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风凝视着烟波浩渺的湖面,只觉这湖上景色清雅细腻,对岸隐隐相邀,水声如诉,与浩瀚南海相比,又是另一番旖旎风情,忍不住出神问道:“这湖有名字么?”
那艄公一捋胡须,笑道:“小兄弟想必是别部的远客,连这‘解忧十里飞天镜’都不知道么?”
沈子仙不自然地瞥了仙山人一眼,却见他神色自若,语带笑意:“解忧十里飞天镜,自在千峰夺仙楼。这两句诗,是在形容这梵邺山高水长么?那这湖,自然是叫解忧湖了。”
那老艄公跟沈子仙都惊奇地睁大了眼睛。老艄公佩服道:“对魔部没一定了解的人不会知道这两句诗,公子好见识,倒是老朽卖弄了。”蓦地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了一丝得意:“不过,想必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首诗,可不仅仅是在赞美这解忧湖与自在峰的奇景。”
云南风略一思忖,猜这老者有意卖弄一番,于是微微笑道:“晚辈确实不知此中玄机,望请老前辈释疑。”
老艄公轻轻咳了一声,欣然点头:“不客气。这‘解忧十里飞天镜’,明指解忧湖澄平如镜,暗指的则是这魔部飞天卫。守护梵邺的军队中,分明卫与暗卫,他们的成员都是骁勇善战的精兵,明卫自是平时守城的兵马,暗卫则不露面,在暗中巡视城中动静。暗卫中又数飞天卫最为神秘。他们直属魔君调度,人数编制都不详,只知道里面的人似乎每个人都身怀绝技,轻易不出动。这几年,唯一一次动用了飞天卫还是五年前,那时有一个圣剑剑主擅闯魔主的清海殿,飞天卫只派了三个人,就把那人打得负伤逃跑了。”
云南风惊叹不已:“这圣剑主人皆非等闲之辈,江湖中许多顶尖高手也未必及得上他们一两成功力,这飞天卫只以三人便挡住了一个圣剑正主,果然不简单。”
沈子仙心里默默念道:五年前……说的好像是莫大叔吧。牛皮也不怕吹漏了,什么负伤逃跑,分明是莫大叔把那清海殿闹了个天翻地覆,自己不想玩了就走了好么……
老艄公点点头:“还有那句‘自在千峰夺仙楼’,表面上是说这梵都群峰高可比仙楼,其实说的是一个江湖组织——夺仙楼。”
云南风击掌笑道:“夺仙楼盛名在外,晚辈也略知一二。家师所撰《谈武奇录》上对夺仙楼多有提及,这夺仙楼建于自在峰顶,传闻乃武林禁地,罕有外人能进出。这组织亦正亦邪,平时不跟其他门派来往,跟魔部朝廷略有关联,平日里作风亦正亦邪,听闻那夺仙楼主曾扬言要集齐这世间十柄圣剑。”
说得这老艄公连连点头:“想不到少侠年纪轻轻,竟知道得恁多。说起来,这夺仙楼主也是不世高手,当年与天罗剑主接凰约战于自在峰上,以一身‘大自在心法’力挫天罗剑,连素来狂妄的接凰都甘拜下风。只是如今这夺仙楼主隐遁多年,早已不知云踪。”
云南风慢悠悠道:“前辈能知道这么多寻常人所不知的事,想必也不是等闲身份吧?”
老头儿重重地咳嗽了两声,道:“老朽当年怎么说也曾是那飞天卫的一员,只是如今年老不济,赋闲而已。”
云南风暗笑这老艄公大舌头,嘴上却道:“可您把这些事说给我听,不怕泄露了飞天卫的秘密么?”
老艄公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沈子仙,呵呵笑道:“那就得问这位天医沈家的沈姑娘,把咱魔部的故事说给外人听,合适么?”
沈子仙一愣:“您……居然认出我来了?”她一慌张,言语间立刻不打自招:“你是谁?怎、怎的会认出我?”
那老艄公悠闲地撑着竹篙,笑眯眯地不回答。
云南风心生警惕,把手按在剑柄上,紧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您是来缉捕她的,那么您现在可以动手了。”
“年轻人,你一身武功老夫早已看破,想来剑法亦是绝佳,只是,”老艄公不紧不慢道,“你还太嫩。刚才老朽要是想抓沈姑娘,早就动手除去你了,你一身破绽露给我,我要突然发难,你必死无疑。”
云南风回想之前的情景,自己刚才的确背对着他而坐,不由有些后怕。却听老艄公又道:“但,老朽并无意要在此为难沈姑娘。当年沈谷主曾经救过老朽的命,以前老朽在飞天卫卖命的时候,与沈先生颇有些交情。”说着,老艄公叹了口气,“可惜如今魔部动荡,是非忠奸颠倒错乱,沈谷主本是右将军卫文远幕僚,如今南北交恶,终究免不了遭到接凰清洗。老夫年迈体衰,虽无法出手救他,但是他的子女落难,我岂会加害?”
云南风与沈子仙对视一眼,一时间默然。过了会儿,沈清野瓮声瓮气地问了一句:“老头儿,我们怎么知道您不是在骗我们哩?”
云南风一想也是,下意识补充一句:“不错,万一您在对岸埋伏了人……”
老艄公怒道:“放屁!老朽这辈子没说过谎话,你一小后辈,竟怀疑老朽人品!看打!”手中竹篙一挥,直朝云南风拍来。
云南风吃了一惊,正要矮身避开,忽然想到身后还有个沈子仙,急忙抬起手中剑去挡。老艄公这一挥劲气十足,云南风平平一挡,险些被掀下船去。幸好他伸手抓住了竹篙,借飞旋之力,自空中翻转而落,卸去了这股大力,同时一掌击出,顺着竹篙直直印向另一头的老艄公。老艄公喝了声彩,左掌忽地向下凌空一拍,湖面上骤然翻起一蓬水花。老艄公探手一捞,竟在掌心凝了个三寸径的水球,衣袖轻翻,水球化为一道银光甩向云南风面门。云南风知道躲不开,下意识抬手去拂,谁知触之如遭火燎,不禁暗自惊心——好霸道的内劲!不及思索,急运御浪气于掌端,,直接把水球弹开数丈。那水球跌落湖心,旋即轰然炸开,一时间湖心十丈以内水浪滔天,顿失平静。
老艄公徐徐收手,转身,插篙入水,继续撑着小船不疾不徐地前行。丈许惊涛,最终化成了一圈圈荡漾的波纹。
云南风缓了口气,不觉间竟已是汗透重衫。沈子仙结结巴巴道:“云、云南风……你……你没……没事吧?”
老艄公又咳嗽了两声,慢悠悠道:“放心,我哪会伤他。话说回来,你这小情人武功倒真是不错。”
沈子仙羞惭不已,脸上飞起殷虹,如浸染缸。偷眼瞄向云南风,见他俊颜却只是稍稍一僵,旋即神色恢复如常。她怔了怔,闷闷不乐地解释道:“您误会了,我跟他才不是那样的……”
老艄公抚须一笑:“老朽心里有数。”他目光落在云南风脸上,神情陡然肃穆起来:“年轻人,凭你俩要想救沈谷主,只怕还远远不够。接凰早知道你父亲的江湖朋友众多,他在关押你老爹的水牢中,派了一批死忠的飞天卫把守。之前天医谷派人过来劫狱,给葬送在里面了。”
“天医谷?”沈子仙失声道,“奶奶他们还是没忍住动手了?可、可要是暴露了行踪就糟了,接凰一定会派飞天卫一路追杀的……”
身后沈清野本来昏沉沉地睡着,大概是睡梦中听到姐姐说话,居然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迷迷糊糊地嚷道:“奶奶来了?奶奶在哪里?”
云南风忽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沉声问道:“你还有个奶奶?”
沈清野听到这话,突然来了精神,大声道:“乡下人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听好了哦,我奶奶可是天医谷谷主!你要是再敢对我姐姐不敬,回去我让我奶奶派人把你给剁成肥料……”话没说完,嘴巴早被沈子仙死死摁住。
云南风眉头紧蹙:“既然沈家自己可以救人,沈姑娘你何苦找上我?”沈子仙面露无奈,低声道:“其实我们天医谷哪里还有能力救我爹……接凰为了抢那本,派暗卫千里追杀,奶奶和姑姑他们已经被*得逃离了魔部,天医谷弟子死的死伤的伤,如今也只能勉强自保罢了。我碰到你,看出你你中了归炎舞,后来一时昏了头才出此下策*你帮我……”
末了她下意识补上一句:“但是我一定会帮你解了归炎舞之毒的!”
云南风叹了口气,心头气苦,索性不再出声。老艄公回头深深地瞧了他一眼,眸中掠过一丝精光。
船靠了岸,不远处便是城门,城门口,两个身形高大的卫兵持戈而立。沈子仙凝望城门,眼神里蓦地透出前所未有的狠厉来。
老艄公在船头停篙站定,叹了口气道:“几位,老朽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你们要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老朽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
入城的时候,老艄公的咳嗽声还在耳边回响,残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刚刚消失在地平线上。云南风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长街,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寂寥。
他在仙山这么多年,从未遇见过一件事像眼前这般失控,以至于他对捉摸不定的未来竟产生了几分畏惧。
一如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人不知不觉下了归炎舞之毒,从未想过自己险些成为莫城集的掌底亡魂,更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卷进眼下这场漩涡之中。
怎奈人生,很多事本就无法苛求精准预料。
入夜秋风多寒凉。沈清野站在一家酒店门口,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姐姐,我好冷啊……”
沈子仙褪下肩头的单衣,轻轻地披到弟弟身上。冷风吹过,姐弟俩同时打了个哆嗦。
云南风瞥向她:“现在去哪?”
沈子仙低头微一思索,随即答道:“先回我家吧,我想……回去看看。”
云南风道:“天医谷?貌似不在梵邺吧?”沈子仙眉梢轻扬,微微一笑:“不是天医谷,是沈府,我们在梵邺的家。”
云南风失笑道:“你想法还挺多嘛。明知道被通缉,还往家里跑?”
沈子仙嘻嘻一笑:“灯下黑嘛!他们一定想不到我竟然还敢回来。”正说着忽然打了喷嚏。云南风见她身上单薄,笑了:“冷不冷?”
沈子仙双臂紧抱在胸口,轻轻“唔”了一声。
云南风指着她腰间:“我那件衣服,你一定要当裙子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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