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陈官道之上有着一家茶铺,说是茶铺,其实就是用一间草房搭起来的简陋茶摊,风吹上去还吱吱摇晃,老板姓何,开这家茶铺一来是为了给过往的行人多个落脚休息的地方,二来也是顺手赚些辛苦钱。
何老板今早刚开门就碰上了俩个古怪的客人,一个黑发白眉白须的老人领着一个穿着打扮像是位富家子弟的俊朗少年,俩人从早晨坐到现在下午时分,就只要了一壶菊花茶,老人一句不说坐在椅子上自顾喝茶,少年双手捧着一本有些泛黄的古书,目不转睛的默声看着,才看完一本,刚刚合上,那喝茶老头就又从怀里掏出一部,递给少年,少年接过就继续头也不抬的看书。
何老板心里赞叹,这般努力奋发的少年,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二人怕是口袋里没钱,也不能在要些什么了,何老板这人也是个热心肠,就将午时自家婆娘的送来的饭菜,匀出一部分给这拮据的祖孙俩人,埋头苦读的少年倒是婉言谢绝了他好意,那老人却还是什么也不说,也不管那少年如何,直接自己大吃起来。
没错,这不要脸的老人就是墨老头,那个刻苦努力,坚持奋斗,勇敢卓绝的美少年,就是我。
我和墨老头已经连续赶来有好几天路,这一路的确十分危险,每每行至了无人迹的地方,必定会杀出一伙贼人想要劫掠我们这一老一小,那叫一个磨刀霍霍啊,要只有我一个人,怕早已经身首异处了。
可惜他们不知道我身边这个看似没脸没皮的老东西,实则是个很高的高手,我还没见过有一伙山贼能抗住墨老头道袍轻轻一挥的力道,全都击飞下跪哭爹喊娘,说是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这时候我便能出场了,凭借我极其腼腆的性格,本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原则,自然要顺便找那些还在痛哭流涕的山贼,要一些过路费了。
因为我姐姐给的钱只出不进的话,早晚也要花光,我又不会什么谋生的手段,自然要提早做出打算,这一路上山贼送给我们的银两怕是就已经有个几千两了,做大侠真好,妈的,只是那些山贼背地里管我叫,狗仗人势。
总之走这几天遇上抢劫,诈骗,碰瓷,什么卖身葬父,卖身葬母啊,犹此种种倒是比以往在洛阳长见识有意思的多,期间路过一座无名小镇的时候,墨老头让我独自上街看看与洛阳有什么不同,正巧还碰上一个纨绔欺行霸市,我看着他所干的几件伤天害理的事情,忽然觉得我这个洛阳第一纨绔跟人家一比,倒像是天下间的善人了,我这个纨绔头名是踩着李公卿的脑袋才爬在第一的位置,其实与普通百姓大抵没做过什么接触,有许多故事传说都是我故意派人传出去的,我也懒得辩解。
懂我的,自然会懂,不懂的,管我屁事。
我还天真的给了一个卖身葬夫的女子五十两银子,并未让她给我任何回报,我回到客栈将此事说与墨老头听,墨老头听完只骂我真是猪脑子,我让人家给耍了,不要回报,别傻了,就算你想要什么回报人家也不会给你,给完钱,人家俩个人就溜之大吉了。
我撅着嘴表示不信。
就在当夜,我正好看见那卖身女子和她卖身要葬的父亲坐在这家客栈的单间里,点满一桌鸡鸭鱼肉,正在大块朵颐,一边吃一边说笑,说是今天白天碰上了一个傻子。
我扪心自问:“你说,他们口中说的傻子是谁,恩,肯定不是我。”
妈的,现在想起来都烦。
我正在看的书是一本名叫《山河志》的古书,是昨日墨老头交给我的,写的是各地的山川景色,以及如何行至去处,简单的说来就是一份大地图,我现在已经看完了有四卷,脑子里有个大概的路线,此时我们离去江南路上的第一座大城,南陈,已经有不到几十里的路程,所以便停下来歇脚。
我将古书合上递给正在喝茶的墨老头:“恩,我看完了,咱们走吧。”
“这么快。”墨老头随手把书翻了一页,瞥眼瞧我问道:“金陵城的观潮阁怎么走。”
“金陵,南方,南陈官道行三百零八里,水路在南陈的南岸坐船,据查证记载约二百六十里左右,观潮阁,每至夏季金陵潮水上升,白云浪尖相互呼应,与渊狞兽林并称金陵俩大奇景。”我朗声回答道。
“好,一字不差,你这小流/氓记性倒是一等一的。”墨老头合上书收入自己的怀中,冲我挑了个大拇指。
我淡然一笑,并不觉得得意,将椅子往墨老头身边拉了拉,低声道:“说实话,墨老头,我很好奇,为什么你的衣服就像是一个口袋,为何什么都能轻易搁下,先是我的衣服,冠帽,还有现在的几本厚重的藏书,都放在怀里,然后穿在身上竟然还一点也让外人看不出来,里面藏了不少东西,也不影响走路。”
墨老头面露得色,老脸冲着我一挑眉:“嘿,说你还是小吧,其实东西是被我藏在袖子里,明眼看着是揣在怀中,其实手在怀的一刹那,便运功收在袖口里的无形空间,我这是不想在人前显露罢了,这便是道家的高深玄功,袖里乾坤。”
“墨老头,说实话,你何时才打算教我真正的玄功,每天晚上夜深人静时让我用锈剑,砍断五根足有我双手合抱粗的大树,而且还只能砍你划白线的地方,什么时候算是个头。”我举起满是血泡的双手冲着墨老头晃了晃,低声说道。
墨老头摇头晃脑,一副高人气派:“循序渐进。”
“唉!”又听见这熟悉的四个字,我只能长叹一口气,每次我一问这个问题,墨老头便用这四个字回答搪塞,我便无话可说了。
“难不成你这老头也是小诸天的高手,不像啊。”我小的时候曾见过有小诸天的前辈护着我大哥归家,听说小诸天,也修炼的是道家玄功,只不过人家高人一个个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神仙气度不知胜过这不要脸的墨老头多少倍。
不过说句实话,我看着这墨老头就有股子亲切感,不像那群高人一个个冷眼看人,一副你们这群凡人的模样,我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们。
“诶,老何,在续点水。”墨老头冲着并不相熟的茶铺老板亲切的喊道。
何老板听见“老何”俩字明显一愣,尴尬一下,拿手指了指自己,墨老头冲他点了点头,方才走过来拿起茶壶,往后厨做水去。
墨老头反手扣着碗底,将最后一口茶仰脖引进,低声说道:“说你还是小,你还不爱听,你仔细听好,我给你讲一下这玄气的由来。”
“所谓玄者,道也,自古便有此一说,玄气源头确实始于道家炼体寻真之法,当时道家的龙宿,张道陵并未藏私,而且将修炼法门公诸于世,造化天下苍生,又经一代代天纵奇才前赴后继的努力,在不断繁衍变化之下,偶得诸般妙用,慢慢当时天下逐渐形成诸子百家之势。”
“所说的百家,不过是一虚数,十者去一,余者皆为小道,真正可称无上大道,共有九家,当时九子并行天下,合纵连横之间,帝王也难掩江湖锋芒,那时已有江湖凌驾于庙堂之势,可惜,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与谋,盛极而衰。”
“曾经强大的百家争鸣,还是要难逃湮灭于历史长河的宿命,一并失去许多玄妙法门,以及最重要的信仰传承,令人唏嘘,如今天下只剩下,佛道俩家保存最为完整,声名最为显赫,其余只是偶有英才显世而已。”
“你所说的小诸天,便是道家玄功的代表,小诸天与道陵山是如今道家俩大领袖,每五十年便要各自挑选一位门下弟子,比拼道术,胜者便可称,五十年龙宿之名,上一场是小诸天胜过道陵山,如今这代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何老板正好沏茶回来。墨老头便不说话,给自己倒了一杯,熏熏热气夹杂着一点机淡的菊花香,也不嫌热,一饮而尽,压低声音道:“若想要修炼玄气,根骨体魄意志缺一不可,你虽然十八年未被酒色财气坏了身子,可身体强度却依然很难到达我的要求,我每日让你挥剑砍树便是要磨练你的性子和身体,谨记,四个字,循序渐进。”
我听见墨老头的话,面色一红,其实我还是个童子身。
墨老头继续说道:“说实话,你的资质确实极好,外加上又有惊麟劫淬炼你周身大小百窍气海维持能量,要不然你也没法三月不吃不喝,此时还能活蹦乱跳,你若十分想要修炼玄气,现在也可以,那时你便有能一日千里之感,我怕到时候你心里飘然,根基不稳的情况修炼越快,越容易走火入魔,修炼者将成为一个半人半疯魔的状态,万丈高楼哪有平地而起。”
我沉声道:“小子,受教了”
墨老头略微颔首:“那今天晚上砍伐的数量提升至十棵。”
“我就知道,你这老家伙说那么多话,就为了来这么一招。”
“嘿嘿,剑砍准点,这俩次你砍的树枝都卖不出好价格。”墨老头说完话起身就往南跑
“老板,结账,钱放桌子上了。”我急忙站起跟着墨老头后面跑出去,谁知道这老头脑子里又打什么鬼主意,最近这些日子我可没少被这老家伙丢在半路上转圈。
何老板目瞪口呆的看着跑的飞快的墨老头,他怎么也不想到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能跑那么快,后边的孙子撒开腿跑也跟不上他的步伐,越离越远,不会功夫这俩人就消失官道尽头,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一锭足足十两重的银子,竟然放在我们俩个连饭都吃不起的祖孙桌子上。
何老板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就在这时忽然闻到一股子腥臭味道,抬头一看,一个破衣烂衫的乞丐揣着那锭十俩银子就跑,何老板才刚想追,就发现几枚铜币被乞丐扔在空中,砸在木桌上:“嘿嘿,这才是人家的茶钱,这个少爷我就收下喽。”
这乞丐跑的极快,跑的比刚才那老少还快,我要是在这,就会忍不住赞叹,这人才真是条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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