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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裴冲使两记‘乾阳指’阻得众人一霎,便慌忙夺门而出。裴冲撒眼一看,见独孤伫立雪中并未先行,奇道:“兄弟怎还未走?”
独孤上前道:“大哥还未出来,我怎能先走?”
裴冲听罢心头一热,随即道:“好兄弟,你快走吧,他们与我并无仇怨,只消我与他们说白万不会为难于我。”
独孤闻言一阵黯然,道:“大哥还是怕我杀人,罢了,兄弟这便先走!”
裴冲重重点头,但见独孤踏雪无痕,如魅影一般眨眼间奔出了十几丈。他见状不由心中一怔,喃喃道:“我这兄弟真是好本事,他有如此轻功,天下谁人还能将之追上……”
这几句对话说来麻烦,其实也只是几个呼吸间的事情。裴冲念罢陡然听到屋内脚步杂乱,知道众人将要追出,慌忙打起精神运出‘巽行功’的法子,箭射一般向别方逃去。
话说屋内众人出得门外,见二人正在飞逃,便即商定分伙向二人追去。莫老头也不多说,当先循着裴冲的背影迈开了‘鸳鸯歩’。余人不甘落后,皆都使出看家本领奔二人去了。
且说裴冲分开独孤一路奔飞,他这‘巽行功’本是一等一的快跑轻身术,但‘乾阳指’的功夫极耗内力,裴冲一连打出两记直感气血翻涌,这一次使这‘巽行功’,却是不如从前了。再加上后头追兵都是些武艺精妙的掌门派主。是以这一路飞奔,纵然颇快却也总是甩脱不掉追来的云、莫以及觉悟三人。
几人你追我赶,又行得一阵,裴冲当先来到了一座山内。但见这山巍峨广袤,一望不知几百里,正是河南洛阳伏牛山腹地‘白云山’。望眼看去,不远处一条瀑布飞流直下,激起千层浪朵。那落下的氤氲雾气直让几百丈外的雪花也都化泪黯然。走的近了,却见一道彩桥常驻其中,真个是美轮美奂。然而此处虽是景象迷人,却也是再无可逃之路了。
裴冲回身一看,那三人紧随身后而来,离自己已不足两三百步远了。寻思道:“罢了,又要逃到哪儿去?我本就与他们无冤无仇,只消说明白就可。只是……唉,我那独孤兄弟今已允诺与我,日后改邪归正不妄杀人。他们都是正派的掌门,想必也不会将人赶尽杀绝。”念到这里抬头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少林觉悟,心中微喜又喃喃道:“何况佛家常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只消与他们说了,他们又怎会去除一个‘放下屠刀’的人呢!”
念及此处裴冲举步向三人迎去,并高声唱诺道:“三位前辈在上,晚辈有礼!”说罢深深一揖。
那三人见他施礼,来到近前却也不便先动手了。少林觉悟上前合什,道:“施主好俊的脚力,若不是千尺崖落下的‘白龙瀑布’阻住,恐怕以我三人之力还未必如此追上!”
裴冲见觉悟慈眉善目,倒不像个不通理的人,心中不由一喜,道:“晚辈惭愧!”话毕看了看并排而站的三人,接着道:“三位前辈且听我说,我那独孤兄弟虽然确实害了几个案子,但其内实在有诸多原因,决然不是胡乱作恶。更且,我那兄弟已经允了晚辈,日后不再妄动兵刃……”
少林觉悟闻言颂了一声“阿弥陀佛”刚要说话,却听莫老头冷笑一声,道:“大师千万别轻信了这后生!咱三人辛苦追来可不是玩的。凶手那厮逃命的法子厉害,咱们是怕逮不住他才分伙来捉这小子,也好押回去审问凶手巢穴如何!”
云海川闻言附和一声“不错!”,继而莫老头又看向裴冲,道:“你这厮看似忠厚,但与那凶手恶人为伍又哪里会是好人了。嘿,别枉费心机了,还是乖乖受擒吧!”说罢迈开步子,便晃向了裴冲。
裴冲见莫老头说打就打,不由得心中一气。但他深知眼前之人皆是名门正派,若是稍微有点气话自己便极有可能背上‘邪教妖人’的臭名。一时间踌躇满怀,动手不是不动手也不是。
然而莫老头又哪里能给他掂量的工夫,一招‘吕洞宾醉酒提壶力千钧’持杯拳兜头砸向了他。与此同时云海川一个‘登云步’纵到裴冲近前,江南云家‘揉云手’的功夫一招一招向裴冲递去。
裴冲暗暗叫苦,那根镔铁齐眉棒早已落在了酒肆中,不得已只得一招太祖拳‘左冲右踢’分击二人。莫老头与云海川的招术虽巧,但架不住裴冲功力较之深厚。二人与裴冲拳脚相接,都是禁不住气血翻涌,接下来的妙招再难递上。
觉悟口宣一声佛号,生怕二人有所差错,呼一声“小心他手指头上的功夫!”,而后也加入战团,一招‘一指金刚法’点向裴冲。
觉悟大师的加入令裴冲压力陡增。单是云、莫二人他倒还能支持一阵,但觉悟大师的内力修为与他不遑多让,一招一式都与他旗鼓相当。如此一来加上云、莫二人在旁纠缠,裴冲霎时节节败退,太祖拳变得束手束脚了。
‘一指金刚法’俗称‘大力金刚指’,觉悟于此功深得精髓。指劲凛冽,可达周身一丈之外,极为阳刚。裴冲顾此失彼,三人招术难以兼顾,迫不得已只得再使看家本领‘乾阳指’。只听“嗤”一声轻响,一道指劲便破空击向了缠斗最近的莫老头。
那莫老头本来在云海川与觉悟的掩护下打得酣畅淋漓,一招‘铁拐李旋争膝撞醉还真’堪堪勾到裴冲脚踝,便只觉一阵细微的疾风电射而来,刹那间便到了膝盖上。
这时只听“砰”一声响,莫老头直觉膝盖上一麻,腿脚一弯“扑通”跌到了地上。再看时,却见莫老头颤颤巍巍的挣扎起身,满脸后怕的冲觉悟抱拳说道:“多谢大师救我!”
原来裴冲指劲堪堪击到莫老头膝盖上的时候,却是少林觉悟千钧之际一招‘大力金刚指’斜斜阻住了那凌厉的劲道。而尽管只是两记指劲的凌空碰撞,那震出的余波也让莫老头的膝盖一麻跌倒在地。
觉悟见裴冲指力阳刚竟不下自己的‘一指金刚法’,甚且他出指的右臂还带着伤,心中一阵诧异。但裴冲出指狠辣,他又不由一怒,道:“小施主好毒的指法!”说罢一指向裴冲腰腹点去。
此时裴冲被这三人纠缠不清、险象环生,早失了耐性。他闻言哈哈一笑,闪身躲过袭来的指劲,讥笑道:“三位前辈招招不留情,大师这一指又点我腰间丹田,坏了我一身本事倒也称得上是慈悲了!哈哈……”
觉悟听罢不由得一怔,出手登时软了些。而云海川见莫老头自逢险之后畏首畏尾,觉悟又受了裴冲一激攻势渐缓,不禁一急,道:“大师莫要受这后生蛊惑。莫老哥,与我加紧撂翻了他啊!”说罢一招‘千里追云’,对着裴冲便是一阵快攻。
此时四人已斗了小半个时辰,裴冲独斗三大高手,内力翻涌已难久支。他被云海川的快攻迫的连连后退,只好强提内力再使了一指,才阻住云海川的攻势。不由寻思:“这三人单独一个放出来,我裴冲倒也不惧。但是这三人合围,让我怎能取胜?况且就算胜了又能如何,顶多背上个邪派妖人的名声。唉……罢了罢了,便随了他们去。到时将前因后果说了,料他们都是名门正派,不会不明其理!”
裴冲一番心念转定,而后一跃后退三丈,接着道:“三位前辈好本事,晚辈认输,这便随前辈们回去。到时说了那些个前因后果,尚要请前辈们定夺!”
三人见他罢手认输,皆是重重的松了口气。觉悟心道这位小施主武艺高强,尤其那阳刚的指劲若是一个不慎落在身上不死也要重伤,实在难缠的紧。如此认输实在是再好不过,但转念一想合己方三人之力才堪堪逼的他落败,又是大感惭愧。
此际罢手不斗,三人与裴冲虽颇多嫌隙,但再看向他的眼光中却是不乏惊佩。觉悟一番思量,继而微笑合什道:“施主如此年纪就有这等武艺,实在令贫僧汗颜。然施主似乎心地颇为纯真,却为何与那杀人的魔头混在一处?”
裴冲听罢长叹一声,道:“大师所问,晚辈早欲相告。然而前辈们总是不给我机会……”闻听此言,三人都是皱眉黯然。裴冲看了看三人,随即抱了抱拳,先是将独孤幼年的悲惨遭遇,受尽折磨而后怎生与华山剑派、鹞子宫结仇述完。继而除却王继恩之仇与相遇陈抟祖师以及许颜之事话间含糊带过外,又将他如何与独孤相识,又如何分别以及怎生相逢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这一番遭遇极为离奇,三人听罢皆是唏嘘不已而又怔然难言,感叹世事无常。而听到裴冲只是少年时与凶手独孤相识,并不是一并作恶,又都对裴冲生出许多好感。
云海川改却先前冷颜,叹道:“那叫独孤的凶手虽然幼时不幸,但实不该作恶不断啊!唉……然而裴小兄弟明知道与独孤站在一处会惹来我正道众派的一并诛杀,还是毅然与那独孤兄弟相认。此等作为可真是重情重义的好汉子了!”
裴冲听罢惭然一笑,口称“惭愧!”
觉悟合什道:“不错!适才裴施主说独孤施主已经允诺不再胡乱为恶,既如此当是大善。但独孤施主接连屠灭华山、鹞子宫两大门派,坏了足足四五百人命,罪孽实在深重了些。阿弥陀佛,所以尚请裴施主随我等一并回了少林,待齐了天禾道长、无禅师叔以及各大派掌门之后,再做定夺。不知裴施主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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