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理望见众人专注的神情，苦笑着摇了摇头，便继续往下讲道：“那时候我也在旁边，听得大伯那么说，心里就想：既然那些坏人要的是这本书，那把它丢进江里不就好了？就趁着众人愣神的当儿，从大伯手里抢过那书，甩手抛进了连城江。我父亲跟大伯看着它沉入江水之中，愣了老半天。大家也都傻了眼，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是福是祸。我大伯叹了口气，道：‘丢了也好，也许那些人为了找它就无暇对付我们了。’大家纷纷称是，都来夸我脑袋聪明。我亦是十分得意，觉得救了一船人的性命。谁知过了不到一炷香功夫，有个伙计突然指着桅杆上面大叫起来，大家纷纷抬头看去，便看见那本书高悬在桅杆顶上。唉，当时我看见这鬼东西去而复返，心里真是怕得要命，也终于明白过来，的确有一伙可怕的恶人藏在我们身边。我父亲大伯就叫了一个身手灵巧的兄弟爬上去把它取下来，不想他刚爬到一半，陡然一阵尖利呼啸响过，我那时虽小，目力却极快，瞥见是一支黑森森的七寸短箭，待得要提醒他小心已是不及。那兄弟半空中哪里躲得开，眉心被一箭正中，一头栽下船去。这一幕发生太突然，待得大家反应过来，急忙去船舷看时，那可怜的兄弟早被江水冲得没影了。我父亲又惊又怒，冲上船头就想找出那放箭之人来，寻了一遭没找到，那对头似在折磨众人的心力，一击而收，耐心十足。我大伯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铁汉，大难临头之际仍然无比镇定，当下断定对头要么藏在船上，要么潜行在江水里，于是一刀先将那根悬着秘籍的桅杆斩断，运足千斤神力，掷出足足有两里之远，转身又命船工往东改道，直奔江岸最近的明部。当时众人都是胆战心惊，一船人都大气不敢出，只盼早点上岸。我父亲看见我害怕，就拎了半坛子酒摆在我面前，跟我说：‘阿理，实在害怕就把这酒喝了，能壮胆！一会儿对头若是现身，你只管站我身后，有爹跟大伯在，他休想伤你半根毫毛。’我父亲以前从来不让我沾酒，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喝酒，唉……感觉很是苦涩难咽。”
众人听到此处，心中皆暗道：纵使那酒是甘霖玉露的滋味，那等生死关头，喝在嘴里也由不得它不苦啊。
又听严理继续说道：“船改道行了没多时，天气忽地一暗，顷刻间便是风雨交加，江面上滚起丈许高的大浪来，我大伯顶风冒雨站在船头看了半晌，突然叫声‘糟了‘。大伙儿都问怎么的，我大伯苦笑一声，讲出缘由，大家听完，都是手足冰凉，鸦雀无声。原来就在这短短功夫内，风向竟不知不觉向正北偏了许多，加上这风高浪急看不清方向，我们的货船竟还是在往北方漂去，离那连部北岸越来越近了。我大伯顿足叹道：‘难道老天要亡我老严家？’我父亲虽然性急，但是心思也不慢，沉着脸道：‘大哥，我看是对头连天气也已经算好，只等我们一头撞将过来吧！我们不过区区一个漕帮，纵是为了那本什么投胎经要将我们杀了灭口，也不过眨眼的功夫，想我们哪有这等本事，竟劳得人家这么大手笔来对付？’“我大伯听他这么一说，也好像明白了过来，道：‘是了，杀便杀了，不管是藏弓还是夺仙楼，行事雷厉果决，都不曾听说他们杀人劫宝还拖泥带水的，如今他们明明就在周围，这般恐吓我们，更算计好天时变动，只想迫使我们的船靠往北岸连部那头，这当中另有蹊跷。’他蓦地长出了口气，道：‘这么说来，好像我们勉强还不至于立时就死，侥幸，侥幸！’”
“这往后直到在连部靠岸，果然平安无事。我大伯和父亲一通商量，那一船尸骸留着夜长梦多，便在就岸前尽数抛进了连城江，宝箱内外血水也全都冲得干干净净，方才敢卸货上岸。之前那府尹说过，在江北渡口会有接头的管事过来交割货物，谁知在渡口侯到天黑，也不见半个人影。那时候大家都紧张啊，也不敢多做停留，又不能把这么多宝箱就这么丢在岸边，正惶急着，突然江水里哗啦一声，有一道极其狭长的黑影陡地从水中飞了出来，斜插在了岸边的地面上。大伙一看，不禁犯怵，因了那黑影不是别物，正是大伯之前抛入江中的那根桅杆。想来那群对头必然是派了人在江水里一路潜行尾随，直追踪到了此处，此时终于要现身了。我大伯手按刀柄深吸一口气，朝着江水喝道：‘阁下一路装神弄鬼的也够了，现身来见吧！’过得片刻，只听不远处乱草中一阵窸窸窣窣响动，跳出来一个人影，径直走过来。我大伯急忙喝止道：‘站住，阁下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那人哈哈一笑。这一笑我们大伙儿都听出来了，这人不过是个幼稚少年，不禁松了口气。那少年走得近了，大伙才看清，这少年脸上、衣服上全是泥垢草屑，加之大雨一淋，狼狈至极，显是在草丛中伏得久了。我大伯便问他：‘小兄弟，这大晚上的、又下着雨，你躲在这里做什么？’那少年嘻嘻一笑，反问道：‘你们是不是替江南鸿部张府尹运了一船宝箱？’我大伯脸色一变，道：‘小兄弟，这话谁说与你来？’那少年笑道：‘看来没错啦，那就话不多说，你们把宝箱留下，就请回吧，这一船的钱财是那狗官从民间搜刮而来，可去不得洪都。’我父亲闻言踏前一步，厉声喝道：‘所以你就杀了他全家，把尸首仍在我们漕帮的船上？’那少年似是吃了一惊，道：‘什么，杀他全家？这狗官死了？’我父亲道：‘哼，看你年纪轻轻，装傻还挺像。’说着飞快探出手去抓那少年肩膀，那少年反应也快，急忙矮身躲过，边躲边叫道：‘我说你这大叔，话没说清楚怎么就动起手来了？’我父亲一心擒住他，是以也不跟他啰嗦，出手越来越快，我父亲在江南素有‘快手严泰’的美誉，那少年不是对手，十招之后渐渐抵敌不住，被我父亲反剪了双手按在地上。我大伯在一旁问：‘小兄弟，你说实话，谁派你来的，来这里作甚？’那少年拼命挣扎，咬牙骂道：‘呸！以大欺小，真不要脸！啊哟’说着突然大叫一声，原来我父亲手上加力，捏得他吃痛。我大伯见着少年武功不济，便让我父亲放开他，微笑道：‘误会，还以为小兄弟是我们对头派来的，刚才多有得罪，小兄弟见谅。’那少年瞪了我父亲一眼，又看了看我伯父，问道：‘你们刚才说那张府尹死了，可是真话？’”
“当时我看那少年年纪不过跟我一般大，说话却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但是终究没敢笑出来。我伯父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不禁问道：‘小兄弟，你当真不知？’那少年冷下脸来，道：‘我为什么要骗你？你既说他死了，那尸首呢？’我伯父见这少年一脸严肃，有些哭笑不得，道：‘算了，看来这事的确与你无关，小兄弟你走吧，这趟浑水不是你能蹚的。’那少年奇道：‘这可奇了怪了，难不成另有其人想跟我们抢这船钱财？’他话音刚落，就听得一个尖利难听的声音道：‘小朋友，嘿嘿，这船宝贝，你要是拿得走一件，就算是你本事。’大家大吃一惊，急忙朝水边看去，只见一个黑森森的人影，慢慢地从水里站起身来，远远看去，便如水鬼一般无二。我父亲厉声道：‘装神弄鬼！’身形一晃便扑向那人，那人衣袖一抬，一道寒光激射而出。我父亲急忙拧身闪过，惊怒道：‘原来是你，你就是在江上射死我那位弟兄的恶贼！’"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www.zhulang.com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https://www.biquya.cc/id28127/1698006.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