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宠天戈的问话,明显是要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到林行远手中。
只可惜,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渐盛,缓缓摇了摇头,回答道:“不,很遗憾,我并不是你,所以这个假设无法成立。”
说完,林行远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像是说错了话似的,再次摇头,否决了自己刚说的话:“不,是幸好我不是你。”
他像是在说着佛家偈语似的,语义含糊,让人不甚明了。
这边,夜婴宁和夜澜安还在恍惚着,那边,宠天戈却已经哈哈大笑起來。
“是啊,人生沒有假设,但却有无数种可能。这么多可能里面,我最喜欢的是……”
他故意卖关子似的,在最关键的地方停了下來,顿了顿,话尾意味深远地拖长,再拖长。
等到其他人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他未说完的话上,恨不得洗耳恭听的时候,宠天戈却笑了。他回过头來,终于迈动起修长的双腿,走向了夜婴宁。
手工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格外合身,裤线笔直,华衣鲜貌,他嘴角的笑意带着轻佻的味道。
宠天戈一直走到她面前,站住,伸手握住了她原本搭在手肘上的那只右手。
冰凉凉。
或许是她蛇一样的体温令她感到不快,只见宠天戈皱了皱眉头,复又舒展开,眉眼之间已经多了一丝不耐烦。这是他发火之前的常见征兆,夜婴宁察觉到了,她只盼望着这一切能够尽早结束。
早死,早托生。
她甚至已经微微阖上了眼,不想再看,可她堵不住耳朵,旋即,宠天戈的声音撕破空气中的宁静,每个字都带有沉重的味道。
“……我最喜欢的是,一切由我來掌握的那一种。”
说完,他再次笑起來,在林行远和夜澜安的注视中,几步向前,手臂一挥,原本手中紧握的小东西带起一道弧形抛物线,直直地落入位于酒店正门前的喷泉水池中!
“咚!”
u盘应声落入水池中,很快沉底。
宠天戈站在三楼的阳台上,因此十分容易就能看准了位置,他拍拍手,好像对于自己的精准投掷很满意。
夜澜安呆立在原地,直到那一声清脆声响才唤回了她的神思,她挣扎着冲到栏杆前,不死心地看向水中,又急又怒道:“你怎么扔了它?”
就算她现在冲下去,叫人打捞,等捞上來,恐怕也已经无法再读取了,恢复数据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是自己辛辛苦苦,费尽心思才拿到手的证据!
这个愚蠢的,刚愎自用的男人!
“安安。”
面对她的指责,宠天戈依旧很好脾气似的,微笑着,耐心地开口道:“你有沒有听过一句老话,叫做‘捧着你,你是琉璃盏,松开手,你就是玻璃渣’。”
夜澜安死死地抿着嘴唇,一脸愤恨,并不答话。
宠天戈满不在意,又望了一眼已经恢复了原來的平静的水池,只见水面上不见一丝涟漪,然后,他幽幽开口道:“对我來说也是一样。我愿意,它就是天宠的内部数据,我不愿意,它就是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
说完,他直视着她的双眼,进一步追问道:“这回,你懂了吗?”
夜澜安喘息着,因为愤怒。
宠天戈怜惜地摇摇头,自问自答:“看來,你还沒懂。不过不急,等回去以后,让林先生给你好好讲一讲。毕竟,夫妻之间,是沒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谈的。”
林行远摘了鼻梁上的那副平光眼镜,头痛似的挤了挤眉心。
再也不顾夜澜安的任何反应,宠天戈再一次走回夜婴宁面前,拉起她的双手,用自己的双手握着,拉到面前,轻轻用呼吸呵暖着。
“走吧,这么冷的天,在室外站得太久了,就算我沒松手,你这琉璃盏怕也要冻成玻璃渣了。”
他通透无比的视线扫过她白得近似于发青的脸,如是说道,声音不高不低,刚刚好足以四个人都能听得清。
*****
宠天戈带着夜婴宁离开了,应该是沒有继续逗留,两人上了车,离开。
站在阳台上的林行远和夜澜安,无声地目送着他们所乘坐的车子驶离酒店。
谁也不先开口,也不觉得冷似的。
“这下,夜婴宁被你害惨了。”
毫无预兆的,林行远浅笑着出声,语气中颇有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可又让人听不出來是真的在担心夜婴宁,还是在挖苦着夜澜安的自作聪明。
她原本微微垂着头,听了这话,猛地抬起一张脸,受压太久的颈椎顿时承受不起,带动起眼前的剧烈晕眩。
夜澜安咬牙隐忍着,反唇相讥道:“怎么,心疼了?我看你还是省省吧,你又不是沒有听见,宠天戈根本不在乎夜婴宁有沒有出卖她!那么充足的证据他都可以无视!”
林行远摇摇头,把玩着手中的眼镜腿,不多时,他重新将它架在鼻梁上,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你错了。他不是不在意,他是太在意。他在意到,宁可不去求证这件事的真伪。索性让它无解。”
似乎从來沒有想到是这一种可能,夜澜安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像是在揣测这话语里有几分的可信度。
蓦地,她笑了,她选择相信林行远的话。
夜澜安的嘴唇翘起,得意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最好不过。我真希望看到夜婴宁走投无路的样子,如果宠天戈不再保护着她,她根本就是一只沒毛的鸡,再也装不了凤凰!”
她脸上的恨意让林行远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他想了想,还是问道:“那我呢?你为了报复她,早早地让我和宠天戈进入战斗模式,这一切的后果,你想过沒有?”
夜澜安脸上的得意之色顿时僵化,她想过,但是这种担忧毕竟还是沒有敌得过她心底的强烈嫉妒。
那个恶魔早已将她死死困住了。
嘴角的笑容像是一杯隔夜茶,即便沥去了水,再添上新烧开的沸水,冲泡出來的味道也很难一切如初。夜澜安将凝滞的笑意一点点找回來,重新挂在嘴角,也学着林行远的语气,反问道:“何必说得那么委屈?你和我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一切的一切,要是沒有你的推波助澜,我不信自己能如此幸运。”
说完,她转身,两只手搭在栏杆上,长长地叹息,再叹息。
“这么久以來,和你在一起以后,我只懂得了一个道理。原來我不是那么聪明,也不是那么愚蠢,只可惜,因为你不爱我,所以我做什么都不对罢了。”
林行远当即语塞,愣在原地。他一向自负口才过人,然而这一刻,自己却真的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汇,來应答夜澜安刚刚所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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