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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陆之东有无垠海,海中多岛,盛产异物。有奇人东方氏依海建阁,广纳人手,多造大船,往来海岛、大陆之间。买卖异物,聚敛财富,遂成天下财主。
东方氏性豪迈,广交友,常散财。故海阁多有奇人异士来投,势力与日俱增,为天下四大阀之一,世称“东涯海阁”。——《海阁传》
“哼!等小爷我发迹了,也要建个楚涯海阁玩玩!”楚依然用力合上手中的《海阁传》,忿忿不平地拿起手边的一把劈柴刀,气势汹汹地走出门去。
大陆之东人称“东陆”,依海方圆百万里之内尽皆东涯海阁的势力范围。海阁辖下有三十六岛,七十二城,尽皆富庶无比。
定城是海阁七十二城中最小的几座城池之一,城中有萧、卫两大家,轮掌大权。萧家贩奢香,卫家贩鲛丝,两家势均力敌,明面上倒也向来颇为和气。
和其他城池一样,定城的百姓也会养几只公鸡报晓。但是,自三年前起,城中起的最早的,却不是公鸡,而是这萧府的大少爷的贴身奴仆主管手下的小厮们的一号小头目——楚依然。
三年前,楚依然十三岁,是被萧家家主萧正业收入府中做小厮的第十年。那年中秋,萧正业亲生儿子萧雪怀出门玩耍,却正巧遇上了卫家二少爷卫戈。二人父亲虽然向来表面和气,实则日日暗自较量。东涯海阁每年都以各城各家上缴海阁的赋税多寡为依据,来决定城主人选,萧、卫两家为据城主之位,暗地里不知道较了多少劲,就差摆到明面上了。
做老爹的要面上和气,做儿子的可就不见得有多讲场面。当下,两家的少爷就摆开阵势,要一决高下。
打,自然要打,问题是谁上?那自然不能是两家的少爷了,上阵的,都是两位少爷身边得力的小厮。而萧雪怀这边,上阵的便是楚依然。
楚依然与萧雪怀同岁,天生一副好筋骨,打架斗殴勇猛无比,乃是萧雪怀的得力战将。今趟与卫戈的赌斗,早已不是第一次了。照着以往战绩来看,楚依然十战常有九胜,萧雪怀自然是信心满满。
果然,望着卫戈阵营走出来的那名小厮,正是总被楚依然拳脚“照顾”的文三儿,萧雪怀放声大笑道:“卫戈!你是真不长记性,还敢派这家伙上来做沙包?”
卫戈不答话,只是冷笑。向着文三儿一挥手,示意他上前交锋。
文三儿以往见着楚依然,总是一副缩头弓背的虾米样,不想今日却是趾高气扬至极,仰着头斜瞥楚依然,道:“小楚子,文爷今日要好好收受你的皮!”
楚依然心下纳闷,暗想:“莫非文三儿上个月被我一拳打坏了脑袋?”想到此处,居然忍不住笑了出来,大声道:“文三......”
不想这个“儿”字尚未出口,那文三儿突然身形一晃,便出现在了楚依然身前。接着两掌齐出,口中大喝一声“开碑手”,两掌贴到楚依然胸前,用力一送,便将楚依然打得倒飞出去,昏死在地。
萧雪怀大惊失色,道:“修......修士!卫戈,你居然带修士来打架!”
“难道我们有约过不许带修士来打架么!”卫戈轻蔑一笑,接着说道:“你家老爹这几年赚的彭满钵满,不会连个修士护卫都不配给你吧!”
萧雪怀此刻已然明白,这文三儿定是略有天资,被卫府的修士教习看上了,得到了传授,成了一名修士!不然,这定城有东涯海阁明令,不许修士斗殴,卫家家主不会这么蠢,给自己儿子派个修士来打架。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面子却是往往大过道理。萧雪怀正了正神色,道:“哼!卫戈,今日算你阴谋得逞,改日可敢和小爷我摆下个修士斗阵?”
“摆......摆就摆!怕你不成!”卫戈心中对于东涯海阁明令也是一清二楚,但是自己哪能在对头面前弱了气势。
两方人马接着互瞪互骂了一会,便各自散去了。
其实,世间修行,自开尘起,有百汇、拓海、生月、明曦、九转、为尊、虚空、破虚九大境界。开尘之前,修士需要进行元气积累,至于积累程度因人而异,但却都讲究水到渠成!达到开尘境,才可称为修士。那文三儿不过是稍有天资,被人点播,学了些聚气凝真的法门,有了些元气。再加上学了几招粗浅《开碑手》功夫,气劲十足,倒颇似一名修士。其实文三儿体内元气不过尔尔,离开尘境所需的基础元气都未攒够,哪能成为修士。萧雪怀被震住,卫戈有心托大,便有了如今的局面。
楚依然被其他小厮抬回萧府,放到了自己房中床上。他只觉自己胸口一直有一阵阵剧痛传来,疼得他冷汗直冒。
萧雪怀颇为关心,一来二人名为主仆,实为玩伴,十年来朝夕相处,招猫逗狗,打架斗殴,都是形影不离。二来楚依然打架真的很厉害!要是楚依然受了重伤,怕是得有一段日子不能出府招摇,免得再遇到卫戈,失了脸面。
“快!快去叫李大夫!”萧雪怀站在楚依然床边,朝着身边其他小厮呼喝道。
众人忙一涌而出,去呼唤李大夫前来。
四下再无旁人,萧雪怀道:“依然,你没事么!”
“肋骨可能断了,雪怀,文三儿这小子怎么一个月不见居然......咳咳......”楚依然刚开口,便觉胸口剧痛,咳嗽起来。
这是萧雪怀和楚依然的约定,在没有别人的时候,二人是以对方名字相称的。
“唉!你先别说话了,好好养伤,这仇咱们不能这么算了!”萧雪怀见楚依然凄惨摸样,心中不忍,倍感烦躁,在屋中来回踱步。
“来了!来了!李大夫来了!”
“快来替依然看看!”萧雪怀急忙道。
约摸过了一盏茶时间,李大夫收了收东西,道:“肋骨一边断了两根,我已经替他做了处理,上了药,且得静养个半年!”
众人听罢,一阵无言。
萧雪怀也没计较,安慰了楚依然几句,又交代几个小厮好好照顾,便先行离开了。
一帮小厮知道萧雪怀和楚依然关系不一般,都不敢怠慢,端茶送水,嘘寒问暖,无比勤快,倒是让楚依然过上了少爷日子。
楚依然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伤处持续的阵痛让他难以入眠。打发了几个呆在屋里照顾自己的小兄弟,楚依然自己呆呆躺在床上,脑海中又浮现出了母亲的面庞。
楚依然三岁时,母亲就去世了,留给他的只有一张绣着“楚依然”三个字的丝帕。至于父亲,楚依然完全没有记忆。
念及此处,楚依然吃力地从枕头下掏出母亲留给自己的丝帕,痴痴望着出神,心中充满悲伤。
心伤牵动身伤,胸口的剧痛再一次让楚依然咳嗽起来。剧烈的咳嗽扯动了肋骨的伤势,蓦地,一口鲜血从楚依然口中喷出,喷到了那块丝帕上。
楚依然赶忙举起丝帕观察,这是她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物件,平日保管整洁,不敢有一丝损毁,今趟居然吐了那么一口血在上面,真是大不应该。
楚依然也顾不着疼痛,忙将丝帕凑到眼前查看。只见一块血污正好在丝帕中间弥散,占了老大一块位子。楚依然心下懊悔,眉头紧皱,嘴中喃喃道:“真是该死,娘留下的唯一遗物居然给我弄脏了!”
楚依然正要喊人进来,帮忙清洗,却突然愣住。丝帕中间被血污沾染的地方居然出现了一些图形!
楚依然心中狂跳,全然不顾剧烈心跳给自身肋骨伤处带来的剧痛,仔细端详起来。
“海阁!”片刻后,楚依然从那显露出的图形之中认出了一个似楼非楼的建筑,那正是自己常看的《海阁志》中东涯海阁的一角的形状!
“莫非,娘亲留给我的这条丝帕还有什么秘密不成?莫非是宝藏?海阁聚敛天下财富,莫非有密道可以进去?不对,难道是有关我爹的?......”
无数的猜想在楚依然脑海之中闪现,这一条看似普通的丝帕,居然遇到血液会显露出图形,这大大震惊了楚依然。他一直只知道自己母亲是个穷苦普通的女人,且因病早逝。不想居然会有这么一条奇怪的丝帕留给自己。
不说楚依然的一会,这边萧雪怀可是倒了大霉了。白天在街上失了面子不说,晚上还要被回到家中的萧正业一顿臭骂,足足罚了半年的禁闭,倒也省了萧雪怀出不出门的烦恼。
卫府之中,则是另一番光景。卫家家主卫长春正坐在饭桌前笑呵呵地夸奖着自己的二儿子卫戈,显然是白天的事让他十分的得意。连那文三儿都得赏,有份入席吃上几口佳肴。
“呵呵,文三儿未达开尘,自然不算是修士动手斗殴,这是就算说道海阁去,他萧正业也讨不到便宜!我儿做得不错!”卫长春连饮三杯,笑着夸奖道。
“爹爹,孩儿早就见那萧雪怀不顺眼,前番多次想让,只因爹爹教诲孩儿要低调,不想他还蹬鼻子上脸了。咱们卫家人才济济,哪怕是个小厮,也得有元气在身,哪是他萧家可以比的!”卫戈顺势满嘴胡吹,“这不,文三儿这小子随便一出手,就把萧雪怀手下的头号小厮给打得昏死过去了!”
“哈哈哈哈,好!好!”卫长春对于儿子的牛皮却是十分受用,道:“文三儿,今天起,你就是二少爷的近侍,等你元气凝练足够,能够开尘,我会安排你进入护院队伍的。”
文三儿听罢,赶忙跪下磕头谢恩。护院队伍可都是开尘境的修士组成的队伍,那月钱,那待遇,简直赶超自己做小厮的十万八千里去了。再加上自己颇有资质,若是再被卫家总教习这位百汇期的大高手指点一次,自己怕是也能成为一代高人!
文三儿自顾自跪在地上幻想着美好将来,却被卫戈踹了一脚,惊醒过来,赶忙端着酒杯去向卫长春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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