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这场狂风暴雨方才停止了。
骄阳从晴空之中洒下万千道阳光,有一道在门窗的缝隙之中正好折射在我的脸上,温和的暖意硬把我从床拉起。
我下意识的揉开睡眼,长伸了个懒腰,费了好大力气才床上爬起来,穿戴好衣物,随意的用水洗了把脸,然后觉得脚底有些凉意,低头一看,原来左脚没穿鞋。
我一笑把鞋穿好,回身拿起一块丝布浸在水里,拧干之后,坐在椅上上细心的擦拭青铜小鼎的每一寸细节微末之处,一连擦了四遍,伸着脖子,眼睛绕着青铜鼎四周看了看,确认完好无损之后,双手抱起放回原处。
擦完小鼎之后,我便无事可干了,安静的坐在椅上,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发了会呆,觉得有些困了,便双臂交叉平放在桌子上,打了个大哈欠,把头埋进去,弓着身子坐在椅上睡着了。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阳光实在过于光亮,我实在是睡不着了,我心里一想还是出去看看吧,反正明天我就要死了,昨天跟想要道别的人都已经见过了,今天在最后逛逛洛阳。
我脱下了这一身富贵的绸缎白袍,趴在床底下掏出一件满是灰尘的黑色斗篷,拍了拍登时我四周灰屑飞扬,
“嘙。”我连忙挥手扫散灰尘,低声嘀咕道:“原来我都有几个月没穿这件黑袍了。”
我换好了这身黑色斗篷,把帽檐照在脑袋上,对着镜子不停地调整,确认别人看不见见我的样貌为止,便推开门走出去。
天空湛蓝,阳光明媚,我低着头看着门外早被下人收拾整齐的院子,昨日那般的大雨过后,现在整个院子里除了牡丹上结的晶莹剔透的水珠之外,就再也找不到一丝水痕。
我嘴角轻扬,不枉我装睡多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收拾时间,想必你们这群下人又该传我这少爷是个憨痴嗜睡之人。”
“四少爷,早”这一路走来所有的丫鬟侍卫见我全部鞠躬行礼,我丝毫不予理睬,压低帽衫,一路快步前行。
“四少爷,早啊!”一声有些老迈的问安却让我停下脚步,我放下斗篷,扭过身子冲着那恶颜恶貌的老人,略微颔首:“庞叔,早。”
我一向很尊敬这个样子凶神恶煞的老人,不是因为他的玄气到底有多厉害,只是因为他救过我二哥和我姐姐。
“四少爷,为何打扮成这副模样,有什么事交给下人办便是了。”老庞躬着身子问我,我示意不必如此,回答道:“无事,只是想出去转转而已。”
“四少爷,上街的话,要注意点,街上还漫着昨日的积水,如果有时间可去东边的卧龙潭一观,少爷的及冠台已经建好了。”
“老奴还有事情,就不耽误少爷的时间了。”
“恩,辛苦你了,庞叔。”我点了点头,将斗篷重新戴在脑袋上,快步走出了韩府。
此时洛阳街道由于昨日大雨的缘故,并没有多少人烟,只有稀稀两两的人群漫步,我走上街道并没有引起任何轰动尖叫,只是有几个人看着我这一身黑衣打扮,略微侧目而已,任他们此时谁也瞧不出我是那个恶魔纨绔。
我脸上出现一丝自嘲的神色,心中暗道,这都是你这孙子自找的,活该。
我漫无目的的走在洛阳的街上,路过一家银钩赌坊的时候,我记起,这是我十四岁学习出千赌术的地方,路过一家火药店,我十二岁那年,用半天的时间在这里学会如何制作炮弹整人。
我在这座帝都学了不少下九流的玩意,我突然明白,原来我蛮喜欢洛阳的,只不过想离开了而已。
我所有故事都在这座城,这里每个街角,都曾经有过我的足迹,有些是属于恶名昭彰的四少爷,也属于现在这个洛阳无人识的独行黑衣人。
比如我从小六子“父亲”手中买下遍体鳞伤的他们,那时我是嚣张跋扈的韩家四少,可四下无人的时候,我就是那个无人认识的韩君笑,跟他们开玩笑,笑打玩闹。
嬉笑怒骂,那才是我的生活。
可能君芷姐说的对,我天生就是一个小无赖,不过我扪心自问,觉得做这么一个无赖也蛮有意思的,不是吗?
我这人总是这样突然发呆,然后想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上次我就在上厕的时候,就明白了,其实死什么的,并不可怕。
“哎呦,呜呜......”一声童声哭喊喊骤然打断的我思绪,我低头一看,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不小心撞在我的腿上,瘫坐在一汪积水嚎啕大哭。
我连忙蹲下身子,从水中拉起女孩,露出一个微笑,满脸歉意的说道:“小妹妹,没事吧,是大哥不好,站在原地发呆了,你撞疼了吧。”
小女孩茫然的站在地上,哭声更大了,此时行人已经比我刚上街的时候多上许多,听见小女孩的哭声,纷纷停下脚步,围观注视我这个大白天裹一身黑的怪人,以为我要将这小女孩如何。
我也顾不得人多认出我来,把头贴近小女孩的身子,双手放在大阳穴的位置,十指分开,前后摇晃,吐着舌头,做了类似“猪”的鬼脸。
小女孩看见我的脸,先是泪眼一愣,然后破涕为笑,我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塞在她小手里嘱咐道:“喏,小妹妹把这个拿回去给你家大人,就当是我赔你一身新衣服,给自己买些零食吃,走路小心些。”
小女孩攥着钱,有些哭红的大眼睛紧盯着我的脸,然后满心蹦蹦跳跳的转身跑开了,我站起身看着小女孩的背影,心中叹道又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啊。
刚才我把脸凑上去的时候,余光看见那小女孩的胳膊上有着数道青紫,心里已经明了,想必又是洛阳一些地痞的诈财之术,我要是不给的话,想必人群里这孩子的“爸妈”就该出来找我“理论”一番。
我倒是不怕理论,我毕竟是讲理的人,打不过无非就是摘下斗篷的事。
倒是可怜那个小女孩回去之后,怕是难逃厄运,便把钱给了这孩子
“想不到,洛阳恶名昭彰的韩家四少,原来心底是这般良善爱幼,明知是局,还心甘情愿的被骗。”
我眉头一皱回头看去,一位黑发白须白眉白袍的老人,把手搭在我的肩膀,压低声音说道。
若不是他的大脚趾不雅的裸露在破鞋外面,凭他这份样貌气质倒是有几分像传说中的仙人一般。
这老头与另一个老头便是平日里总去悦来小店下棋,点上一壶不要钱的茶水,自己带着棋盘,一坐下来动辄便是半天的光景,水没了就让六子他们续上,我第一次听说之后便自己去,没想过要为难俩位老人家,我以为凭名声就能吓坏俩个老不死的,没想到人家完全无动于衷,继续自顾自的下棋,看都没看我有一眼。
当时我还是少年自然气愤难当,一怒之下就掀翻棋盘,老人也不恼,也不要棋盘,扭头下楼就走了,我又让小六子把散落棋子归置整齐。本想此事也就过去了,可谁知道这俩老头第二天又拿着一副新的棋盘了,这回行,自己带着茶来,我听见之后,给我气懵了。
我又上楼掀翻棋盘,老头还是不理睬我,掀完人家之后,头也不回就走,明日,接着换棋盘再来,我也是倔脾气,就接着掀。
就这么一连十多天,老头倒是没赶走了,我他/妈倒是把下棋学会了,我恨我自己太聪明啊,后来慢慢的我也就认命了,专门留出一桌给这俩位棋友。
我一看是这位,笑骂道:“哎呦,怎么着,少爷我乐意,你个老东西管的着吗?”
“哎呦,臭小子,你这小子,怎么就知道爱幼,是不是觉得人家小女孩长得灵气,肚子里就打起什么龌龊的心思,现在的年轻人啊,”这老头脸上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长叹道“唉,世风日下啊。”
“这叫为老不尊,你这老头都这么大的岁数,心脏可够脏。”我指着他继续说道:“你蹦跶不了几年了,你知道吗?”
老墨头听见我话脸上也不生气,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臭小子,你请我吃饭吧。”
“老东西,我凭什么请你。”我把老头的手从我肩膀上拍下。
“饿了。”
“你饿就饿着,管我屁事。”
“嘿嘿,你说我喊一声,韩君笑,韩四少来了,这条街上的人会怎么样?”老头再度厚着脸皮凑到我的耳边说道。
“好!好!好!”我连说三声好,气极反笑:“老子没钱,今日出来匆忙,就一锭银子都给刚才的小女孩了,你说的对,我色心喜欢她,行了吗?”
老头搓着小白胡子,嘿嘿的看着我:“果然,你这小淫贼,丧尽天良啊!”
“恩,我丧尽天良,您老行侠仗义于乱世,除魔卫道在天地间,您要饿的话,就麻利的回家吃饭吧。”
“说了,要你小子请我吃饭。”
“没钱。”
“没事,你跟我走,等到了地方,你就把斗篷一摘,咱直接吃就行了。”
“您可够不要脸,走,我请您吃不得了吗,您可别烦我了。”我又补充一句,“吃,我撑死你个老流/氓。”
墨老头那张脸上出现一丝诡异的笑容说出了一句话,这句话让我噤若寒暄,浑身汗毛炸起,后背满是冷汗。
他说一句:小流/氓,我就算今日撑死,也好过明日你在那及冠台上雷劈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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