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署干部宿舍的一个房间里，一位年约四十多岁、瘦削身材的老干部，在灯下，戴着金丝眼镜，细心地阅读文件。他就是行署秘书长程德恭。
程德恭在阅读专区各县土委的内部《通报》，他特别关注文昌县土委的《通报》。不但他的老家在文昌县十三区萝荳地区，而十三区多半年来就发生了许多不寻常的事件，涉案的人都是他的邻里乡亲。年初，十三区流传：原籍铺前镇龙潭乡国Ｘ党少将军官龙彪，带领武装特务潜回七岭一带，进行特务活动，传他善长易容，男女老少身份，变化无穷，无法识别。可是铺前要塞七星港的驻军，却没有这方面的情报，对这事程德恭基本上是半信半疑。
程德恭在参加革命前，他和龙彪是府城“六师”同学，后来，他进北大，赴延安参加革命，再也没有和龙彪见过面。后闻龙彪进黄埔军校，参加国军，一直官运亨通。抗日前夕，程德恭奉组织派遣，回海椰城第一中学当教师，掩饰身份，进行地下革命。因叛徒告密，程德恭被捕入狱。龙彪知道程德恭被捕，念在同学窗谊，以他的影响力疏通，程德恭才得获释。不久国共合作，共同抗日，程德恭和龙彪也见过数面，他曾当面感谢龙彪的救命之恩；抗日胜利，内战随之爆发，程德恭再也没有和龙彪见面。解放后，逃台湾的龙彪，已晋升为国军少将。
程德恭对十三区传闻龙彪带特务潜回活动，他心中感到凝重。年初，十三区区长凌如泉，正是轻信此一传谣，报请将他的原部属丘逢清，从崖城调到十三区，负责剿匪。此事，程德恭不但知道，丘逢清路过行署时，他还和丘逢清见过面。丘逢清个子瘦小，其貌不扬，文化程度也不高，但在崖城剿匪时，却是个响当当的“英雄”人物。
后来，程德恭在省委发下的《内参》中，发现一条新闻：台湾国Ｘ党少将军官龙彪，在赴美考察期间，擅自离开代表团，藏匿美国，不再返台。对这事，程德恭对当时社会的种种无稽传谣，只是一笑置之。
文昌县十三区在土改“八字运动”中，不断揭发、逮捕了大量的土匪、特务和“地下军”。当时在「新南琼报」上，曾作专版报导。对十三区剿匪总指挥丘逢清和土改队大队长左腾，大肆表彰和宣传。程德恭作为行署秘书长，新闻稿他曾过目和签署批准发表。左腾是到过延安的老干部，在南方大学时，程德恭和他有一面之交，感觉上，左腾是个头脑精明而工作能力很强的老同志。左腾和丘逢清，为党的事业奔赴剿匪、土改前线，创造了彪炳的业绩，程德恭自然感到高兴。
最近，文昌县的《通报》中，揭出十三区珠溪中学校长周泰柏，是十三区和珠溪中学的“特务头子”，这事令程德恭感到很震惊和困惑。
二个月前，在吴乾桐处长去世前后，程德恭还和周泰柏多次见过面，彼此坦诚交换过教育兴国、发展教育事业的的理念和意见。周泰柏为人坦诚，生性耿直，讲道义，重友情，有满腔的爱国热忱，对振兴中华文化，不遗余力。对教育事业的热诚和执着，不但吴乾桐很赏识，他和周泰柏也有许多观点一致的见解，每次见面谈话，都很投契，窗谊和友谊更进一步加深。程德恭生活简朴，从来没有对教学设备简陋和物质条件叫苦或发牢骚，程德恭对周泰柏的处世作人很表钦佩。
周泰柏淡泊名利和官场宦途，一生贡献于培桃育李的教育事业。在军政界有不少有作为的革命青年干部，都是他的得意学生。吴乾桐处长慧眼识英雄，再三邀请，他才从广州湾西营回来，出任珠溪中学校长。周泰柏感于知遇之恩，在吴乾桐病重期间，他到海椰城看望，吴乾桐逝世后，他协助吴家办理丧事。
前阶段，珠溪中学不但揪出当特务的教师，并枪毙了几个；还揭出许多学生娃也参加了特务。现在，连周泰柏也变成“特务头子”。程德恭感到很大的压力和不安。事态的发展，简直是不可思议。周泰柏一案，时时都萦绕着程德恭，牵动他的神经，令他不安，但他不能贸然提出质疑和干预，必须尊重下面的同志。
在此土改、镇反的非常时期，枪毙犯人，不需要呈报行署批准，有时土改大队长签署就可杀人，事后才报告县土委。行署是在《通报》上才知道各县土改、镇反的具体情况。程德恭认为这是法制不健全的现象，很容易造成寃案，有些不该杀的亦杀了，这是“左倾”的表现。但是，程德恭不能贸然提出异议，因为土改、镇反是当前的中心任务，是大方向，是非常时期。目前，只有清除国Ｘ党的残余势力，才能巩固政权；只有打倒封建地主阶级才能解放生产力，促进国民经济的发展。在运动中，上级反复强调“反右倾”，行署党委、土委坚决执行上级的政策，支持下面的土改运动。
程德恭虽然在行署身任要职，但他不能随便插手下面的土改和肃特的工作，搞不好就会犯“右倾”的错误，犯地方主义的错误。不久前，广东省恩平县发生的“楼山事件”，连公安局局长、法院副院长也杀了，这就是血的教训。但是，文昌县十三区的剿匪肃特运动，目前已经席卷到珠溪中学，株连师生几十人，多名师生被捕或被杀，周泰柏竟成为“特务头子”。事情已发展到非常严重的地步，他程德恭也再不能置身于事外，不闻不问，他必须设法了解事件的真相。
程德恭思想非常沉重和矛盾，如果周泰柏是证据确凿的暗藏特务，那么周泰柏就把他程德恭和已故的吴乾桐处长都彻底欺骗了。一个中级干部，如果轻易就受敌人欺骗和迷惑，就说明自己的思想存在严重的“右倾”。但是如果这是一椿寃案和错案，那么，一代著名教育家和爱国人士就会受到伤害，人民的生命财产就会受到重大损害，后果非常的严重，对社会对政权都将造成极大的影响。
程德恭感到非常的震惊和费解。周泰柏回珠溪中学已二个多月，珠溪中学发生那么重大的事件，株连如此之广，他自已已陷入万劫不复之深渊，为什么他没有给他程德恭写信投诉和求助呢？难道周泰柏在人证物证面前，已经供认不讳了，他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特务头子”，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呀！
文昌十三区所发生的重大特务案，县已报到行署，行署也已向省里汇报，不久前华南分局和省委派了三位调查员下来调查“府海学联特务案”，省委也叫调查组顺道调查文昌县十三区的“特务案”。当时行署公安局也派了一位侦讯股长冯坚，陪他们一起下去。
调查组调查“府海学联特务案”后，没有回行署汇报就拐道赴文昌县十三区调查，结果如何呢？必须等待调查组回程时向行署汇报时，才能明白真相。在事情不明朗前，程德恭不能轻举妄动，只有耐心等待，焦急也无用。
勤务员进行向程德恭报告说：“秘书长！冯坚同志回来了！”
陪省调查组下农村调查的行署公安局侦讯股长冯坚回来了，程德恭感到非常高兴。调查组马上会向行署汇报，文昌十三区情况的真相也即将揭开，周泰柏真正是个怎么样的人，他的命运将如何，程德恭就能解去心中的疑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正是：迷蒙雾霭遮青天，卿是妖狐抑谪仙？
真假猴王难置辨，还需佛祖辨奸贤！（先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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