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潭乡各村,今天参加大会的人,许多青壮年甚至老头,都手持一条竹扁担或木棍,好像各有所图。龙彬乡长很担忧,恐怕群情激愤,场面失控,无法维持秩序,他找来民兵队长杨祥福商量:“祥福!群众太多,人人都有一肚子怨气,我真担心会出事。到时区里怪责下来,我们都有责任。”
“责任?群众的怨气不给消,难免不出事。出了事,找谁来负责任呢?找左腾?找凌如泉吗?”杨祥福努努嘴儿,不屑地说。
“我们的责任,主要是要管好龙潭乡的群众。”
“你怕什么?群众要拿扁担打,也只是打丘逢清和柳从风。他们反正要枪毙,扁担打死和开枪打死都一样,你又何必去担心呢!”
对于龙乡长的担忧,杨祥福甚不以为然,群众的义愤填膺,他深表理解和支持。
“只怕一乱起来,不可收拾。成千上万的人,一乱起来还可能会出现人踩人,那真是不堪设想呀!”龙乡长依然忧心忡忡。
“我看十三区惹出这样大一个假特务案和血案,许多人枉死,恐怕不是枪毙丘逢清和柳从风就能平息。左腾和凌如泉及县里一些干部都有责任。丢乌纱帽受处分的官员,不知将有多少。”杨祥福想得更多。
“那个官员该负责任,那是政府的事情。我看,主要是要做好受害家属的安抚工作,这事政府还会很头痛的。”龙乡长深深地叹息。
“怎么安抚呢?不是割韭菜,人的头颅砍下来是接不上去的。”
“是!有些人被杀,就很冤枉!”
龙彬乡长感到自己这个乡长当得很窝囊,很失职,丘逢清和柳从风住在龙府大院大多半年,他们在他眼中是“英雄”,对他们两个,什么时候都是战战兢兢,唯恐招待不周。这么长的日子,自己竟然看不出他们是坏人,是大魔头。想起来,龙彬乡长未免感到自责。他叹息地说:“我们乡里、农会和民兵的工作,都没有做好,我们的头脑很浑沌,为什么我们都看不出丘逢清和柳从风他们有什么不妥的苖头呢?”
“不能说没有人看到,而是没有人敢讲。丘逢清和潭月,柳从风和林绮梦,他们的奸情,谁都看得出来,就是没有人敢讲出来。动不动就是批斗,就是吊打,就当特务抓起来,有谁不怕呢!”
“林绮梦、颜强、铁柱这些人,都是不安分守己的败类,贪图眼前一些好处,而跟着丘逢清和柳从风做坏事,最后得到报应。”
“颜强自杀死了,如果他能接受审判,或者罪不致死;听说林绮梦在县里已被逮捕,如果她能交代一切,应该也不会枪毙。不过这些人,追随丘逢清残害群众,是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和判刑的。铁柱不枪毙,现在也放了,但以后未必不追究他的责任。铁柱捡回一条命,如果判他几年刑,他应该感到庆幸。其它追随丘逢清打人者,即使不坐牢,也要受到良心的谴责。”
“他们都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杨祥福思想很激动,也在不断的思索,他也是民兵,因为父亲杨轩良在战争年代救过负伤的丘逢清和柳从风,有这层关系,丘逢清指派他当乡民兵副中队长,并叫他专职管理旧宅拘押的犯人。杨祥福沉想,他如果像颜强那样追随在丘逢清鞍前马后,也难免会做出对不起乡亲群众的坏事,他如果不愿意随波逐流,也很可能被丘逢清打成特务,想来也心有余惧。杨祥福不由自叹地说:“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
说其责任问题,杨祥福忽然对龙彬乡长问:“今天枪毙丘逢清和柳从风,左腾呢?凌如泉呢?他们应负什么责任呢?”
“祥福!怎追究领导人的责任呢!土改还未结束,斗人,杀人的事,还会发生。勿口不择言,许多时都是祸从口出。”龙乡长责备地说。
“龙乡长!有些话,我自然不会公开乱说。我如果说话和处事没有分寸,丘逢清早就把我毁了。”
“凭心说,也不能全怪得铁柱、颜强和林绮梦他们。他们本来也是穷人,普通的农民。许多事情自然不是他们所能为。比如杀人,还得上级批准哩!”
龙彬乡长虽然口上责备杨祥福,但他心中还是很有同感的,怎能说领导无责任呢!龙彬乡长主要是谨言慎行,在风云变幻的动荡年代,他处处都在明哲保身。
“上级的政策不会错,错在用了坏人。丘逢清和柳从风不说了,像左腾这样的人,让他当土改大队长,老百姓自然就会遭殃。”
“一样米养百样人,有人一味追求升官,出人头地。我们始终是老百姓,只求一日三餐暖饱。当官之事,自然有政府去管了。”
“政府干部之事,我们自然管不了;要管好自己,作人要对得起天地良心!”
龙潭乡群众得知要枪毙丘逢清和柳从风的消息,并非最早。有些乡村,在昨晚丘逢清和柳从风,从县监狱押解回到铺前镇,有人看见,就得到这个消息了。因此在通知群众开大会时,许多村的干部和民兵,就向群众公布了这个大快人心的消息。消息无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开去。人人都非常爽快地答应干部,一定会参加大会。
有人高兴得连夜放鞭炮,好像过年和庆祝节日;有人准备好扁担和木棍,在斗争时,要将丘逢清和柳从风饱打一餐,如果没有机会,枪毙后还要鞭尸。群众中群情激愤,农村中的土改小队长和队员,他们不是不知道,而是没有采取任何措施。自从左腾和凌如泉被撤职,丘逢清和柳从风被逮捕,新任区委书记、土改队长符永明,事情千端万绪,一时还顾不过来,对农村的土改工作,只能按既定方针办。通知开群众大会就开吧,群众踊跃参加是好事,但还没有人去想到开会时如何维持秩序。况且,维持秩序是主持会议的十三区政府之事!
一些有亲人在丘逢清的手里惨遭残害致死,虽然家庭在土改中不是地主富农,但因为有男人当了“特务”,本人死了,家庭却成为“特务家属”,成为专政对象。一直以来,他们不但不敢鸣冤,还要处处挟着尾巴做人,逢人头低三分。现在,得到丘逢清和柳从风将会枪毙的消息,就赶快给寃死的亲人上香,告慰亡灵。在目前,他们只能在亲人灵前,大哭一场;尚不能对青天老爷鸣冤叫屈,在大庭广众中,寻求伸冤昭雪。但是,有些家庭出身是贫下中农的人,不怕死,在准备状子,要向政府鸣寃。他们估计,今天一定会有县或行署的大干部出现,到时他们就拦路告状,像舞台上冤屈的人拦路告状一样,虽然在现实生活中,解放才二三年,社会上还没有人敢这样做。
群众大会尚未召开,整个十三区的乡村都已沸腾。许多人恐怕一夜也无法睡好,各人有各人的准备,准备为大会献份“厚礼”,热闹的戏肉还在后头呢?大家拭目以待。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正是:道义纲常千古存,民心难侮贯乾坤;人间善恶归公论,待雪沉寃抹血痕。(元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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