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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元启二十四年甲辰月丙戍日,晴。
李家庄附近的一个山坡上,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儿正追着一个相同年龄的女孩子。
“玲玉,你等等我!”气喘吁吁的李天赐边跑边朝前面的秦凝云喊着。
快呀,天赐,马上就要到山顶了!”六岁的秦玲玉笑着回头对李天赐道,粉嫩的脸因为运动后带着两抹红晕,晶莹的大眼睛熠熠生辉。她转身拔开面前的长草,向小山坡上跑去,洒下一路银铃般的笑声。
李天赐虽然比秦玲玉大上九个月,但却没有秦玲玉那般好的体力,拼尽全力也落在了她身后。
“哇,好漂亮呀!”秦玲玉跑到了山顶,看着眼前的风景兴奋地叫着。
正值暖春,漫山遍野开满了姹紫嫣红的花,好一派灿烂风景。
听到身后李天赐的脚步声,秦玲玉扭过去,“天赐,怎么这么慢,快看快看,好漂亮是吧?”她叽叽喳喳像只雀跃的鸟儿般。
“玲玉,小心脚下。”李天赐来到秦玲玉身边喘着粗气道。
“没事的,你看——”秦玲玉朝陡坡边沿走去,还特意跳了几下,不想却一脚踩空掉了下去!
“玲玉!”李天赐大叫着跑到陡坡边沿,却看见掉下面的秦玲玉正朝他笑着。
李天赐松了口气,从旁边陡度缓和的地方溜下去,跑到了秦玲玉的身边。
“玲玉,没事吧?”
“没事。”秦玲玉笑容灿烂无比。
李天赐却叹了口气,“凝玉,不要骗我了,”说着朝她伸出了手。
“真的没事——”秦玲玉云右腿撑起来时却突然停下来,吸了口冷气,眉头蹙了起来。
李天赐蹲下身撸起秦玲玉右脚的裤管,看见脚踝处已经红肿了起来。
“没事的,我可以站起来。”秦玲玉却硬要站起来,身了刚起来一半却向一边倒去,幸亏李天赐拉住了她。
泪珠从秦玲玉的雪白的脸庞滑落。
“很痛吧,我背你回去。”李天赐背朝她蹲下身子。
秦玲玉好一会儿没有动弹,李天赐连声催促,她才趴在李天赐的背上。
李天赐背着秦玲玉翻过山坡向秦玲玉家的方向走去。
“天赐,这个蝴蝶很漂亮呢!”秦玲玉右手提着一块蝴蝶形状的温润的玉,在李天赐面前晃着,玉佩呈粉绿色,晶莹温润,在夕阳下闪着奇异的光泽。
“喜欢的话要好好保管哟!我爹说这佩可是非常贵重的。”
“嗯,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秦玲玉看着眼前的玉佩,晶亮的眼睛中闪闪发亮,另一只蝴蝶呢,你也戴在身上吗?”
“嗯,戴在胸前呢!”李天赐点头道。
秦玲玉嘻嘻笑了起来。
“你还笑得出来,脚已经不疼了吗?”
“脚还疼呢,不过心里却觉得好高兴。”
“你还是担心待会儿会被秦叔叔狠狠地骂吧!”李天赐笑了起来。
男孩女孩嘻嘻哈哈说着话,夕阳在他们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
秦玲玉的家依山而建,屋檐从一片竹林间露出来。
李天赐背着秦玲玉沿着石阶吃力向上走去。
“奇怪,这个时候,爹爹和娘亲应该生火做饭了,她应该不会知道我脚扭伤了,就等着我回去狠狠责罚吧?”秦玲玉望了望上面,未见到平日里的炊烟,变得紧张起来。
“哈,你现在才知道怕呀?”李天赐心里兴起捉弄她的念头。
秦玲玉挣扎着要从李天赐背上下来,他却怎么也不肯放手,直到说不把她逞强扭到脚的事实说出来才让她安静起来。
夕阳沉入了地平线,最后的余辉在林子里划出一道诡异的光泽。
“天赐,怎么这么安静呀?”秦玲玉有些紧张地问道。
看着迅速暗下来的村子,李天赐说道:“可能秦叔和胡婶有事还未回家呢!”李天赐推开虚掩的门,院落里安静无比,几间屋里也没亮灯,眼前的一切实在是透着无尽的诡异!李天赐一颗心不争气地跳得比以前厉害了,他独自提着胆子把秦家上下喊了个遍,但却没有一个人应声。
“天赐,我害怕……”秦玲玉声音颤抖着。
“别怕,我们先进去再说。”
李天赐对秦家屋子的布局熟悉得很,来到秦凝云父母住的屋子前,他一推门,门是虚掩着的。
放下秦玲玉,李天赐扶着秦玲玉跨过门坎,向昏暗无比的屋里摸去。
秦玲玉找到火折子,点着桌上的油灯,屋子里才变得明亮起来。
李天赐嗅了嗅鼻子,“怎么有血腥味?”四下查看,眼睛看向地下时却定住了!秦凝云的父母,爷爷,还有她的哥哥正躺在血泊中!
秦玲玉尖叫一声,扑到亲人们的身边,哭喊着他们,摇晃着他们的身子,泪水啪哒啪哒直落。
秦玲玉的父亲秦百川这时嘴里却发出了呻吟声!这呻吟声不啻于一声惊雷,凝云立即停止了哭泣。
秦百川嘴唇颤抖着,眼皮子抖动着,发出微弱的声音,“秦叔,你想说什么?”李天赐急忙俯身在秦百川的唇边,“快……快……快走…….”秦百若游丝地说道,说完便寂然不动了。
“秦叔不要死呀!李天赐摇晃着秦百川的身体,“告诉我谁是凶手呀!
这时门嘎吱一声关上了,紧接着便听到门栓扣上的声音。
“谁?”李天赐吃惊地回头看去,不知何时屋里站着四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中年人,个个腰悬长剑,犀利的几双眼睛正在他和秦玲玉两人脸上扫着。
“你们是谁?”秦玲玉惊恐地问道。
“嘘!”一名黑衣人做出噤声的手势,俯身对李天赐露出了笑容,小孩儿,你能告诉我,他刚才对你说了什么吗?”他指着地上的秦百川问道。
“李天赐惊恐地后退了两步,“没……没什…….”
“哦,没什么?真的吗?”那黑衣人笑得更大声了,瘦长干枯的脸挤成了一团。
“真的……”
“你们……就是杀害我家人的凶手?”秦玲玉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惊惧,此刻她眼中充满了愤怒。
“嘿嘿!那瘦脸黑衣人失声笑了起来,看着秦玲玉道:“是呀,你家人就是我杀的,我不仅杀人,还要吃人呢!”他露出了嘴里尖尖的牙齿。
秦玲玉终究还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此刻被吓得尖叫一声,躲在了李天赐的身后,身子颤抖个不停。
几个黑衣人仿佛看到极为有趣的事情般,嘿嘿怪笑了起来。
“小女娃儿,你叫什么名字呀?”黑衣人弯腰去摸秦玲玉的脸蛋。
“不要碰她,我家仆人马上就寻我来了,我要抓你们这伙歹人去报官!”李天赐护住了身后的秦玲玉,强自镇定地道。
“办正事要紧!后面一个右脸颊上有条长长伤疤的中年人冷声道。
“是!”其它三个黑衣人立时敛声屏气,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呛啷!三个黑衣人纷纷拔出腰中长剑,屋子里顿时被森寒之光充斥。
“小娃儿,快告诉我们秦百川临死前对你说了什么!”一名黑衣人声问道。
“没有……”看着眼前寒气森森的长剑,李天赐差点哭出来。
一名黑衣人伸手把李天赐推开,抓住了秦玲玉,手中长剑挥动着,“再问你一次,秦百川说了什么?”
“没……没说什么……”
噗!黑衣人手中的剑光扎入了秦玲玉的左臂,疼得她大声哭喊起来。
“再问你一次!”黑衣人凶狠地扬着带血的长剑。
“没有......”
“看来真没说什么,”为首的黑衣人对三个手下挥了挥手,“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们了。”
一股寒意从李天赐脚底蹿上了后脊,他的脑中哄地一声一瞬间空白一片,眼前只看到那名头目的疤脸以及黑袍上那刺目的金菊——
噗地一声,一柄突如其来的利剑刺穿了李天赐面前一个黑衣人的身体!
被洞穿身体的黑衣人不能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透出的剑尖,缓缓地软倒在地。
“图统领,你……”另外两名黑衣震惊不已,各自持剑退开。
“你们,都去死吧!”图统领一剑得手,大喝一声,闪电般刺向右手边的黑衣人,转瞬间便刺出了三剑,都被两名黑衣人挡住了,不过最后一剑却让其中一人吃不住力,噔噔噔地连退了几步,绊倒了旁边一把椅子,一屁股坐倒在地!
“图统领,你疯了吗?”另一个黑衣人大叫道。
图统领一言不发,揉身又向坐在地上的黑衣人攻过去,这名黑衣手下左挡右挡,明显不是图统领的对手,大叫道:“马明超,快来帮我,不然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就在此时,图统领贴身在那黑衣手下的身旁,左掌呼地拍在了他左肩上,巨大的力道带得他飞了出去,撞在一堵围墙,墙壁撞出了一个大洞,图统领也闪身杀了出去。
这名叫马明超的黑衣人攥紧了手中的长剑,听到外面的格斗声,犹豫了下,终于还是持长剑杀了出去。
外面叮叮当当兵刃相交之声,持继了一阵,便听到一声惨叫,紧接着马明超惨叫着飞了进来,砰地重重摔在了李天赐面前。
秦玲玉惊恐不安地攥住了李天赐的衣角,浑没注意到他眼睛正泛着诡异的红光。
图统领鬼魅般来到了马明超面前,森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图统领,不——不要杀我——”
图统领毫不犹豫地挥剑刺出,鲜血溅了他一脸。李天赐的脸上也溅满了热烘烘的血液,他打了一寒颤,恍若大梦初醒般。
图统领瞪圆了双眼,不能置信地看着地上被自己杀死的马明超,目光又转到了沾满血迹的剑身上,良久才说了句“我都做了些什么?”
秦玲玉压抑的抽泣声吸引了图统领的注意力,他的目光一接触李天赐的红光还没全部敛去的眼睛便立即错开了。
“哈哈哈哈!”图统领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来大,他笑得肩膀都抽搐不止,“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小娃儿,你告诉我慕容雪现在在哪里?”他语音未落,身体已经来到李天赐的身后,铁钩般的右手抓住了他的脖颈。
图统领右手稍一使劲,李天赐立时呼吸困难,大声咳嗽起来。
“现在你别想用神源真法来迷惑我的心神了,告诉我你师父慕容雪的下落,不然……”
外面响起了一声好长幽幽的叹息声。
“图统领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地回首道:“慕容前辈,你的弟子就在我手中,可否现身一见?”
“几十年了,你们终于还是找来了!”慕容雪的声音轻柔得仿佛从遥远的云端飘来般,却又清晰得宛如耳语。
“是呀,国师和皇上一直都在挂念前辈。”图统领有些兴奋道。
“我记得你叫图海川,是刘祥的心腹来着。”
“想不到前辈还记着在下的名字,真是不胜荣幸!”图海川看了下眼前的李天赐,“只要前辈跟我回京城一趟,我保证不会伤前辈弟子分毫的。”
慕容雪叹息了一声,“你这样的鬼话骗骗小孩子就罢了,我是绝不会跟你回去的,你也没这个本事。”
图海川咽了咽口水,攥住了李天赐脖颈的手腕上加了点劲,李天赐一张脸涨得通红,秦玲玉拼命地撕咬他的手掌,试图让他松开,却被他一掌扇倒在地。
李天赐张开嘴大声喘着气,直觉脑中仿佛有了根炽热的钢针在搅动着,耳朵嗡嗡直响,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通红起来,就在他以为就会这样死去的时候,图海川却松开了手,他用尽全力地呼吸着,结果咳嗽起来。
李天赐缓过气来,转身却看到身边不知何时立着一个一袭白裙的女子,高耸入云的高髻,眉如远黛,眸似星辰,琼鼻樱唇,肤白胜雪,俨然仙女一般的绝美丽人。
慕容雪正将一种绿色荧光粉末洒在在黑衣人的尸体上,转眼的功夫,地上黑衣人的尸体便散做了漫天的荧光消失不见了。
更让李天赐震惊的是——此时图海川背起秦玲玉丝毫不作停留朝外走去,飞快地消失在黑暗中。
“凝玉——”李天赐徒劳地朝秦玲玉消失的方向大喊道。
“不要担心,图海川会照顾好她的,这也是他欠她的。”慕容雪轻声道。
“凝玉留下来不是更好吗?”李天赐问道。
“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你知道吗,你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为了你自己的性命着想,你一定要记住我现在说的话。”
“嗯,我会的。”不知怎么的慕容雪的话好像有种不容抗拒的魔力。
慕容雪说道:“绝不能把见过我的事情向别人透露半点,包括你的父母,你能做到吗?”
“嗯!”李天赐点头应道.
“虽然你修习了神源真法两年多了,也算小有成就,不过在真正高手面前却还是远远不够的,在你有能力自保之前,不许再对别人施展神原真法迷惑人的心智,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今日你的小命早就没了!”
“前辈,我也是无意中才施展出来的......”李天赐有些委屈地道,”不过,我能学习前辈飞檐走壁的术法吗?”
原来两年前的一个夏天晚上,李天赐睡梦中被慕容雪叫醒,向他展示了诸般高来低去的术法,李天赐于是对术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央求着慕容雪教他,慕容雪便教了他神源真法。
“为了你好,回去后央求你父母送你去昆仑山跟无尘道长学习修炼术法吧,秦家上上下下被杀的事情引起的震动不会小,我想你父母应该会同意的。”慕容雪顿了顿又道:“对了,以后我们再见面的机会应该很少了,念在我们相识一场,最后送你一个乾元袋,里面的东西很有趣的。”她从怀中口袋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皮袋子递给了李天赐。
李天赐解开袋口往里面看去,里面只有一颗蚕豆大小的黑色物事。
“前辈——”李天赐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欲找慕容雪问个明白,抬头看去,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火把的亮光照亮了外面,“少爷,少爷,你在吗?”一大群人在焦急地大声叫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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