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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回到齐府已是傍晚时分。张吉祥与二人在前院分手,自去送马归槽。齐珊和元顶来到齐峰的书房,向他讲述了此行的遭遇。齐峰听罢,夸了二人两句,又道:“你们今日能结识两个朋友固然是好事,但于今后交往中还要多注意他们的为人和背景。这康渊的父亲康铎与我倒是旧识,但他二十多岁就卒于军中,我对他的儿子所知甚少。这二人在京城附近竟然被人围攻,此事大非寻常。你们须细心观察,莫要误趟浑水。珊儿对府里的事情也不要多说。三日后你们带些礼物依约赴会吧。”
齐珊道:“我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礼物送给人家小公爷,就送去年五叔拿来的杜康陈酿四坛吧。”
齐峰道:“你这丫头,越来越像个酒鬼了。拿去吧,不过可别喝醉了还要元贤侄背你回来。”
齐珊道:“还不知道谁背谁呢。”
正说话间,古擒龙走进正堂。原来古擒龙并未娶妻,孤身一人住在府中,无事时每日三餐都与齐峰一同用饭。而韩承斌和吕非二人都是与家眷一起住在府中,除非约定,都与家人一起用餐。此时已是晚饭时间,古擒龙刚指点完弟子练功,便自行来到正堂。
齐峰三人也走出书房,对古擒龙说道:“二哥,今天这两个孩子去灵谷寺送信,还顺路打了个抱不平,救了蕲春侯康铎的儿子。你说巧不巧?”
古擒龙说道:“就是与当今皇上的父亲孝康皇帝一起读书的康铎?那就是蕲国公康茂才的孙子了。珊儿与他也算是通家之谊了,快详细给我说说。”
当下齐珊将下午之事又给古擒龙讲了一遍。古擒龙听罢沉吟道:“不知那几个黑衣人是何来路,珊儿你们没问问他们口供?”
齐珊道:“我们离开时候他们还没醒呢,康渊他们都没提,我也就没管那闲事。”
齐峰道:“不问也好。我怕一旦弄清楚了反倒尴尬。”
古擒龙道:“也对。现在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但在京师之地敢如此行事者必非寻常之辈。现在双方还是互不相识,我们也不用因为伤了他们的人有所交代,他们也不知道此事与我们有关。”他话音未落,只听门外有人说道:“原来是与你们有关啊!”
众人听了先是一惊,随即便即释然。原来说话之人大家均甚熟悉,正是齐文。
齐文进得门来先对齐珊道:“妹妹你以后说话真要小声些,我刚一进院子就听见你叽叽咋咋了。”原来齐府院中甚是安静,齐珊说话声音又甚清亮,故此齐文在院中便将下午之事听了个大概。待她讲完才进入堂内。
齐珊辩道:“也就是你吧,要是别人还能在院中安然偷听?早被拿下了。”她所言倒也非虚,齐府院中遍布暗哨,外人进来自是早被发现。不过她在开着门的堂内大声说话,外面的暗哨自然也能听见,只是能在此内院中当班的家丁都是忠心耿耿的可靠之人,齐家人对他们也不甚提防。
齐峰已听出齐文话里有话,马上问道:“怎么?你已知道此事?”
齐文道:“午后与锦衣卫商议去荆州的差事。听说他们有个新来的高手领了五个人去捉拿一个从南方来的人,结果铩羽而归,还重伤了三个。洪武爷晚年禁止锦衣卫办案,他们只能偷偷摸摸的,吃了亏也只好先忍着,向上面回话也只好说没找到人。想来黄大人可能要重新考虑如何使用锦衣卫了。”齐文虽曾在锦衣卫官至千户,但现在已经是物是人非。齐文在都察院位居要职,跟锦衣卫免不了明争暗斗,听说他们吃了亏,言语间便有些幸灾乐祸之意。
齐珊听得他说到个南方人,估计应指胡铁,便问道:“那个南方人是什么来头?为什么锦衣卫要拿他?他就是犯了什么事,也还有刑部和你们都察院啊。”
齐文看了一眼父亲,见他没有让他隐瞒的意思,便答道:“上面怀疑南方来的人是郑国公所差,来京师打探消息和联络旧交。”
齐珊惊道:“郑国公常茂?他不是早死了吗?”
齐峰道:“先帝也常怀疑他是诈死,但多方打探并无实据。难道这次竟有了确切的消息了?”
齐文道:“详情他们没说,我也不便多问。不过这次锦衣卫出师不利,竟被元兄弟和小妹所败,也算是天意了。”
齐峰道:“贤侄、珊儿,你们再与康渊他们见面时就当不知此事。但要留意他们的口风,尽快弄清他们的背景你们才能确定是否该与他们结交。”
齐珊与元顶点头称是。元顶方知在江湖上与人交往要多所留心,也暗中感激齐家上下初识自己,便将自己当家人般看待,许多机密之事、心腹之言都不回避。
古擒龙突然叫道:“饿了饿了!我老人家累了半天,快上酒菜吧。”
不一会西侧饭厅大门打开,管家齐昆请诸人用饭。元顶在齐府住了几日,与府中两个大管家已经熟悉,这齐昆是齐峰的远房族弟,主管府中内务;还有一个管家叫李元,主管城中生意和账房。
五人饭厅入座,齐珊道:“我和元顶今天打架赢了,不该喝点酒庆祝下吗?”原来齐峰平日并不让女儿喝酒,偏偏齐珊酒量甚豪,于是找到由头便开口要酒喝,这次还拉上了元顶,齐峰便不阻拦,微笑点头道:“也对,元贤侄在京师第一次与外人交手就旗开得胜,是该喝酒志庆。”
古擒龙和齐文也都是好酒之人,不免同声附和。当晚诸人开怀畅饮,尽欢而散。
其后两日白天齐峰都不在府中,但安排元顶和齐珊在府中与古擒龙和吕非一起练功。吕非武功虽不及古擒龙深湛,却是个顶尖的暗器高手,齐珊的暗器都是由他所传。元顶本未学过暗器,这两天也向他学了些入门的暗器功夫。元顶本就手劲足、眼力好,学起来自是事半功倍,练了两天,用飞镖打三丈外三寸见方的靶子已可以做到十中八九。
转眼三日之约已至,元顶和齐珊各自骑了马,带了四坛陈酿前去赴会。来到康府,却见康渊已在门口等候。康府仆人将礼物接了,马匹带好,康渊引着二人入内。康府本是洪武皇帝赐给康渊的爷爷康茂才的国公府邸,门墙楼阁的气派比齐府要大了些,但若论占地之广、院落之多,却比齐府颇有不如。三人来至正堂,只见胡铁也迎了出来。他经历了日前之事,不便在门外等候。四人见礼落座,婢女上了茶点。元顶见这大堂与齐府大堂规模相仿,正中一幅画像,画中一个老者三缕黑髯,相貌堂堂,正是康渊祖父蕲国公茂才。画像两边有一副对联,上联是:举义保乡里;下联是:从龙定四方。画像之上四个大字横额,写的是:武义奇勋。原来康茂才元末时曾于家乡聚义兵自保,屡败元军,威震一方。后被常遇春所败归降明太祖朱元璋,随太祖及大将军徐达南征北讨,屡立奇功,官至同知大都督府事,死后洪武皇帝追封他为蕲国公,谥号武义。他的长子康铎也因父亲之功受封蕲春侯,十岁时便与郑国公常茂等功臣子弟奉召入大本堂随侍太子读书。康、常两家正是世交。而康铎于洪武十四年随大将傅友德征讨滇黔等地,结识了胡铁之父,因此才有此次胡铁进京寻康渊之事。而康铎却年仅二十多岁时便殁于军中,也被太祖追封为宣力武臣蕲国公。
四人闲聊了一会,有管家来报酒席已安排妥当。康渊便请三人一同来到后院一个花厅之中入席。康渊年纪最大,又是公侯世家,众人推他坐了首席,左手齐珊、右手胡铁,元顶年纪最小,便坐在康渊的对面。康府的菜肴却比齐府的精致了许多,不少菜肴元顶都是闻所未闻。经过三天的疗伤修养,康胡二人已近痊愈,尤其是胡铁本来伤势不重,更已无碍。四人均是好酒量,见了齐珊带来的陈酿烈酒,自然便将康渊原来准备的江南美酒放在了一边。
康渊命婢女给每人面前倒满了三杯酒,对齐珊、元顶略一抱拳,说道:“今日齐姑娘与元兄弟光临寒舍,康渊深感荣幸。这三杯酒一为当日我等联手对敌之缘,二为今日相聚言欢之情,三为日后肝胆相照之义。各位如无异议,请同饮三杯。康某先干为敬。”说罢将面前的三杯酒一饮而尽。另三人见他如此豪气,也都不甘人后,一起干了三杯。胡铁长居南疆,酒量虽大,倒是少饮此等烈酒,喝第二杯时便被呛到,但仍勉力干了第三杯。康渊忙劝诸人吃菜,胡铁吃了两口便已气息如常。当下各人轮流把盏,边喝边谈。酒是好酒,菜是好菜,诸人都是练武之人,所谈自也大多是武林中事。酒过半酣,胡铁忽问三人道:“依诸位所见,当今武林中谁的武功最高呢?”
康渊首先应道:“自然是武当张三丰真人了。这几十年来武林中人都是如此说的。”
胡铁道:“武林中人确实都这么说,但可有人真的见过张真人的武功吗?”
齐珊心念一动,她酒量极好,此时不过才有三四分酒意,想起兄长所说郑国公之事,便故意问道:“我听说郑国公常茂英勇盖世,超越乃父,且足智多谋,人称无敌大将,他可算是天下第一了吗?”
胡铁听了,果然并未纠正她说郑国公已死,而是说道:“常公爷天生神力、勇武无双,不论马上步下,功夫都已比开平王在世时为高。但若说他是天下第一,恐怕还难以达到。”他向元顶看去,似是征询他的意见。元顶便接口道:“小弟僻处北方,孤陋寡闻,实是不知谁的武功最高。”
胡铁微笑道:“元兄弟过谦了。兄弟虽久居南方,却曾有幸见过一位武功绝顶的高人。是否天下第一小弟不敢妄言,但康兄知道,家父年少时曾游历江湖,遍寻名师高手请教切磋,而并未得见几个真正的高人。直到遇见了这位前辈,家父才佩服得五体投地,之后所习所用均为这位高人所传。并非兄弟夸口,家父自得这位高人传授武功后,二十年来与人交手,从未落过下风。”
康渊对齐元二人道:“胡兄弟的父亲是南疆武林领袖,人称胡一指,乃是唯一一个精研少林一指禅的俗家弟子。家父从军远征滇黔时也曾蒙胡伯父相助。”又转向胡铁问道:“兄弟所说必是少林派的高人了?胡伯父的少林师父是谁,你可一直没有提起过啊。”
胡铁正色道:“我说的便是少林寺的住持一贯大师。据家父所言,一贯大师的武功常人已无法想象,而高出他自己何止十倍!因此兄弟认为,当今武林中恐怕已无大师的对手了。”
康渊和齐珊当然听过一贯大师的名头,但只是知道他是少林住持,已多年不在江湖行走,并不以武功高强著称。但诸人均知胡铁为人深沉,所言当非夸张。康渊当即说道:“好,多蒙胡兄弟赐教,我们便一起敬胡兄弟一杯。再遥敬一贯大师三杯。”齐元二人随声附和,大家又连喝了几杯。胡铁初次喝此北方烈酒,本已有了七八分酒意,这几杯连干下来不免有些支撑不住。四人又喝了一会儿,齐珊见天色已晚,便拉着元顶起身告辞,康渊见胡铁已经不胜酒力,自己也喝得将醉,便也不再挽留。吩咐了仆人将胡铁扶回卧房休息,他亲自将齐元二人送出府门。二人上马自回齐府。
二人到了齐府,守门的家丁接过马来,告知齐峰正在书房等候。二人便径直前往齐峰的书房,齐峰父子与古擒龙正在议事,见他们来了,齐峰便道:“快坐下喝杯茶,给我们说说今晚有何见闻。”
齐珊道:“人家康公子不愧是出身名门,给我们准备了不少好吃的,我们也灌了他不少酒。”
齐文问道:“你们那个姓胡的朋友还在康府吗?”
齐珊道:“还在啊。原来他的父亲也是出身少林,还受过一贯大师真传呢。”
齐文道:“他父亲是出家人吗?没听说有俗家弟子能得一贯大师亲传啊。”
齐珊道:“是出家人怎么会有儿子?是你孤陋寡闻,人家父亲人称胡一指,是滇黔等地的武林领袖呢。”
齐文恍然道:“胡一指倒是我少林一脉,而且据说可称得上是少林俗家第一人了,原来他的授业师父竟是掌门大师,怪不得如此出众。”
齐峰又问道:“你们这位胡兄弟说起过郑国公的事吗?”
齐珊道:“他没主动提起,是我借讨论武功提到的。看来他对郑国公极为佩服,也没说他已不在人世了。”当下把胡铁对常茂的评语转述了一遍。
齐峰道:“看来郑国公果然没死。只是不知道现在他还有何所图了。”转对元顶道:“文儿过两日要带府里一些人去荆州公干,贤侄可有兴趣结伴而行?到了地方他们去办事,贤侄可自去游玩。他们在当地也住不了几日,公事办完便可一起回来。这样路上大家可以热闹些。”
齐文解释道:“我齐家受先帝与当今皇上大恩,上下人等均随时听候朝廷调遣。此次皇上遣使去荆州查问湘王不法之事,我受命带领都察院干员先行前往,暗中调查并配合朝使行事。因本部人手不足,得上官批准,带府中得力之人一同前往。元兄弟你如想同行,我们到荆州后即可与我们分手,我会给你安排熟悉当地的向导。但切记不要与我等共行止,湘王在荆州设立景元阁招贤纳士,麾下能人不少,跟我们在一起也许会有危险。当然,兄弟也可留在京师,不走这一遭。”
元顶道:“既是齐大哥此行凶险,小弟自当随行相助。游玩事小,能助齐大哥一臂之力小弟正是求之不得。”
齐峰道:“贤侄有所不知,我齐家的一切都是皇家给的,若是皇命差遣,自是万死不辞。贤侄却不相同,不必蹚这浑水。先前是我考虑不周,贤侄还是不要同去了。”
元顶道:“小侄蒙伯父与大哥留在府中叨扰多日,待如亲人,此次如能略尽绵力,正是小侄份所应当。伯父也不须担心,如无意外,小侄自保应无问题。”
齐峰见他说得坚决,便道:“如贤侄一定要去,须答应我不跟他们一同查案、办差,只可住在一起。平时自与向导游山玩水,不要参与他们的公事,如有敌人来袭时可以与他们联手。如果贤侄不答应,我绝不让文儿带你同去。”
元顶只好应道:“谨遵伯父吩咐。”
齐珊见父亲已答应元顶与哥哥同去荆州,自是不甘寂寞,便道:“爹爹,不如我去看着元顶吧?免得他去到荆州就忘了您的话了。”
齐峰笑着摇头道:“你就别想了。此次路远事急,你去多有不便。再说我还有事可能要你去办呢。”齐峰平日虽对人和颜悦色,但家中各人对他所做决定从不敢违背,他既说了不让齐珊去,齐珊便也不敢再争。当下齐峰又嘱咐了齐文几句,大家便各自回去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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