司和寒林两人手中阴火的映照之下,依稀能辨出是一所地下宫殿的模样。寒林不禁发问:“这儿是什么地方?”老祭司慈祥而缓慢地道:“这是东宫地下。我们正要去东宫。”寒林笑道:“何必着急?太子既是病了许久,也不在乎一时片刻。”老祭司正色道:“孩子,仁者当急人所急。你身负神职血脉,须以天下苍生为怀。如今太子是一国储君,未来之帝,怎可不急。”寒林便不说话。
两人走了不久,通道就到了尽头——太子的卧房。屋内静悄悄的,纱幔外立着许多侍女,一个大约十五六的侍女见到两人,欢喜地说道:“大人带着姑娘来了,殿下……还是昏迷呢。这下,总算是……太好了!”寒林见她虽是喜悦,却根本不是病人有救的感觉,而且说话吞吞吐吐,便有些怀疑,只是老祭司在旁,不好质问。老祭司也不管那侍女,轻轻向寒林念了几句咒语,道:“你去吧。”
寒林轻只得走进内室,里面点着浓浓的安神香,那位殿下便躺在纱帐遮蔽的床上。她远远站定了,隔着纱帐念起了咒语,几道柔和的白光便萦绕在屋中。忽然纱帐一挑,帐中人翻身坐起,走了出来。寒林一见之下,不由大吃一惊,瞪着眼看着眼前之人——便是方才她在客店门**到的锦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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