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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萧依寂略微放心,将手中战弩调整好角度,以便对付面前这头生物。那竟是一头麒麟,一头不折不扣的麒麟。身披鳞甲,泛着古铜色的雷泽,闪闪金光,两只铜铃大眼,略带愤怒,不断打着响鼻。在这头生物面前,萧依寂愈发感到自己太过渺小。他似是顾忌地回头后看,就见原本流云殿的地面上刻着的字,全然消失不见。在原来的地方,堆了一层薄尘,随着那莲花玉台轻启,呼呼冷风便将那灰迹吹散。
在那灰迹下若隐若现地呈现出一块麒麟印,碧玉雕镂,浑然天成,在那麒麟印中,翻天的波纹激荡着,源源不断的散发出诡异的黑色雾气。那麒麟印令人一眼看去,心生畏惧。
萧依寂醒目倏然一亮,立刻回头看向流云殿大门上端旋着的战弩,果不其然,莫颜墨迪那把战弩此刻已是将爆发出的强光,敛入弩身,即便是悬刀处,也是看不出丝毫异常。
“麒麟反噬?”萧依寂嘴角嗡动了一下,朱唇轻启。
岂料,萧依寂话音未落,那麒麟似是听见人声,立时变得暴躁无比,狠狠一爪便朝白玉柱后面的萧依寂拍了下来。萧依寂沉吟间,蓦然惊觉一股强大的压迫势,由头贯穿,心中大惊,身形一晃,纵跃暴退。几乎与此同时,左手一搭一旋,一道凌厉光箭暴虐奔出。
那道光箭之快,力道之猛,倘若凡俗肉身,这一箭狠毒穿心,必是十死无生。但面前这头庞然大物,显然不是凡间之物,萧依寂惶然攻出的一箭,竟仅仅是撞在那头麒麟的鳞片上,便破碎萤萤,鳞片上未曾留下半点痕迹。即便这一箭成功,也未必就能扭转形势,天晓得这头怪物的心脏长在哪里。更为奇怪的是,这麒麟是上古神兽,可与龙,凤凰,龟,并称四象,是大吉之兽,可面前这头所谓的麒麟,却是诡异万分,说不出的邪恶感觉。
那麒麟虽是分毫未损,但显然被萧依寂这一道攻击所激怒,一声声响鼻,喷发出泛黑的雾气,仅是片刻就将它的身体全然裹在一种,只留一双傲睨的眼睛,和一对寒芒四射的蹄子。随后,那头麒麟,一甩头颅,就又朝萧依寂撞了过来。
萧依寂一击不中,转身便逃,好在这流云殿大殿占地十分庞大,能够轻易施展轻功,此刻萧依寂极尽闪转腾挪,身形飘逸绝尘,穿梭在大殿中的每一个角落,心中却是有说不出的滋味。这头麒麟,竟是自己破坏了杀局,将它放了出来。自己早该想到,这流云殿殿主,敢用这么精密的王者局,就必然应该困住了一头上古神兽,一杀局牵动王者局,将麒麟封在麒麟印中。
这两把翻天的战弩,才能锁住的一只猛兽,恐怕极难对付。萧依寂正懊恼间,就听身后一声沉闷的低吼,那麒麟竟是紧紧跟来。萧依寂飞驰中,反手便是一道箭光,一声清脆的弦动,挟着巨大的力量,疾如流星,直奔那麒麟眼睛。萧依寂极为清楚,想要对付这种东西,只能从他身上最为柔软的地方下手,又或者……他的心头蓦地出现一个极为危险的想法,不由得将幽幽目光置于那地面下的麒麟印。
那头麒麟前蹄猛抬,那一箭光羽竟是贴着鹿角射了出去,直贯穿白玉柱子,才黯淡了下来。那头麒麟幽怨地看了一眼身后柱子,充满怒气地低吼出声,随即便冲了上来。
萧依寂心头一怔,脚尖轻点,旋身而上,落痕剑叮叮龙吟,光幕交织间便将那头麒麟禁锢,而他的身形却是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那麒麟印。电掣之间,那麒麟似是知道他心中想法,全然不顾那光网的伤害,猛地冲向麒麟印方向,牢牢将麒麟印守在身下,略微颔首,眼中恨恨地望着萧依寂,不断打着响鼻。
萧依寂长剑才一触碰到麒麟身上的鳞甲,只觉一股巨大而诡异的力量灌进身体,旋即便被撞得倒飞了出去。萧依寂仓皇间,身体硬是生生一旋,稳稳落在站外,甚至顾忌地看着那头麒麟不敢再次贸然上前。他的胸中血脉闭阻,难受以及,提剑手上虎口,染满了鲜血,微微颤动。
“战无道,无生,无我……以经脉逆流,血染融合,完璧无详,以盈若缺,凌,剑者语。以弩在臂,以血饲养,无生,死气阴阴,阿鼻方成。以经脉通达……”
大殿中蓦地响起洪钟般的声音,萧依寂身形立时止住,即便那头暴虐的凶兽,也是身形微微一颤,俯首而立。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莫颜墨白,萧依寂游目大殿内的场景,却是没有发现莫颜墨白在这大殿之中。
“以脉为人,以断骨,断血,神死方能大成。纳膻中之气,推至双掌……”
莫颜墨白的声音听来雄浑非常,在大殿中久久不绝,良久,萧依寂才翻然醒悟,这莫颜墨白竟是在用这种方式,传授自己战气心法,不由朗声高呼:“莫颜……你若没死,就请出来相见。”萧依寂本想发问,却又不知该怎么称呼莫颜墨白,索性只用了一个“你”字代替。
“我颜墨白,与莫颜族没有半点瓜葛。你只要记住,以血供养,只有以血供养……”莫颜墨白的声音,渐渐飘远,断断续续,听不出是愤怒还是欣赏,最后消失在麒麟的低吼声中。
“以血供养?”萧依寂不由喃喃自话,深锁的眉头从未舒展半分:“什么以血供养?”他反复重复着莫颜墨白的话,却还是一无所获,只听那麒麟鳞甲剐蹭出的声音,刺耳惊心,亦是让萧依寂由莫颜墨白的话中跳了出来,以十字战弩一搭,就欲再次奔出一道光箭。
“嗯?”萧依寂不自觉脱口轻啊,星目猛地震颤了一下,便明白了莫颜墨白的意思,原来所谓的以血供养是这个意思。萧依寂继而瞟了一眼迳奔而来的麒麟,心头一狠,猛地一提真气,将落痕掷出,与此同时,战弩弩翼一侧的利刃,已是在萧依寂的左手上划开了一个口子,温热的鲜血慢慢渗透而出,最终变成汩汩血液,晶莹的鲜血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中,愈加显得瑰丽起来。
血一滴滴的滴在十字战弩上,瞬间的转变,让萧依寂目瞪口呆,他的血竟是完全渗进了十字战弩之中,随着他的血液沁进,那十字战弩爆发出一阵耀目的强光,流云殿大殿中为之起风,旋着劲风,那战弩仿佛活了一般。萧依寂震骇的魂飞天外,而那头麒麟兽,更是俯首贴地,目露臣服的服从神色,凝着淡淡恐惧,口中低吼,也是变成了小声的呻吟。
良久,那十字战弩悬刀处,蓦地冲起一道霞光,由悬刀槽中,血液慢慢凝聚,最后形成一颗血红色的珠子,在那血红色的珠子中,荡漾着暴戾的气息,几乎让萧依寂都为之一窒:“这是……我的血……”萧依寂生硬的从喉咙处挤出了几个字,忍不住的簌簌而抖起来。缓缓撑起,此刻的十字战弩散发着勃勃的生命力,薄薄冷雾矮游弩身,寒凉刺骨,血红悬刀傲睨天下,萧依寂轻拨一弦,一道光柱蓦地由弦上奔出,直射穿两根白玉柱子,那道冷芒才略略微弱,但仍是以电掣一般冲向那巨型金屏。
只听大殿中暴起穿云裂石之声,巨型金屏一分为二,一左一右轰然倒塌,而拿到光箭则是深深地钉在了金屏后的墙上,箭矢全然没了进去,可见这随手一击,威力几何?萧依寂自己都是被吓得一怔,惊诧地看着这手中的十字战弩,又望了一眼叩伏在不远处的麒麟,心中对莫颜墨白不由又敬畏了几分。
随着那巨型金屏一破,这大殿之中的王者局不攻自破,流云殿殿门,缓缓而开,一丝凉风吹了进来,萧依寂从未感到,吹风也有这般享受的时候,西天边的残月已是隐去了大半,东方天际微微泛起鱼白,开来再不过片刻便要天亮了,反首看了一眼仅剩的如沙星盘,心中腾起一丝再世为人的感觉,不由苦苦一笑:“又熬过了一个夜晚,不知道以后还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
那头麒麟,听他这样说,似是听懂了一般,甩着巨大的头颅,就朝萧依寂的身上蹭,鼻中闷响,竟似是在逗萧依寂开心。而萧依寂仅是略带畏然地看了它一眼,黯然神伤:“如果世上的人,都如你这样,就好了……”他落寞的俊面仰首看天,似是回忆着什么,良久,才拍了拍那头麒麟,说道:”走吧,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江湖……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去吧!”、
他说的不错,江湖!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生存,即便这头畜生是上古神兽,在江湖中也绝不可能全然而退。尔虞我诈,易反易覆他见得多了,也就司空见惯了,所以他不相信任何人,即便是他自己,但他相信洛吟霜,甚至比相信自己还要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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