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嗖——”一支羽箭精准地朝着宛珂射来,他并没有惊讶,只是淡淡一笑,收了招退后两步。
韩奇的夜间骑射依旧这么好,很早以前他便看准了韩奇能成将才,而今总也算是预料成真了。
“尧将军!”趁着宛珂后退的时候,韩奇上前一步,一把扶住尧冽,在暗营将士的掩护下,将尧冽拉了回来。
便也在此时,一阵箭雨从天而降,随后有人举着火把出现在宛珂身后,赫连曦想也不想便一把抓住宛珂隐匿在人后。
见到杀父仇人,尧冽怎么能这般轻易放过?当即挣脱了韩奇,挥剑挡开射来的羽箭,绕道追着宛珂去了。
而宛珂也挣脱了赫连曦,轻笑一声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不要多问。”
“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赫连曦不依不饶,再次紧紧抓住宛珂的手臂,“你明知道,尧冽现在是恨意当头,他若得胜,则你必死无疑,若你得胜,你定然不会伤害他,是你不伤害他,他便会伤害你,到最后死的人,还是你!”
宛珂沉着脸色道:“你怎知我不会伤害他?”
赫连曦道:“你若是想要伤害他,当初他在东朝遇险,你又何苦冒着危险救下他?”
宛珂冷笑,“你还记得我当初也曾救过尧仇?”
赫连曦一愣,不明所以,宛珂继续道:“我是救过他们,那是因为他们对我、对宛家有恩,我救了他们便是还了恩情,而今恩已断,只有仇恨,国仇家恨,不管是哪一样横在这中间,我和他之间都注定要做一个了断!”
“你……”赫连曦气得跳脚,无奈不已,突然她眼睛一亮,上前抓住宛珂手臂的同时,抬手对着他的后颈狠狠砸了下去。
宛珂断然没有料到赫连曦会这么做,不由惊愕,却已然说不出话来,昏沉了过去。
赫连曦咬咬牙道:“我宁你醒过来恨我,也不要你去白白送死!”说着对着无影招了招手,“快,把他扶到安全的营帐去!”
无影刚刚一走,身后尧冽便领着几名身手极好的暗营将士追了上来,将赫连曦团团围住,一见到这些穿着东朝衣着的小兵,尧冽便杀意凛凛,二话不说,跃身而上,手中短剑对着赫连曦刺来。
赫连曦武功再不弱,却也是双手难敌四拳,更别说眼前这几人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眼看着就要招架不住,突然尧冽手中剑尖挑落她的头盔,也划断了她束的冠,一头长顿然披散下来,莫说尧冽几人,就是赶来的东朝将士也吃了一惊。
人群中有人惊呼一声:“郡主!”
闻言,尧冽身后的一名暗营将士手中长枪一挑,直直朝着刚刚站稳的赫连曦刺去,赫连曦闪躲不得,正惊愕??惊愕间,却见暗营那人被尧冽一把抓住。
“将军,你这是……”
尧冽冷声道:“她曾救过我一命,而今我便将这一命还给她,但是从今而后,我若再见她,定会亲手杀了她!”
说罢,一个跃身而起,手中寒光一闪,挥剑斩杀赫连曦身后的五六个东朝将士,冷冷瞥了赫连曦一眼,转身朝着别的方向去了。
赫连曦怔在原地,显然被吓着了。
以前只听闻尧冽是个温润有礼的翩翩君子,即便是在战场上,也与那些莽夫全然不同,而今这般模样、这般神色的尧冽,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以想见,尧仇的死对他来说打击有多大。
而想到此,她就更加庆幸,方才自己毫不犹豫地将宛珂打昏,藏了起来,否则,他遇上这个时候的尧冽,即便不死,也会重伤!
历城内外兵马早已整齐列队,严正以待,他们是攻是受,是出是收,只等着萧珏与李越一声令下。
好在,戌时一刻的时候,城外传来阵阵马蹄声,守在城楼上的李越大喜,随即便有人来报:“尧将军和韩将军领兵回城了!”
李越喝道:“开城门!”
城内,萧珏负手立于院内,目光沉沉地看着韩奇与尧冽一起领着众人来回话,神色始终淡然,却在落在尧冽身上的时候,骤然变得沉冷。
“尧冽,你知自己今天做了什么?”
韩奇众人一惊,正要上前,却被萧珏一个眼神压了回去。
而后他缓缓走下台阶,目光始终不离尧冽,越来越冷,“本王曾与你说过,身为一名将领,出了要有出众的用兵之道和身手,最重要的便是警惕、耐性,本王也一直以为,你是这样的将才,是今天……”
“王爷!”韩奇终是忍不住站了出来,与尧冽一起行军礼而跪,“尧将军今日固然莽撞有错,是那也是心情悲愤、为报父仇心切所致,望王爷看到老将军刚刚为国殉身,且尧将军今晚突袭东朝大营、重创敌军的份儿上,莫要责罚尧将军……”
“放肆!”萧珏骤然回身,一声怒喝。
院子里的所有人齐刷刷地跪了下去,李越也不例外,满脸愧疚与悲痛,“王爷,您若要罚,那便罚卑职,是卑职有失,未能照顾好老将军和暗营的将士,让他们惨遭敌军毒手,这一切都是卑职之过,卑职愿一人承担罪责。”
院子里的一众将士齐声道:“末将愿代尧将军受过——”
萧珏目光冷冷,神色看不出喜怒,缓缓扫过众人的面上,而后与尧冽四目相对。
尧冽神色平静淡漠,声音平稳道:“一己之过,自己承担,这是父亲生前教给末将的,不管王爷如何责罚,末将都愿承担,且毫无怨言。”
“你还记得老将军对你的教诲和嘱嘱托?”萧珏冷喝一声,“你若是还记得,今日就不会做出如此举动!”
韩奇连忙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王爷,您……”
萧珏突然抬手反掌,制止了韩奇,问道:“你方才说,东朝大营如何?”
韩奇道:“东朝显然没有料到我们会这么快赶来,自以为没有了老将军和那些暗营精锐,他们便高枕无忧,所有毫无防备,左军受了重创,我军千人,未有折损,只有受伤,折损敌军近三千人!”
“好。”萧珏俊眉一挑,看向尧冽,“尧冽领兵突袭有功,然擅自离军自作主张有过,而今便功过相抵。另,罚尧冽十天不出历城城门,给本王好好守住这城楼!”
闻言,韩奇众人大喜,连忙言谢,独独尧冽一人面无表情,淡淡道了声谢,起身离去。
入夜,历城之内难得的安宁,守城的将士和巡逻的将士来回走动,城内早已陷入一片沉寂。
尧冽静静站在抽楼上,看着手中的那枚沾血的令牌,而后紧紧握在手中,任那令牌的木尖拐角刺破了手,却浑然不觉,抬眼紧盯着东朝大营的方向,眼底恨意凛凛。
“你想再多,老将军也回不来。”身后传来沉重醇厚的男子声音,尧冽回身看了一眼,俯身行礼,“王爷。”
萧珏挥挥手,与他并肩而立,“你本有功,今日本王罚的重了些,你心中有不服?”
尧冽摇摇头,“确是末将有错在先,王爷所罚应该。”
“呵!”萧珏轻笑一声,微微摇头,“这么说来,本王罚你、揭你伤疤,你皆能忍?”
尧冽垂首道:“不是忍,而是知道,这些都是应该的,王爷所言属实,是末将自己心中想不通,理不顺。”
萧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你既是能明白这么多,却为何不能忍这一时?”
听着萧珏微冷的嗓音,尧冽一愣,侧身向他看去,萧珏道:“那个谦澜若真是害死老将军之人,又怎会愚蠢到,连你我已经抵达历城都不知?而他若知,则必会知道你会为父报仇,若是他早早地在东朝大营设下陷阱,今日就并非是你们伤敌三千而归了!”
闻言,尧冽只觉心头一凛,有些事情似乎知道现在才理顺了些,“王爷的意思是,妖魔谦澜不是凶手,要么……”他没有猜下去,却已然明白萧珏的意思。
萧珏道:“本王让你守城楼,并非是随口说来,更不是当真要罚你。素来,城楼的重要性远远大于守卫一城这么简单,而今李越受伤未痊愈,本王便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知道,前方战场是战场,后方城楼,亦是战场。”
尧冽心中暗惊,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朝着城楼下望去,又极目远眺看了看四周,心中百味杂陈,心中酸涩。
原来站在这里,即便看不清山谷里的情形,却以看清楚白马峰。
原来,离得近,并不一定看得就多,就远!
“末将明白了!”他突然丢着萧珏俯身行礼,被萧珏一把拦下,“那日你无意中看到李越递呈的加急信函,而后要求领先锋速速赶来,本王便已料到会有今日,好早,你的理智并未完全泯灭,不至于惹出大乱子。”
“王爷……”听他这么一说,尧冽不由心中愧疚,连连叹息了几声,方才轻声道:“只是不知傅姑娘现在情况如何。”
萧珏脸上划过一抹静淡似无的笑意,“她有大军相互,又有薛峰陶鹏近身保护,还有陆文钦随身跟着,断不会出什么事。”
闻言,尧冽便把到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那,若是自己人呢?
萧珩对楚倾的心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不知为何萧珏竟是放心,将楚倾留下,与萧珩待在一起。
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淡淡一笑,道:“我信她,如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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