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理看他一眼,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虎长晖瞪大了眼睛道:“果真是他!你这一身本事难道是他……他指点你的?”严理还待要说,云南风已然忍不住失笑道:“虎将军,你听故事也忒心急了些。照你这问法,这故事还真就能讲到天黑了。”虎长晖环眼一瞪,正待分说,只听卫文远笑道:“谁再胆敢打断大理的话头,罚他下湖去游个三圈。”虎长晖黑脸一红,便不吱声了。
沈子仙喃喃道:“奇怪,多情剑法,多情剑法,跟大叔的无情剑法怎么反着来呀?”她声音很低,周围众人也未曾注意到她这声自言自语。
严理见众人都不作声,嘴角不禁微微一扬,扬到一半又收止住,继续说道:“那少年……额,哦,天快亮的时候,那少年叫醒我,准备动身再往东去。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是往东,但想着跟着他总没错,也就没问什么。到了洞口的时候,那少年忽地身子一僵,急慌慌往回跳了一步。我赶忙问怎么回事,他指着洞口让我看。我就朝洞口望了望,这一望,哎,老天!只见那洞口密密麻麻盘集着一群斑斓长蛇,一看那尖尖的蛇头便知是十分厉害的毒蛇。我一见那阵势,腿都发软了,结结巴巴问他:‘这……这些蛇,是哪……哪来的啊?’那少年也有些紧张,道:‘杯弓蛇影,之前那一拨是藏弓的弓部,现在这可能是蛇部的把戏,这下糟了,竟让他们找到了我们藏身的地方。’我看着那堆蛇就觉得头皮发麻,急忙问他有没有办法逃出去。那少年摇摇头,道:‘我爹说过,藏弓的蛇阵非常难缠,这些蛇都是他们用特殊的毒物饲养出来的,被它们碰着你一下,或是沾到了它们的血,你都会立时没命。唉,我剑虽然快,难免被毒血溅到。’我当时下意识就问了一句:‘那你爹爹呢?’那少年看了看我,没做声。这时候那群蛇开始慢慢游过来了,那少年急忙一剑斩在面前的空地上,似是想在地上斩一道鸿沟阻住那些蛇*近,但他毕竟年幼,功力尚浅,一剑只在地上劈了一条一寸多深的划痕。他懊恼地跺了跺脚,只好拉着我往洞里退。我想他是为了我才身陷险境,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就道:‘大哥,要是你能逃出去,就不用管我了,你这么帮我,我已经很感激啦!‘那少年回头瞪了我一眼,道:‘呸!谁稀罕你的感激,啰里啰嗦,没一点男子汉气概!你要是不能活下来,你父亲跟你伯伯不是白死了!’我被他一数落,顿时哑口无言。这时,突然听洞口有一个细腻的女子声音笑道:‘两个小兄弟,躲在洞里面闷不闷呀,还是乖乖出来罢,姐姐我心好,不杀小毛孩的。’那少年咬牙切齿道:‘是啊,你这条蛇精,不杀小孩,却专哄去喂蛇!’我听得吓了一跳,当下下定决心,打死也不出去喂蛇。那女子嘿嘿一笑,道:‘要拿你们喂蛇还不容易,姐姐一声令下,洞口这千把条毒蛇一齐出动,你们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不过我并不想杀你们,只要你们告诉我今天本该在岸边收货的人是谁,我就悄悄放你们走,怎样?’我大声道:‘我哪里知道什么收货之人!哼,就算知道,也打死不会告诉你,谁叫你杀死了我爹爹大伯!’那女子笑道:‘碰过宝卷的闲杂人都不能活,本该连你一起杀了的,谁知让那位会使玄妙剑法的少年郎给救了,也算你命大。哎,那位使剑的小弟弟,看你今晚在那岸边守那艘船,想必与那收货之人绝对脱不了干系,你乖乖出来跟姐姐走吧,姐姐一定会好好待你的!’那少年冷冷道:‘亲闺女,你这话骗骗畜生还行,骗你爹爹怕是不太容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狗啃过的尊容,也好意思姐姐姐姐的乱叫?啊呸!想来那妓女品相最差劲的醉花楼,都不敢叫你站在门口吆喝吧?’那女子听了这话,失声说了个‘你’字,再也说不下去了,想来是被那少年气得头顶冒烟,半晌才恨声道:‘你……你这烂舌头的小鬼!看来你们得吃点儿苦头才行了。’说完吹了声口哨。声音刚起,洞口蛇群就开始飞快地游进洞来,片刻功夫就游到了我们脚底下。那少年舞起长剑,只见断蛇残肢乱飞,血腥气冲天。有一条半截儿蛇身掉在我面前,我看那血肉模糊的一摊,顿时恶心得吐了一地。那少年剑法委实厉害,群蛇都攻不进来,但是血却溅了他一身。那蛇血果然有毒,没多时这少年就哎呀一声,腿一软倚在了石壁上。我看他脸色青中泛黑,知道他肯定是中了蛇毒,心里难过,顿时眼泪就流了出来。洞外那女子听见我哭声,得意地笑道:‘怎么样,知道姐姐的厉害了?一会儿待姐姐割下你这条臭舌头,你就更会知道姐姐的好啦!’那少年张了张嘴,还想再骂,但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但他看着我,脸上却慢慢露出了笑容。我看他笑,心里更加内疚害怕,不禁扑到他身上放声大哭,心里想,要是这个大哥哥死了,我也肯定活不了啦,索性跟他一起死了,还能做个伴儿。”
“过了会儿,我感觉自己也昏昏沉沉起来,想必是碰到那少年身子所以也中了毒。但我反而不害怕了,心里倒觉前所未有的勇敢。就在我感觉自己要死了的时候,眼前忽然一亮,一道霹雳也似的金光在洞口晃了晃,我眼睛被刺得睁不开。片刻之后金光消散,我急忙就往洞口望过去,便看见一个淡青色的人影站在那里。外面那女子急忙吹起口哨,洞口的蛇跐溜溜全朝那青衣人围了过去。然后我就听那女子十分害怕地尖叫了一声,再然后就没有声音了。”
“那青衣人远远站在洞口看过来,看了有好一阵子吧,忽然抬起手来,凭空朝我这里一挥,只见洞口飘起一阵薄薄的雾气,满地的毒蛇尸骸眨眼间化成了一阵灰色的轻烟,风一吹就不见了。我这时神智也莫名其妙恢复了过来,看见那青衣人双手背在身后,正往我这边看过来。我看到他的模样,顿时觉得无比仰慕。只见那人三旬出头,青衣磊磊,冷眉如电,形容潇洒出尘,直好似仙人一般。”
云南风听得严理形容那青衣人露的那首本事,暗暗吃了一惊。如烟如雾,幻化无形,不正和莫城集那天夜里所展现的武功如出一辙么?他立刻想到:难道严理说的这大人物竟是莫城集?但此念一出又立刻否决了:三十年前,莫城集顶多是那少年的年纪,要说“冷眉如电,青衣磊磊,形容潇洒”,简直差得远了。
不对!他心头忽然划过一道明晃晃的闪电——那少年!难道说……
却听严理又道:“那青衣人看了看我,却不进来,问道:‘小朋友,你还能走么?’我看他看得傻了,竟不知道他是在跟我说话。他笑了笑,抬高声音又问了一遍:‘小兄弟,可还能走?’我这才醒悟过来,连忙点头道:‘能走能走!’又立刻想到那少年,急忙又指着身后对他说:‘这个大哥哥他中了毒,动不了啦!先生你能救救他吗?’那青衣人微微一笑,道:‘走罢!’说着,他忽然伸出右手,张开五指,我立时感觉身子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了过去,跟那少年一道飞出了洞去。青衣人一只手轻轻把我接住,另一只手拦腰抱住那少年,提足便走。他带着我们两个人,脚底下却丝毫不慢,我就感觉两耳生风,飞升了一样,心里又是害怕又是兴奋。”
“就这么行了也不知多久,到了一处空旷的草地上,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在大喊‘留步!’我立刻听出,这就是那杀我父亲的蒙面人的声音,急忙对青衣人道:‘他们是大恶人,先生你千万别听他们的啊!’那青衣人却一下定住身形,把我们放在草地上,对我笑道:‘你不要怕,有些人你越是害怕,就越躲不开他们。’说完他转过身去,那些蒙面人也倒快,片刻功夫就追到了十步开外。一起追过来的还有一个穿红衫的年轻女子,我看她手里把玩着一条赤色的小蛇,便猜到她就是之前在洞外驱蛇的女子,但不知为何,她神色却有些慌张。蒙面人头子打量了青衣人一番,冷笑道:‘你就是那接头收货的人?’青衣人看也不看他,只朝那红衫女子扫了一眼,淡淡笑道:‘我已饶你性命,你何苦又来?’红衫女子被他目光一照,顿时脸色惨白,一句话也不敢说。那蒙面人冷冷道:‘我不管阁下是谁,既然你插手了,就脱不了干系,还望你把东西交出来,否则,哼哼!’”
“那青衣人淡淡道:‘你不是已经得到手了,还追问我要什么?’蒙面人眼神大变,厉声道:‘收货之人果然是你!你写给那府尹的信中说让他务必把那赝本一同送回,真本自然是在你手上了,还敢在这里跟我耍花样?’说着一抬短弩对准他,喝道:‘真本何在?’青衣人笑了笑,摇头道:‘你是藏弓的人,藏弓领主难道没跟你们交代过,这世间有两种人是你们惹不得的么?’那红衫女子听见这话,竟情不自禁地发抖起来。蒙面人头子盯着青衣人看了半晌,冷笑道:‘难不成阁下知道?’青衣人缓缓道:‘不巧知道。解忧湖畔,千峰夺仙,夺仙楼,此其一也;鎏金蔽日,血脉难逃,黄金剑主,此其二也。不知我说的对是不对?’那蒙面人呆了呆,道:‘你竟然知道……你手上没有那柄魔剑,看来你是夺仙楼的人?’”
“那青衣人微微笑道:‘我叫——’”
话到此处,严理突然惊叫失声,猛地一下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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