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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老道未经允许就这样冒冒失失的进入了晞晗的房间,把她吓了一跳,在心里将这不懂礼法的老道暗自诅咒了不下十遍。
——“嘿,女娃!昨日之事你肯定了解些什么,快来跟老道我说说罢!”老道依然如故,一边喝酒一边大声呼喝道。
——晞晗有点不耐烦,但是想了想,还是开口娓娓道来:“其实,都是那叫‘夏青冥’的小子干的好事,他对你徒儿似乎是有所图谋。他趁我不注意用法术将我束缚,连同灵台也想一起封住。”
——“但是,但是他似乎学艺不精......他并没有封住我的灵台,我只得装作沉睡的样子,探寻他究竟为何。”
——“不过我依稀只听到夏青冥说什么‘大世’,什么回忆,还有什么‘裁决’,不过他肯定没安好心就是了!”晞晗回答的很是模糊。
——“我问的不是这个,是那姓夏的小子对他施了些什么法术!我觉得他整个人的状况不太对劲了。”
——晞晗接着道:“夏青冥将他困在了一个法阵中,但是法阵光芒太耀眼,具体我也看不清。只知道他貌似想要抽离秦瑞瑄体内的元气......”
——老道这时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怒吼着近乎咆哮:“什么,元气!那是会丢了性命的啊!,不行我得去看看他!”
——老道这时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件事,那可是与这道童性命攸关的大事!更是涉及了一段隐秘的过往,那是他与一个人的约定,他可不能因为一个过失而违约!
——他奔到了秦瑞瑄的房间内,出乎意料的是,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他没有一点异状,精神状态也有所好转。
——老道心下愕然。他不该如此才对,他越发地觉得他徒儿的一切,都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了。他甚至脑海中产生了一种可怕的想法......
——秦瑞瑄恭敬道:“师尊,您找我所为何事?”
——“哦,哦,没什么。没什么,我们下午便出发回豫州了,你准备下罢,一会去帮师尊我买酒就是了!”老道还在打哈哈。
——“是,徒儿明白了。”他答道。
——今日,几人便要出发了。
——“道长老爷爷咱快点走吧,快点,快点。大云彩我来了,呜呜,想起来就好吃啊!”晞晗推着老道,无奈气力太小,却怎也推不动。
——“这就走了,容我在喝一壶,真是人间绝酿啊,女娃记得要喊师尊,要有礼貌,知道不?要是以前,多少人争着当我徒弟,小女娃啊,不知你是修了几世的福哦!想我那道法,啧啧,那剑术,都能跟那纯阳子①一拼了,你信不?不信?等我回去拿我那人见人赞,妖见妖怕之太极五元玄仙紫微降煞伏魔长剑来做场法!”
——“师尊,我没听说过那剑啊。我就听说过一把剑,叫……”晞晗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叫,叫昆吾剑!”
——“那剑,不行啊,虽然也挺出名,但威力哪有我这剑厉害。想我年轻时候,纵横四海无敌手!”老道还在唾沫横飞的说着。
——晞晗无奈了,那不过是她随口编的名字,不过她刚才倒是紧张的很,差点把那剑说出去,她也不知道那剑在哪里,那剑是否还在,但有希望,总比什么都做不了好。
——强自镇定一下,她笑笑,道:“师尊,什么时候可以走啊。”
——“等我那徒儿买酒回来。漫漫长路,无酒相伴,怎堪寂寞?呼呼,总算能回去了。”老道想起了什么,又转口说道:“徒儿你去弄辆车来,走路太累,还是有车好。”
——“您不是会腾云驾雾,御风而行吗?直接使个御风术就到了啊。”晞晗问道,她可很想很想在天上飞呢。
——只见那老道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侃侃而谈道:“要知道我道法是很高深地,我自己转瞬就可以到豫州肇山,但是!我带着两个人,还有酒,那就飞不起来了,你要是想要为师我刚飞起来就摔倒地上,那我们可以飞着去。你可想好了啊。”
——“嗯,但是你是不是骗我啊,要不你现在试试,我要看看!”
——这小女娃还真聪明,不好骗啊。老道心里想着,不禁心乱了起来,“嗯,我那不肖徒儿呢,去的这么慢……”
——正说着,远处见一男童拎着两坛酒,身旁的壮汉抱着一缸酒。对,是一缸酒。满满一大缸酒。老道不知是见他徒弟来了还是见酒来了,笑的那个欢乐。晞晗也很知趣地跑走找车了,老道迎了过去,“不错。终于可以回去了。”
——“真要回去吗?”秦瑞瑄把那五尺见方的琴匣放置到车上,然后问道。
——他在那山上不过是最普通的扫地小道童,卑微无人注意,但他身份却是特殊:派主茗尘真人的远房亲戚。就是因为这身份,以及他不会任何道法的事实,招来了那些各长老门下高徒们的嘲笑与鄙夷。他倒是不怎么在乎别人的看法,他最在乎的,其实是:
——有人说他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他们私底下传他是茗尘真人,也就是神霄派派主的远房亲戚,见他无父无母,伶仃孤苦才动了恻隐之心,将他带来神霄派的。否则凭他羸弱的身体,连道童都当不上。
——刚开始他也没在意,后来不知怎地竟传开了:说他是派主捡来的,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派中大的小的弟子们闲聊时总是提到他的名字,总拿他来说事。
——那些心智还没成熟的少年,最大的爱好也就是谈论他人的“轶闻”了,殊不知有意无意间就这么伤害了他人而不自知。
——那天他正在扫地,他听到了一女子的声音:“你们能不再讨论他人之事了么,这可不是君子所为。”从此,倒再也没人讨论他的那些“轶闻”。
——期间他恳求那老道学道法,老道不知怎的,就告诉他一句:机缘所至。这他不懂,他只能另想办法:天天背诵那冗长晦涩的道经,以博取某位长老注意。
——可惜竟没有一人能青睐于他。
——他不过是想知道他该知道的一切,但是对于他而言,这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所作的一切,不过只是一场徒劳。
——但他现在却渴望,渴望修习道法,那种渴望不是原来的自己所能比拟的。
——过去的自己也从未想过,这几天会有这么多,这么多让人终身难以忘记的经历。
——“回去是肯定了,怎么?”老道回答道。
——“没事。”秦瑞瑄答道。
——不一会的功夫,晞晗便雇了俩车来,把那一缸酒放上车,结果——人却没地可坐。老道跨上车前那匹枣红马,晞晗可不高兴了,又是撒娇,又是威逼利诱,老道总算是把她抱上了马。可老道这一身酒气混杂着臭味,却差点把她熏吐了。
——“我,我要跟瑄哥哥坐!师尊你,你身上可味死了!”她在老道的怀抱里挣扎着,小嘴嘟嘟着,写着不满。
——老道心里暗笑,这女娃可真是个自来熟,这才几天,就都叫上“哥哥”了,啧啧。
——“好好好,跟你哥哥坐!”老道不得已,又得把她抱下来。
——“哥哥,我跟你坐好吗?”晞晗歪着头,唇角微扬,粉嫩的小圆脸颊,说不尽的俏皮。
——秦瑞瑄没意识过来,只得应了一声:“是。”
——“你想什么呢?”
——“没有。”
——他有种预感,这次在他身上,会发生些改变命运的大事,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萍水相逢的女童,和他有种惊人的默契,或许以后的以后人生,会有她一抹抹不掉的痕迹……
这种感觉越强烈,他倒越是痛苦。
——他不希望别人走进他的生活,因为他都不知道他自己的命运该怎样去书写,是这样忍度浮生,在曲曲萧瑟中送走夏秋,又迎冬春?
——还是在找寻与被找寻中开始不休的轮回,只为一个执念?抑或一生与酒为伴,但愿长醉不愿醒?
——他的人生现在是个问号,或许他这一生所做的,就是把这个问号修改成一个句号,象征永恒的结局的句号……
——“问你个问题吧,你家住哪哦,你爹爹和娘亲呢?我从会稽那边来,娘亲对我可好了,就是我经常见不到她,我可想她。”晞晗愤愤地说着,还挥挥小拳头,像是在出气。
——“你倒是告诉我啊,看你也不知道你天天在想些什么。”
——“胡思乱想罢了。我,我没有家。”
——“怎么会呢,是个人都有家啊!?”她是真急了,就差一点了啊,就差一点她就知道真相了!不过看他那愁眉不展的表情,又不像是假的。
——肯定是他啊,他会弹那只曲子,那把琴是“佩璜”,他叫“瑞瑄”,一切的一切都证明是他,可他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果去了神霄派还找不见的话,只好继续开始九州内无边的找寻。
——“……”他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却没有说出口。
——这一路,安静地只剩昏鸦的嗥叫和老道一口一口咽下酒的咕噜声。
——他们就这样离开了这奢靡的天都玉京,离开了冀州地界,去往豫州神霄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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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玉京城,山雨欲来风满楼。
——军阀割据,乱世征伐,民不聊生;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社稷已不稳,朝堂有二心,内外又交困。
——史书上冰冷写下的文字,不过寥寥数语,但又记载了多少生灭多少哀叹,多少兴亡多少忧愁。
——这是延朝至德帝元亨三年,一切旧的开始消亡,一切新的开始诞生。
——唐氏王族所创立的延朝,最后的回光返照,也拯救不了一个正在迅速衰颓的偌大帝国。
——但那些不过是表面现象,不过是史书上的一行文字。真正的劫难却永远不为人所知。
——那不为人所知的劫难,却也在这时悄然酝酿。席卷凡间人界以及各大道门的猛烈风暴,这时便悄然萌芽;纵贯九重天际的巨大阴谋之幕,这时才徐徐拉开。
——而这一切,仅仅开始于一个名叫“秦瑞瑄”的神霄派道童。
——他本无意为之,却在不经意间开始了一场彻头彻尾的改变。
——①:即吕洞宾,天下道教主流全真道祖师,字洞宾,道号纯阳子,是著名的道教仙人,八仙之一,道教全真派北五祖之一。仙侠始祖,好行侠仗义,后世道教和民间称其为“剑仙”、“酒仙”、“诗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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