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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土闻言心都要凉了,少爷才刚走,夫人就是不悲伤,总要愁苦两天,可夫人转眼就忘了少爷去了什么凶险之地还有功夫弄狗,少夫人都没心情呢。
五月的杨柳伸展了柔韧的腰肢,如待嫁的妙龄少女河边浣洗的长发,美丽自有风韵。
鸟语歌鸣,轻舟崇山郁郁葱葱的遮盖了生机蓬勃的大地,本事一年中最和美的季节,春草萌发充满希望,小雨稀疏。
五月的雨飘起牛毛的细丝,起初所有的人都没有主意,虽然这时候的雨已经失去贵如油的价值,可依旧让文人墨客流连于蒙蒙的雨雾中,感慨万分。
徐府青竹院内,徐知乎刚走,端木徳淑没有赏雨的心情,但也不会再哭,只是红着眼睛,让丫头们将几盆过于娇惯的花移到室内,转过身继续练字。
……
李岁烛站在廊下,看着此刻再温和不过的雨水,伸出手穿过屋廊让细密的雨丝从指间滑落,依如上辈子让人猝不及防的一刻。
阿土恭敬的站在一旁,有些疑惑,夫人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了:“夫人,该用饭了。”
李岁烛思绪被拉回,不见岁月痕迹的手指握紧,神色已经恢复正常,就是这场雨了。
到了晚上,淅沥温和的雨势并没有停,反而慢慢大了,雷声阵阵,电闪雷鸣,端木徳淑睡的浅被惊醒了,烛火映衬的窗外枝蔓摇曳狂风大振。
守夜的戏珠已经醒了,起身看看窗户关好了没有,又借着烛光掀开床幔一角,确定少夫人没有踢被子才又外在床榻上。
端木徳淑睁开眼:不知道子智有没有走出雷雨的范围,应该已经出了吧,毕竟已经一天一夜了。
翌日,雨势越来越大,地势不高的地方已经有些积水,巡逻的守卫打开了几个汛期的水阀,积压的水势慢慢的降低。
“这雨越来越大了。”
“每年春天都有那么几天雨水多,明天估计就晴了。”
……
“徳淑,子智也不在,你若是想回娘家住几天就去散散心。”做儿女的成了婚都围着小家庭转,难得有跟父母亲近的时候,趁着她家里还没有添侄子侄女,回去小住几天便是。
端木徳淑心中感激,想等雨停了回去看看。
李岁烛张张口,又闭上,她虽是好心想支开她,怕徐家有什么危险,发生失控的事,可又想着,徐家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事,她还不是要赶回来,到时候遇到了危险,岂不是多生事端,雨停了回去便雨停了回去。
……
雨越下越大,城中各大主道内开放了所有汛期的闸口,积水还是以肉眼可见的趋势涨起来。
钦天监的人测算了天气,猛然脸色一变,根据钦天监多年观天的经验和手中的《天相变测》显示,这大雨起码三天不灭,可如今城中地势稍高一些的地方也已经开始积水了。
皇城之内,早晨零星还有一两个行人,现在码头上急着卸货的船也已经停了工,因为即便穿着蓑衣,刚冲出雨幕瞬间便能湿透,货物更是不能下船,雨势浸透了大船的仓顶,有滴答滴答的水声落下,继而滴滴哒哒连绵不绝。
船长带着水手急忙修仓,外面漆黑一片,大雨磅礴如注,与水浪翻飞的河面形成模糊的链接之态,经常跑船的人顿觉不秒,冒着大雨,又加固了一遍船锚,再往货仓加盖三层雨布。
另一边,钦天监快速将预测上交,不用繁琐的皇上批复,紧急预案启动,超大汛期皇城九转一千八百万个巨大的龙头同时开始放水,官员带领京中守备不间断疏通排水渠道。
钦天监摆开祭坛,开始驱云。
全程第一道防灾行线,默不作声的紧急开始运转。
……
中书省内衙。
徐千洌负手而立,大雨从屋檐下冲刷而下形成一道雨幕,徐千洌突然想起了夫说说过的话。
“我梦到明年春天下了罕见的暴雨……”
徐千洌神色平静,这场雨已经下了四天四夜了,京中周围水位不断抬高,汛情一道一道落在他桌子上,开闸放水早在今日凌晨已经下达,但根本跟不上雨势上涨的速度。
徐千洌脑海中一直反复回荡着:“你就救灾便没有回来……你去救灾便没有回来……”
他为什么没有回来?徐千洌目光威严,背在身后的大手里把玩着两颗油亮的木珠,是意外还是有人要对他动手?
徐千洌不知道为什么要反复思考这个还没有发生的事,更甚者那就是一个梦,可暴雨真的来了,京城百年难得一遇的灾害正在逼近,如今他们徐府又是这样功高盖主的局面……
所以……是什么?意外还是人为?
一道声音冒着大雨冲过来,身上的蓑衣早已成了摆设,大雨冲的他眼睛都睁不开,声音被雨势最大限度的削减:“大人!大人南城不好了!贺大人让您去住持大局!”
徐千洌手里的珠子诈然而停,他好像就在等这句话,此刻心中所有的想法所有的语句都迅速退去!他转身快速拿起自己的行头,着急人手快速上马,疾驰而去……
……
李岁烛站在门边,任狂风吹起一群,密集的雨水渐在她身上,房门外,狂风暴雨,雨势大作!庭院里新嫩的枝丫不堪重负倒了一片,李岁烛置若罔闻,只是站在门边,执着的看着门外的大雨!
阿土想说些什么看到夫人的表情生生止住!她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感觉,但直觉她只要站着陪着夫人便是。
上一世也是这样的天气,比这一刻更暗无天日!此刻再次站在这里,她宁愿不层开始……
……
一天,两天,三天,李岁烛没有等来任何消息,雨势却渐渐的小了,黑压压的云层变得单薄,渐渐有消散的趋势。
李岁烛瞬间软倒在地上。
阿土急忙要请太医。
李岁烛吃力却坚定的摇摇头,不用,她撑得住!这么多年都撑过来了,这点事,压不垮她!
“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李岁烛精神一震,借着阿土的手冲了出去!
徐千洌满身泥泞,看到脸色苍白的李岁烛,自己的手腕不停大发抖,才发现自己心里的后怕,只差一点,就差一点……好在什么都没有发生!
徐千洌第一次在人前失态的握住发妻的手:没事了!一切都会好的你!那只是梦!只是梦!
……
这件事消无声息的开始,又悄无声音的结束,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明白夫人的执着,不懂老爷千里迢迢回来看夫人的这一眼。
徐府依旧还是曾经的徐府,冷清、肃然、天宽地阔!
灾后的清理是重中之重,太医院开始布置灾后艾草燃放,徐千洌在外住持总筹,压垮的房屋,伤亡的人数,总体的防灾预案绽开后的一切事物,都需要查漏补缺!
京中又恢复了往常的繁盛。
在钦天监挑了又挑的日子里,玄家长女之贵妃之位悄然抬入皇宫,清贵一派的宋家女儿被提到选后的名单上。
但这些跟李岁烛没有什么关系,她也不关心,只是:“不是说皇贵妃吗?怎么皇子也不见了?”
阿土笑笑:“奴婢天天守在夫人身边,怎么知道,夫人还是问老爷合适。”
李岁烛就是随口问问,让她问还觉得费事:“我的大细、二细、三细呢,牵来出去溜溜。”
……
春季渐渐接近了尾声,枝丫翠绿鸟兽虫鸣,热辣的骄阳炙烤着大地,树上的蝉吵闹的动静越来越大,徐府内传出了一个好消息,少夫人有孕了。
李岁烛逗大细的手指一顿,单薄的衣裙仿佛抓不住主人的存在,虚幻的不甚真实:“有……有了……”
阿土神色激动:“对!对!少夫人有喜了?!”刚刚青竹院来报的,少夫人刚请过大夫,已经火急火燎的报过来了!阿土眉眼间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太好了!少夫人有孕!这是喜事!是大喜!
李岁烛仓促的起身,头猛然晕了一下。
阿土急忙上前扶住夫人。
李岁烛仿佛不会笑了一般,激动的握紧阿土的手:“没事……没事……高兴的!走!去看看她!”她的元宵,她苦命的孙子,李岁烛眼里盈满了星光,又有一丝欣慰的笑意,她的孙子……苦命的孩子……
端木徳淑看着母亲激动的样子,心里五味掺杂,但更多的还是高兴,这是母亲盼了好久才得来的,怎能不让母亲激动,就算自己不能生,婆母有些一件也是情理之中,谁还不能对她有一些要求了吗:“娘,我没事……”
“还说没事,都瘦了——”可不是瘦了,胳膊细了、腰也细了,她的孙子可怎么吃东西,会不会早出生?会不会像上辈子那么弱小、想起去宫中看元宵时的场景,那么小小的人,可不是胎里受了委屈吗!
平日里对端木徳淑不闻不问的李岁烛,顿时觉得端木徳淑苛待了她大孙子,忍不住开口道:“从见天起娘照顾你吃饭。”
端木徳淑吓了一跳,这怎么行!
李岁烛把她按着躺下,目光慈爱的看着徳淑的肚子,仿佛在看着元宵像她笑,眼角又忍不住溢出幸福的泪水,忍不住缓缓地伸出手盖住她的肚子:祖母会好好照看你的!
端木徳淑吓的顿时看向梅姑!夫……夫人没事吧……
梅姑也觉得夫人反映过大,不就是有孕了,情理之中的事,夫人这也太激动了,想想夫人只有两个孩子,与懂不懂就四五子女的人家不同,或许这就是物以稀为贵吧,期盼些也不是不能理解。
李岁烛看向端木徳淑。
端木徳淑急忙笑笑。
李岁烛看向端木徳淑的目光越加温柔,一种失而复的感觉,让她心中说不出的慈爱。
可这就一定是她的元宵吗?李岁烛心中不想想这些,她要看着孩子出生,给他光明正大的身份,所有的宠爱,所有的、亏欠的、没有办法弥补的都该得到印证!
她徐家的子孙,堂堂正正!单这一份堂堂正正就——难能可贵!
……
夜里,戏珠睡不着,忍不住起身讲明珠摇醒:“明珠,明珠……”
明珠翻个身:“你想去看小姐就去看……”天生劳碌命,有假也不休。
戏珠不是说那个,她是担心……戏珠皱着眉:“夫人今天这样激动,万一少夫人生的是小姐……”
“呸,呸……”明珠瞬间就精神了,哪个坏良心的这么不会说话!虽然她们少夫人不见得生少爷,但有这么不会说吉祥话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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