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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炮哭了。
这个钢铁一般的男人，流泪了。
他紧紧握住结实的拳头，咬紧牙，但泪，止不住的往下滴。
我茫然的握紧他的手臂。
寸头一个箭步上来，一巴掌扇醒大炮，戳着他胸口冷道：“哎哎哎，把这摊东西收拾干净！”
我死命咬牙瞪他，寸头不屑道：“小毛头，你别不服气，老子脱了这身制服，分分钟弄死你。”
“你他妈脱了制服老子弄死你！”我怒吼而上，这群人渣无非仗着自己有张制服，扒了这张制服，他们今天敢这么欺负大炮吗？
“算了！”大炮猛地拦住我，低头哈腰的上前，对胡度低声说了几句，又以一个不起眼的角度，往胡队口袋了赛了些什么。
胡队熟练地捻了捻，直皱眉，挥手道：“好好好，走吧走吧。”说罢就带人上车，绝尘而去。
风，卷起一片残页。
大炮再也懒得去捡了。
...................................
我和大炮费力的收集起残页，把臭水沟里的书页，放在路边晾干。
大炮边捡边哭，眼眶红红的，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我们俩坐在马路牙子边上，脚下一大滩黄纸，就是两活生生的臭算命先生，世界穿梭不止，我们只博得来往过客一眼的好奇，便被彻底遗忘在世界尽头。
我们都是被抛弃的人。
我低头看着漂浮不定的残页，终于忍不住问道：“大炮，你太怂逼了吧，你他妈干死他们啊，白练的啊？”
大炮缓缓拨弄着古籍，叹道：“兄逮啊，人家是官家的人，你打得起吗？”
“不就几个看门狗，换了老子弄死他们！”我叫道。
“然后呢？”大炮看着我，轻声道。
我愕然，我从不去向这个问题，我只相信，只要我觉得不爽，就得彻底爆发出来，弄死所有欺辱我的人！
大炮起身收书，顺便拍了拍我肩膀，低声道：“民不和官斗，你功夫好，打得过人家，打得过警察吗，打得过军队吗？快的过枪吗？”
“这世道，早变味了。”
我看着大炮郁郁的背影，心中忽然一动，喜道：“大炮，你不如和我一块儿上班吧？”
“哪儿？”大炮一下来了兴趣，问道。
“皇城大酒店，我记得那儿招保安，你去试试，肯定能通过。”我道。
大炮忙问：“多少钱？”
“两千二包吃住吧，我记得。”
“哎呀你不早说！”大炮拉起我就往酒店狂奔，书都懒得要了。
这么一耽搁，我差点要迟到，来到酒店，便和大炮分头，急匆匆冲向电梯。
火急火燎的挤进人群，就听到身后有人叫道：“哎等等！”
“别等快走！”我不耐烦的催促按电梯的，只觉得身后一阵香风飘过，一个娇俏身影音挤进来，回头一看，穿的是我部门的工作服，应该和我一起工作的，仔细一瞧，不由得同时大叫：“是你？！”
就这不是刚才被寸头掐住喉咙的女孩吗？
女孩一惊，随后低头扯住衣角，轻轻道：“刚才谢谢你喔。”
我一滞，居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景甜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如此单纯的声音了。
电梯停，进员工室，女孩朝我甜甜一笑，满嘴的小白牙，挥手道：“回头找我玩！”
便跑远了，我怔怔看着她一蹦一蹦的马尾辫，心中某一个柔软的角落，被撬动开来。
“刘度，刘度！”身后有人一喊，我才陡然回过神，一看，居然是马武。
马武匆匆忙忙的跑向传菜间，招呼我道：“快点！”
“啊........啊！”我赶紧赶上，心里却翻江倒海，他怎么不问我那天的事？
一路跑过，一干经理，员工，跟看外星人似的看着我，那天我大闹后厨，他们一定都知道了，肯定都在瞧不起我！
我度少一定要做出点样子来，让他们都闭嘴！
赶到传菜间，老女人见着我更见着鬼似的，吓得后退好几步，显然有了心理阴影，我老老实实的低下头，轻轻道：“孙经理早。”
老女人二话不说冲到电话旁，一边拨号一边对厨师吼道：“小吴，小李，拿菜刀，拿菜刀！把他看住！”电话接通，立马叫道：“快叫保安，快叫保安，那个神经病又来了！”
所有的目光，刺得我火辣，我只敢低着头，不愿想任何事。
但我不退，老子这一次，坚决不怂！
我他妈非要在这里干出点人样来不可。
老女人在电话里讶异的张大嘴巴，瞪大眼点点头，半响后放下电话，瞪着我道：“你，过来!”
我慢步上前，求助的看了眼马武，他低头忙活，什么都没说。
老女人扯着我来到后厨，我心里憋得一肚子火，麻痹恨不得抄起把刀剁了她，狗日的东西凭什么随便碰我！
老女人指着我，低射道：”我告诉你......“
“孙经理，我以后一定勤奋工作，听您的安排。”我头低的和王八一样，低声道。
老女人被呛得一停，上下打量我一番，才冷哼道：“看在你主动认错的份上，暂时算了，我告诉你，我要是报警，那天就能抓你坐牢！”
“是。”我低着头，不知为何，此刻心如死灰。
“去干活，有什么不会的问人家马武，你看看人家跟你一起来的，比你强多了！”
我赶紧小跑回去，冲马武喊道：“马武，马武，我该干点什么？”
“这盘菜端三号包厢！”马武头也不抬的指着台前说道。
我立刻动手，转身时，听到身后一声轻哼：“煞笔........”
我猛然停下脚步回头！
繁忙依旧。
我不愿再多想，飞奔下楼。
...............................
机械的生活，就此展开。
端盘子，等盘子，端盘子，等盘子，日复一日，我的日子就在这冰冷的小台后，无味的重复，耳边的声音逐渐麻木，眼角的视野逐渐麻木，我愈发沉默寡言，即使和马武，也说不上几句话。
我只知道奔跑，拼命地奔跑，干活，死命的干活，每一个新菜端上来，我都跟疯狗似的抢上去，稳稳的奔向前台，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驱动我这样做，但我知道，我不能停下。
就连老女人，都懒得找我茬了。
我开始忘却，开始冷漠，开始记不住日子过了多久，每天天一亮去上班，晚上八九点回去，回家就鬼哭狼嚎的杀游戏，在语音里接着和那个小表子骂街，骂着骂着，我就睡着了。
我已渐分不清究竟自己端的菜是流水线上的产品，还是自己，也就是这生活的产品？
直到那天马武喊住我，把工资条塞到手里的时候，我才陡然惊醒。
一个月了。
打开工资条，映入眼帘的数字，是一千五。
老子累死累活跑了一个月，就他妈一千五。
那些狗日的贪官奸商，上这儿来开瓶酒都不止这么多！
我想狠狠撕碎这张工资条，但突然又没了勇气！
不只是为何，我想起了沙韵的那番话，难道我堂堂度少，真的直值一千五吗？！
我不愿去想！
“哎你在这儿~”身后有人叫我，我回头一看，是那个女孩。
女孩一蹦一跳的跑过来，捶了下我嗔道：“哎，非要主动这样才理我啊？好几次见着我也不过来说说话。”
我讪笑着摸头，不知何时起，我很讨厌和人讲话，主要他们思想幼稚，根本无法理解我的观点。
我一下紧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抓过一沓发票发票递给她道：“哎，你来了正好，这是服务员忘拿的，带到前台。”
“欧了。”
“谢啦，回头请你吃饭。”
“好啊，请我吃根棒棒糖就行。”
“哎，还没问你名字呢？”
“何春！”
何春的麦色肌肤风一般跑下楼，半响后我才回过味来，卧槽，老子刚刚约了一姑娘出去！
这尼玛史无前例哪。
景甜之后，很久一段时间我都不愿和任何人说话，时间，果然是抹平一切悲伤的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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