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陈威决定亲自主持六甲班的批斗会。
陈威叫同学从管制室拉何敦民回班上批斗。何敦民回到班上,陈威勒令他站在黑板前,接受批斗。何敦民一声不吭,满不在乎地站在那里。
“何敦民!你是顽固到底,死不认罪吗?”
何敦民对陈威不屑一顾,没有回答。陈威气不过,走上前把何敦民的头按低,但一放手,何敦民又抬起头来。陈威按了几次,何敦民始终不被慑服。陈威大叫:“黄广宇!快找条绳子来。”
六甲班班长黄广宇,本来他也在刘步云的“陈情书”上签名,但他写的交代材料最彻底,他痛哭涕零地控诉刘步云的欺骗。他说,他是被蒙蔽的,他曾向刘步云靠拢,想加入青年团,刚好尚未批准,不然就落入特务的圈套。黄广宇的觉醒,反戈一击,甚得陈威的赏识,吸纳他加入学生会。不但洗刷了黄广宇“特务”的罪名,还成为批斗特务的积极份子。
黄广宇找来绳子,协助陈威将何敦民紧紧地捆绑起来。何敦民没有反抗,只是对陈威怒目而视。陈威狠狠给何敦民打了一巴掌。
对付何敦民,陈威除了叱骂和麻绳,简直已是毫无办法了!他乘机打何敦民一巴掌已极限,因为凌岸波也不允许在学校中斗争学生时施殴打刑罚。至于麻绳捆绑学生,在左腾土改队驻校那天已使用过,此后各班继续抓特务斗争学生,在斗争现场陈威可以沿用麻绳,但斗争结束后关入禁闭室,就不能再捆绑了。
何敦民根本就不惧怕陈威对他捆绑。陈威不开口,何敦民根本就对他不理睬,或对他怒目而视,或对他鄙夷冷笑,着意向陈威挑战。只要陈威一开口叱骂,何敦民反应很敏捷,三言两语就能把陈威驳倒,令他难堪。论舌战,陈威根本不是何敦民的对手。
陈威在学生中大权独揽,他抱定决心,一定要将何敦民治服,不然就会大大损他在学校中的绝对威望。明知辣手,但陈威绝不能放手。陈威声色俱厉地叱斥说:“何敦民!你为什么不写交代?”
“黎教务主任说,有什么写什么,没有就不写。”何敦民针锋相对。
“你必须坦白交代,承认你是特务。”
“我不是特务,没有什么好坦白交代。”
“有不少人已将你供出来。”
“谁说你抓谁,和我无关。”
“你不承认,就天天批斗。”
“批斗罢!有本事就将我打死。”
“别人检举你的材料你赖不了!”
“你信检举材料吗?”
“自然相信!”
“拿纸笔来,我写检举!我要检举大骗子陈威是大特务!”
何敦民最后一句大声说出来,班上同学有人目瞪口呆,有人低声私语和窃笑。
陈威气得头冒烟,脸涨红,但他仍忍住,突然也大声提出斥问:“何敦民!你为什么老往图书馆泡?”
“看书!”
“有没有进行特务活动?”
“看书怎搞特务活动呢?”
“你借看书掩饰进行特务活动?”
“你真厉害,我只好认了!”
“你承认在图书馆里搞特务活动!”
“不!我在看别人进行特务活动!”
“你看到谁在进行特务活动?”
“刘瑾和魏忠贤。”
“哈哈!何敦民,这回我还抓不到你吗?”
陈威欢喜欲狂。
何敦民说出刘瑾,魏忠贤二个特务名字,陈威如获至宝,喜笑颜开。这二个名字不是学校的师生,那一定是美蒋派遣潜进学校的台湾特务了。陈威本来只是怀疑图书馆管理员王史钦,是个潜伏的大特务,想不到他更在何敦民身上钓到两条超级大鱼,这一回他陈威名声将比丘逢清还大,丘逢清捉到的都是土特务,他陈威捉到的是洋特务。
陈威心里很激动,他强自抑制,他放缓语气,劝慰地说:“何敦民!不要紧张,你就慢慢详细交代吧!”
“你真的要我说?”
“对!这是你争取宽大、争取立功的好机会!”陈威耐心开导。
何敦民说要交代二位大特务,六甲班同学的神经一下绷紧,课堂里顿时鸦雀无声。何敦民神色自若,清清喉咙,在陈威的再三催促下,他就侃侃而谈,他说:“刘谨和魏忠贤,在明朝把持朝政,到处安排特务耳目,排除异己,陷害忠良,对满朝耿直忠臣和知识分子大兴文字狱……”
“何敦民!你搞什么鬼?”陈威马上打断何敦民的话,咆哮吼叫。
“陈威!你这不学无术之徒。刘瑾和魏忠贤,控制‘东厂’和‘西厂’的特务,横行天下,残害忠良,这一段‘明史’你都不懂吗?你的历史科应该给零分。你利令智昏,捉特务已走火入魔,如不回头,你完疍了!”何敦民提高声音,训斥陈威。
至此,同学们才省悟过来,何敦民说的是明清小说中有关“东厂”、“西厂”、奸臣刘谨,魏忠贤的故事。当陈威醒悟过来,他给何敦民耍了,在同学面前大失面子,他老羞成怒,左右开弓,连打何敦民几个耳光,直打到何敦民嘴角流血。陈威气急败坏地吼叫:“拉回管制室关闭,终有一天捉他枪毙。”
何敦民狠狠地盯着陈威,翘着嘴不屑地嗤笑,仰头阔步向管制室走去。何敦民已成为陈威的眼中钉和他前进的绊脚石,和陈威结下不解的仇,但陈威最终能治得了何敦民吗?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正是:麻绳何惧宅心醒,义正辞严证视听;白肚书生穷学识,骗徒计败露原形!(虞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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