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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人潮涌动,熙熙攘攘自是不说,只是萧依寂这样突兀的出现在街上,倒是吓到了几个行人,加之他身上狂傲已极的势,用内力一荡,几乎就将身边的几个行人,震得倒飞了出去,惊恐地打量着这个奇怪的不速之客。
只消一个转身,云寒便也提刀追了上来。看他一身白衣胜雪,剑眉含烟,眸似晓星,隐隐中泛着怒火。洛吟霜却分明感到他从骨子中透出的悲恸,更是被一股傲骨寒气所震慑,而源头却是来自他的体内,生生不息,脉脉不绝。
此刻,气氛尴尬到了极点,剑已拔,弩已张,两方都不可能罢手,洛吟霜本想出来劝阻,看见萧依寂星眸中要将人粉碎的恨火,又不禁暗自摇了摇头,转向云寒。
她凤目染笑,左看看,右看看,娇笑着问:“你真的是震天燕云寒?”说着纤手更是不安分地戳戳云寒的佩刀,一副对他很感兴趣的样子。
云寒被问得身形一窒,眸中惊诧,俊面却略有缓和:“少侠,认识在下?”
洛吟霜娇靥绽笑,心里却是翻江倒海,良久才道:“你开什么玩笑?江湖中有谁不知道你震天燕云寒,义薄云天?当年令弟年少轻狂,得罪了神风山庄,遭到神风山庄出动追杀令。你代弟受过,负荆请罪,在山庄门前长跪三天三夜,滴水未进。这才暂时让老庄主收回了追杀令。后来,令弟因有事耽搁,未能及时赶到神风山庄请罪道歉,你更是当着老庄主的面,硬生生割下自己一片肉当是赔罪。不过也因为这样,你得到老庄主赏识,与他结成忘年之交。说起来,你还真有个倒霉弟弟。”洛吟霜口中说着,顾盼间那种敬佩的神情,也是不自禁的流露出来。
然而,云寒只是剑眉略轩,颔首而笑:“家弟的确是顽劣了些!”谦然不傲,显示经过大家教诲。话说得轻描淡写,愈加让人觉得这个人身上透着一股傲骨侠气,说不出的卓越不群。
云寒越是淡然,洛吟霜的心里就越是没底,不自觉的就朝萧依寂看去。心想:这下有好看的了,江湖中十恶不赦的冷血杀手和义薄云天的大英雄对上,注定只能是针锋对决,生死不计。
此刻云寒卓然而立,俊面深沉,朗声喝道:“萧依寂,神风山庄之事,你可有解释?”
而萧依寂只是嘴哂冷笑,眉宇间的神色更是狂傲已极:“没有!”
话音倏落,云寒就是心头一窒,一时间竟是没有反应过来,他本以为他会解释,哪怕一句反驳的话,可是就如他第一次找他报仇时一样,没有解释,甚至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想到这里,云寒不禁怒火中烧,厉喝而出:“萧依寂,神风山庄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用如此残忍手段,灭他一门?”云寒是何等功力,此刻正值暴怒之际,一声厉喝,犹如春雷一般在耳畔炸响。
洛吟霜更是听得芳心一震,一剔柳眉,明眸顾盼就朝萧依寂望去,而他,还是如先前一样的镇定自若,星眸淡淡地望着不远处,冷芒泛泛,嘴角嗡动了一下,却硬生生的把话咽了回去。
“别人的债,我暂且不计。两年前你欺我云雪山庄无人,杀害家父你可承认?家父与你可有仇怨?现如今,你灭神风山庄满门,二百一十八条人命,你又可承认?神风山庄与你又有何纠葛?”盛怒之下的云寒,连话语都微微颤抖,提到的右手可见的青筋暴起,手腕几乎与常人粗了许多,那显然是他将内力推至此处所致。
“二百一十八条人命?”洛吟霜凤目如电,翻然醒悟。几乎无法想象二百多具尸体会不会堆积得像小山一样,但那个满身是血,几乎可以称之为血人的那个人,她却是真真切切的看到。她知道,那不是势实力的对抗,而是屠杀,真正的屠杀。心念到此,不由得就是一阵心寒。
萧依寂只是冷笑,眸中轻蔑,反而没有了刚刚的暴戾:“不错。你父亲云天语的确死在我手上,神风山庄二百一十八条人命也是我所为。至于有没有仇怨,你下去问他好了!”
话音未落,萧依寂一翻脉腕,一声清越龙吟,落痕盈然在握。灿然日华下,两柄利刃冷芒夺目,恍惚间似两条惊天长龙咆哮。而此刻萧依寂的气势再次凌厉了起来。
云寒暴怒,一声厉喝,紧接着,便是弑魂鬼魅的刀啸,挟着劲风,化作一道光弧,直奔萧依寂射去。刀势诡异凶猛,犹如猛虎扑食。迫着极大的力量,向萧依寂压去。
萧依寂哪敢轻敌,慌忙中猛提真气,飞退一丈有余,晃过刀势,剑尖一旋,剑若流星,落痕嗡然朝云寒扑去。那耀目的光网,瞬间便掩盖了弑魂,云寒顿时身形一滞,万没有想到萧依寂一上手便是杀招,结果害得他仓皇而退,反手封出一刀,但怎奈仓促出手,弑魂仅是贴衣扫过,未能伤及萧依寂半分。好在已解了自身困境。萧依寂也只是站在不远处,而再无半点动作。
只见他嘴角一扬,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云月刀法?原来云天语将云月刀法传给了你。”话音甫落,龙吟清啸,便将落痕剑尖置于一旁。星眸不再如先前那平淡如水,泛红的血丝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半人半魔十分骇人。内力的涌动更是让周围强风顿起。只见他一反手,落痕快如奔电一般攻出,看似随意地挽了几个剑花,竟化作三十六道凌寒剑气。略用旋劲,将那耀目的光弧打向云寒。冲天的杀意,冷酷的杀招。一切都看得洛吟霜心惊胆颤,她不知道他们之前究竟有什么大仇,但她能从萧依寂那里得到一种信息,这不共戴天之仇,必是她都承受不了的。
云寒依旧岳峙渊渟,镇定如山,手中弑魂几乎没有任何动作。洛吟霜心念已定,娇靥沉了下来,提剑的手已经做好了接下那剑招的准备。顾盼一转,却见剑气已到了云寒身前,弑魂才缓缓地举起,一层淡红色的雾气矮游着刀身,赤色烈焰,愈演愈盛。
日光正盛,似乎与平日多了些毒辣,以来配合着这场生死不计的战斗。一方是万人敬仰的英雄豪杰,一方却是杀之而后快的冷血杀手。他们是那么的相似,却又那么的不同。谁都不能改变,也无力去改变,他们之中,注定一个生,一个死。
“铮……”
无数火星,随着巨大的撞击声而溅出。一阵耀华遮天,弑魂几欲脱手而飞。云寒只觉胸中气血翻涌的厉害,想用内力强行压制下去,怎料适得其反。倏然间血往上撞,嗓子一甜,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几乎就晕了过去。
“云寒!”洛吟霜知道他定是受了极重内伤,也不去管决斗有没有结束,便奔入战圈扶住了云寒:“你感觉怎么样?”她转头看着他,终究没有说话。云寒只是苦笑着摇头,眉宇间那痛苦的神色愈加明显,连握刀的右手也是微微颤抖着,虎口染满了殷红的鲜血。
片刻调息后,云寒再次站在了萧依寂面前,眸子中的愤恨更加的凌厉,唯一不同的,弑魂交由左手,将右手背在了身后。洛吟霜知道那定是右手经脉因为刚刚的剧烈撞击而被封阻了,想要已是冲破显然是不太可能。而回想到刚刚的撞击,她就不由得胆寒一阵,云寒竟是硬碰硬地抗下那一剑,强行地将那三十六道剑气一刀破开。这简直就是在拼命,哪怕再厉害的高手,面对萧依寂,也绝不敢如此狂妄。
此刻的云寒,剑眉倒竖,内力浩瀚的波动,是他的青筋暴起,皮肤上泛着一种金属般的光泽,盛怒傲然,地喝了一声:“再来!”
不禁洛吟霜看得霍然震惊,就连萧依寂星眸中也有了几丝动摇。不过那仅是片刻的犹豫,便恢复了之前那般冷然,落痕再次指向了云寒。
萧依寂凝力再出,这一次改变了攻势,不死刚刚那刚劲十足,而是多了些虚招,好看已极的剑势,飘飘然地朝云寒心脉攻去。若不是一场生死决斗,几疑他是一个人狂舞着,脚下云步之玄妙,罕有其匹。
云寒剑眉一挑,不禁朱唇轻启:“流星赶月?”随即寒光一闪,身形如电。岂料他刚飞身后退,落痕紧追而来,迫着他的心脉,犹如恶龙。剑气之阴狠,逼得云寒长衫卷起,冷意陡然。无论云寒怎样飞退,剑尖始终不离他心脉半尺,不紧不慢,诡异之极。落痕淡蓝的剑气凝成了一股巨大的压迫力,将云寒裹在其中,进退不得。
云寒的身形亦是慢了下来,震骇得汗如雨下,游目中望向了一旁卖油纸伞的小摊子,倏然身形一滞,便计上心头。脚下凌步一旋,身形已飘于摊子之后。云寒反手就是一刀,劲风直奔萧依寂面门,奔雷挟电一般……
云寒到底是高手,这一刀仅凭直觉和气息,精准无误。即便如萧依寂也是心头一惊,立即沉腕收势,撤步闪身。巨大的力量,京巴萧依寂逼得倒退了几步。见萧依寂退停,云寒嘴角不仅泛出一丝默然苦笑,今日报仇未果,竟还被逼得使出了左手刀,他日再来,只怕已无胜算。
而洛吟霜只是静静地看着,刚刚地想法,已悉数收回。她知道,无论他二人与谁战,也不是她一个初涉江湖的小丫头所能插手的。看着那破裂的纸伞摊子,和满地横七竖八的油纸伞,不禁暗自庆幸吐了吐舌头:还好刚才没有出手阻拦,否则那一面东街,一面西街的摊子,绝对没她死的零碎。
当她再次将目光置向两人时,云寒卓然而立,手中弑魂冷焰森森。云寒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所以这一次,他暗凝功力,准备全力击出。
“二位,二位等等,且慢动手……”一个单薄的老者声音传了出来,随即从人群中冒出了一个干瘦老头。用风烛残年来形容来,一点都不为过,如果人也有年轮,那这老头看着估计得有一百多圈了。花白的胡子留的有点不伦不类,一身布衣更是旧的像从坟墓里爬出来的。若不是洛吟霜认识他,几乎就以为这小老头是丐帮的了。
只见澹台老者腿脚麻利的熬到两人中间,拱了拱手,抱拳施礼道:“二位神仙,你们就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小店的生意可就没法做了。”澹台面露焦急,说得煞有介事,却引得洛吟霜几乎偷笑。
萧依寂不理,只将目光冷冷至于别处。反倒是云寒,抱拳恭敬地回了一礼:“老人家,敢问您是?”略略颔首,谦然不熬,那符儒雅气质更显得他丰神韶秀,气宇非凡。
澹台神色一窒,立刻赔了个笑脸道:“老朽我就是这莫语客栈的掌柜的。二位大侠,就请看在老朽我一把年岁的份上,就算了吧,您看看,我这客栈才装修不久,被您这一刀下去,又变成旧的了!”
洛吟霜听闻此话,不禁回头望去,原本雕漆琉瓦的精致小楼,被云寒的刀势一过,连瓦片都碎如粉砾,就更别说门窗皆木,更是碎无可碎。
云寒被说的俊面一红,立即沉声应道:“老人家,晚辈失礼了。实在是形势所迫,您看您维修的一切费用由晚辈负责,您可满意?只管找最好的工匠,用最好的材料便是!”云寒面露抱歉神色,显是十分真诚,虽然云雪山庄现如今没落了,但这点小钱,对于云寒来说还算九牛一毛。
“你赔?你拿什么赔?”澹台老者似是要发作,嘴角牵动了一下,突然又笑了:“少侠,您能赔?那也行,且不算今天我这小客栈一天的收入,单说这修复工程期间,我这是营业呢?还是不营业呢?您这一闹不要紧,小老儿我一个月的收入就没了。您看,您能赔多少?”
洛吟霜一听就暗暗咋舌,秋泓一瞥云寒,也是变颜变色,说不出的古怪:“这……,老人家……”
澹台本来不再想说什么,回头看了看萧依寂,不禁眉间一挑:“要不你看这样,您去和那位少侠商量一下,一人出一半怎么样?”澹台声音挑了几分,倒像是有意说给萧依寂听的。
“这钱,我帮云少侠出了!”洛吟霜说着,纤手在荷包里挑了一张数额最大的银票递给了澹台。凤目染笑,意味深长地瞟了瞟云寒,有转头对萧依寂道:“喂,你别以为你不看,就没事了,这客栈损坏,你们两个都有份,一个也别想逃,一会儿连本带利还回来。”
萧依寂被她说得一怔,恨不得头上立刻冒出三条黑线:“那钱本来就是你抢来的!”
洛吟霜不禁掩口娇笑:“还是你帮我抢的!”那挑衅的口吻,明眸里的笑意,仿佛是说:“嘿,同伙。”
此刻,澹台接过钱,看也不看萧依寂,只是低声道谢:“谢谢少侠,谢谢。老朽我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你们继续,继续……,您就是拆了我这小店,都不打紧。继续……”那一脸市侩,讨诌献媚,竟仿佛他真的就是个平常百姓,见钱眼开。不过随后洛吟霜便暗自摇了摇头,笑自己想的太简单了,毕竟澹台也是在这个小城呆了十几年,甚至更久,自己的身份,早已经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变得驾轻就熟。甚至,他也相信了自己就是个小掌柜的。不过越是这种人,就越难对付。他们极善于伪装自己,却有着行走江湖的经验和洞察力,很容易被忽视掉。
洛吟霜见澹台如此做法,也就娇笑两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们,继续!”
一场决斗,被洛吟霜和澹台老者弄得鸡飞狗跳,无论云寒还是萧依寂都没有心情再继续下去。
云寒剑眉一蹙,朗声喝道:“萧依寂,我们的仇,日后再算。如若你再作恶,我云寒定不饶你。”说罢,龙吟长啸,收刀入鞘。他有他的不甘,但他也只能不甘。
看着云寒渐行渐远的背影,何其凄凉。落痕龙吟一声,清越回鞘,耳畔便响起了洛吟霜莺呖一般的声音:“喂,还钱!”
萧依寂不理,星眸置于别处,依然衣服愁云惨淡的模样,紧锁的眉关,从未舒展半分,依稀可以看到黑色长衫上那模糊的血迹,如若不是灿然日华,洛吟霜几乎就以为那是透出长衫的汗渍:“你的伤……?”
“不碍事。”萧依寂应着,黯然道:“我该走了!”
“你要去哪儿?”洛吟霜追问,对心里油然生出的那丝落寞,不知所措。
他嘴角一挑,便苦苦笑了。也不言语,那种放肆的嘲笑,弄得她极为不舒服。
“现在你还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想起那二百多条人命,洛吟霜的心,还是久久不能平复
眸子中露着十分残忍的神色,话依旧如平常一般,没有的等洛吟霜的回答,他已经离开了。
或许结果对他都是一样的,他只是一个杀手,仅仅是一个杀手,所困他如绝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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