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约也只有暴户,会拿着这玩意招摇过市。”
他丢下那把扇子,晒然一笑便摇了摇头:“要在饰物上做文章,却还得看扇坠。老周你让能工巧匠好好设计一下,雕琢出各色小玩意。要显出身份,这也是一条。”
“殿下放心,早就备好了!”
贺兰周大手一挥,立刻就有伙计捧上来一盘各式各样的物事。李
贤用手指在里头拨拉了一下,见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自然满意地点了点头。
忽然,他瞥见其中有一只白玉雕刻的兔子,活灵活现不说,那双鲜红的眼睛煞是可爱,立刻挑了出来,盘算着拿去送给小丫头玩。
贺兰周见状心领神会,立刻又从旁边拿来了一把相思竹扇,笑眯眯地双手呈上。
李贤信手往袖子里一塞,临出门之前却又停下了步子,满脸嬉笑地告诫道:“老周,生意上头你是第一把手,只不过需得记住一条。拿了不该拿的钱,就会有不该有的麻烦。”
“宁可少赚一点,也别惹了麻烦,这是最最要紧的。要是遇着事情,没法联络我就去找屈突申若,这整个长安城,大约还不会有她摆不平的事。”
见贺兰周答应得比什么都快,脸上的笑容更是有些贼贼的,他不禁有些怀疑这老头是否知道什么勾当。
思忖自己没留下任何把柄,他便耸耸肩扬长而去。
出了贤德扇庄,两个随从立刻紧跟了上来,李贤却有些犹豫了。
这第一天放风,不知道晚上他那母后是否会查岗,回去太晚只怕要吃排,只不过,看看这天色,似乎还有时间去喝一场小酒。
算下来自从那一天醉剑吟诗之后,他久没去望云楼看哈蜜儿跳舞了。
想到这里,他便兴冲冲地打马直奔望云楼。虽然只是黄昏时分,这里却已经呈现出一片喧闹景象,骑马乘车来的人络绎不绝,门外更是已经高高挑起了灯笼。
他还没来得及下马,便有眼尖的伙计乐颠颠地迎了上来,殷勤地扶着他下马之后,紧赶着又奉承了起来。
“六公子,您可是来了,哈蜜儿姑娘可是念叨过无数回,就连胡公也和李大少、程大少提过多次,奈何那两位说您没空,可是让哈蜜儿姑娘伤心了好一阵子。”
李敬业、程伯虎这两个家伙都胡说八道些什么。
李贤在心里把那两个重色轻友的家伙骂了个半死,但对着那伙计,他却不好多言,微微一笑便进了大门。
他还在这里东张西望,就只见一个人影裹挟着一阵香风出现在面前。
觉是哈蜜儿,他连忙打了个哈哈,定睛一打量,他方才现她比昔日初见时丰腴了不少,然而,这平添的两分丰腴非但没有破坏整体的美感,反而更多了一种成熟的风情,丝毫没有昔日的青涩。
短袖窄腰的黑色襦衣,剪裁得体的黑色长裙,冷峻的衣着再配上褐雪肤和甜美的笑容,竟是说不出的妩媚迷人。
见她只是死死盯着自己却不说话,李贤只得自找台阶,信口夸赞道:“哈蜜儿可是更加楚楚动人了。”
“这妮子连着好几天都是不理人,这楚楚动人也只是给六公子看的。”
随着一个爽朗的笑声,胡天野便从哈蜜儿背后走了上来,极为恭谨地行了一礼,起身之后又笑道:“前两天她还有些茶饭不思的,今天六公子既然来了,她这心思可就算放下了。”
他有那么大魅力么?
李贤很是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见哈蜜儿仿佛没听见胡天野的话似的,兀自盯着他的眼睛看,不觉更加狼狈。
好在这一幕没有维持多久,只见胡天野在哈蜜儿耳边嘀咕了几句什么,这位异域少女旋即不情不愿地转身离去。
“六公子楼上请!”
胡天野亲自带路,外加上李贤身后那两个雄赳赳气昂昂的亲卫,寻常人自然避开了去。
至于知道李贤身份的人更不会上来打扰,纷纷知机地回避了目光。
这种寻欢作乐的场合,不那么熟的人上来套交情,那是傻瓜才会干的事。
进了包厢,李贤四下打量了一眼便坐了下来,见胡天野亲自斟酒相待,他不禁有些奇怪。
要知道,以往几次他来的时候,对方可没有这么露骨的表现,莫非是今天有什么事?
心下一忖度,他原想吩咐两个亲卫在外头守着,但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除了丢在程伯虎那里调教的陆黑之外,他也该注意找几个可靠的亲信了,否则每每说话必定要屏退人,岂不是更加露了痕迹?
再说,据阿箩那边转来的情况看,这两人都是昔日功臣子弟,虽说祖上品级不是最高,但和李义府没什么关系,更没有机会和他那位母后搭上边。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他们都是跟随我的亲卫,信得过!”
他一边说一边喝酒,眼角的余光却在留心两人的反应,见他们闻言全都挺了挺胸脯,面上更流露出一种深以为傲的神色,他心里自然满意得紧——得,火候至少有三分了。
胡天野有些犹豫,但想到昔日李贤救过他的性命,应该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当下把心一横,凑上去低声道:“其实,今天我有一件事要禀告沛王殿下。李义府……李义府收受长孙延七十万钱,授了他司津监。”
荣国夫人杨氏都已经和武后提了,他那位母后也应该警告过李义府了,这事李义府居然还是做了?
李贤在心中大惊的同时,不忘看了那边两个亲卫一眼,见他们同时皱起了眉头,他这才轻描淡写地道:“这种事情,没有真凭实据,不足为信。”
胡天野微微一怔,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右金吾仓曹参军杨行颖,言说有确凿证据。”
这种事情李义府居然被人抓到了真正的把柄!
李贤在心里骂了句猪头,面上却微笑了起来。可不是印证了他那句话——拿了不该拿的钱,就该有不该有的麻烦。
李贤那两个亲卫是没有说话的资格,而胡天野正在期待李贤的反应,至于李贤自个……他正在认认真真地考虑,是否需要利用那个叫做杨行颖的,把李义府彻底摆平了。
李猫和他有真正的深仇大恨么?其实那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问题在于,有这样一个随时准备抓小辫子的人在旁边窥伺,实在不是什么快乐的事情。
当然还有另一条非常重要,李义府这家伙太愚蠢短视,只买武后的帐,连他那位父皇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就没想到这当皇帝的往往是最最记仇的?
“咳!”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旋即似笑非笑地看着胡天野。
直到把对方看得浑身不自在,他方才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这个杨行颖倒有些意思,也罢,你去安排一下……”
不待他说完,胡天野就立刻插话道:“殿下,他现在就在殿下隔壁,倘若可以,我可以现在就让他来拜见。”
就在隔壁!李贤顿时吓了一跳,心中不免犯起了嘀咕。
要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来望云楼了,至于今天来这里,也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
对方能够眼巴巴地等候在这里,显然不是一天两天了。至于胡天野……上次的之灾,只怕早就把李义府恨之入骨了。
李贤若无其事地扫了那两个亲卫一眼,见他们全都是一幅充耳不闻的模样,当下便吩咐道:“既然如此,你就去把人带过来吧。”
得了这句允准,胡天野顿时喜出望外,慌忙答应了一声。
出乎李贤意料的是,他并未出门,而是直接走到一边的板壁,轻轻伸手拨拉了一下,紧接着,整块板子便无声无息地滑向了一边,露出了一道门户。
此时,胡天野方才回身谢罪道:“殿下恕罪,只是此事非比寻常,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此时此刻,外头的乐声越响亮,其中更夹杂着无数人的喝彩和掌声,胡天野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见一个健硕汉子猫着腰进来,越过胡天野一步深深下拜,李贤眉头一挑,脸上的笑容便有些勉强了——胡天野这个家伙,竟是和这个杨行颖串通好的。
“下官右金吾仓曹参军杨行颖,拜见沛王殿下。”
“起来吧。”李贤轻轻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见这杨行颖顺势大大方方地抬起头,索性细细打量了一番。
此人大约三十余岁,身量极高膀大腰圆,看上去很像一个武夫。
不过,那双灵动中透着狡黠的眸子,却和寻常武夫不同,尽管那双手上满是老茧,大约是练武留下的。
“你既然说李相公收受长孙延七十万钱,又有证据,为何不直接上书?”
“沛王殿下,若是没有先头刘仁轨被陷害,王义方被贬,毕正义自杀的事情,下官自然二话不说就上书陛下,但如今……下官并非孑然一人,家中还有妻儿老小,怎敢轻易犯险?”
杨行颖极其光棍地一摊手,面上既有痛心疾,又有无奈和惭愧。
“下官只是一介庸人,虽说知道了此事,却也只敢和胡公这个多年至交说说。又蒙胡公赐告殿下为人,所以方才在此等候。细细数来,下官已经在这里等候十余日了。”
好家伙,果然有耐心!
李贤在这番话中挑不出半点毛病,一时晒然一笑。
只不过,他打过交道的大狐狸小狐狸老狐狸多了,这杨行颖虽然是聪明人,他却也不怵。
随手拿起杯中美酒饮了,闭目沉思了一会,他忽然瞥了胡天野一眼。
旋即嘿嘿笑道:“我这些天事忙,无心到这里来寻欢作乐。只不过杨大人为了这事找我,其实找错了人。朝廷大事自有宰相去管,既然是李相公*,还有上官相公、许相公等其他人,找我这个沛王又有何用?”
“殿下!”杨行颖张口叫了一声,这才低下了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咬咬牙道,“下官本寄希望于上官相公,孰料上官相公骤然告病,拒绝一切外客,所以下官不得不另谋他法。殿下豪侠仗义坊间人尽皆知,昔日为了区区舞姬仗义出手,更是传为美谈。”
“就是胡公之事,也同样是多亏了殿下居中转。此事证据确凿,而且事关重大,下官其实只想向殿下求教一个问题,这上书之事可否使得?”
即使外头喧哗日响,李贤却仿佛一点都没有听到。
(https://www.biquya.cc/id29236/1807583.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