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出去了,妈——”
“嗯——玉成路上小心!”
“好的····妈。”
出于礼貌和习惯,蒋玉成跟韩阿姨打了一声招呼——然后他才拎起背包,向家门走去。
对于中国人来说,随着经济的发展,社会生活节奏的加快,许多的节假日要么已经流于形式,要么变成了单纯拉动经济,促进旅游业发展的“长假”。只有过年,才是真正意义上,从未变味的节日——对于大部分中国人来说,“过年”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喜庆的有“过节”的意味的传统节日。
对于蒋玉成来说,“过年”曾经也是快乐的日子——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蒋玉成家的年,已经失去了年的意义。几年前的时候,蒋玉成的父母,就很少能在过年期间凑到一块了——家里要么只有父亲,要么只有母亲,甚至有一年两人都不在···当时的蒋玉成也曾经为此而觉得很难过,很孤独——但是现在呢,蒋玉成却发现,自己已经几乎快要适应这种情况了···
去年的时候,父亲难得地在家过年了一次——而当时的韩阿姨,还没有到现在这样经常需要到外地去工作,所以蒋玉成一家人,很难得地过了个“团圆年”——虽然父亲已经离婚,但是家人毕竟还是家人嘛···可惜的是福无双至,蒋玉成的父亲这种外派干部都是轮班放假,去年的时候他回家过了年,今年就轮到别人回家而他留在南苏丹看厂子了——结果,今年家里除了蒋玉成之外,就只有韩阿姨和珊珊两个人了。
大年三十那天,得益于自己的厨艺技能,蒋玉成倒还能帮忙包包饺子——问题是,虽然名义上是家人,但是蒋玉成跟韩阿姨之间,显然没有多少共同语言可谈。去年父亲在家的时候,好歹父亲跟韩阿姨也算是彼此认识快三十年了,自然不会陷入到冷场的境地。可惜今年父亲不在,而蒋玉成跟韩阿姨之间就远没有那么多话可聊了——今年热力公司的暖气给的特别足,但是家里的气氛却冷清的要死···
年三十当天晚上,中国人的一项保留节目,就是CCAV每年举办的春节联欢晚会了——蒋玉成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春晚对于自己的吸引力还是很充足的:那个时候的相声小品还没有像现在一样无聊,尚且还能给包括自己家人在内的全国人民带来欢笑——那时相声界多少还能拿出几个逗乐的段子和创意,而赵老师呢也还没有带着他那歪瓜裂枣的虾兵蟹将到处跳大神。
可惜最近几年,春晚越来越让人提不起兴趣,甚至连坐在电视前守岁都变成了让人昏昏欲睡的活计——虽然这几年三十晚上,蒋玉成还会继续看春晚,但是这与其说是一种乐趣,倒不如说是一种习惯罢了···不过呢,尽管一年不如一年,蒋玉成却觉得春晚实在有必要继续办下去——这样一来,大家就会由衷地感到“去年的春晚其实也挺不错的”。而且随着围脖平台的兴起,各种神吐槽神最右层出不穷——一个槽点满满的春晚,对于围脖上的大神们,也算得上是制造优秀语言类节目的重要素材嘛!
对于蒋玉成来说,春晚已经基本上沦为了年三十的凉菜——有它过年,没它也过年嘛!对于珊珊这些“没有童年”(“童年”是指赵丽蓉和巩汉林的小品,马季、姜昆和冯巩的相声,以及99年那著名的高逼格大制作群口相声《回眸望九》)的95后来说,春晚的意义就更是稀薄了——所以晚上七点吃过饺子之后,珊珊的家里蹲本能又开始发作了,两条腿不由自主地要把她带回到“结界”里面。不过,如果只有蒋玉成自己跟韩阿姨在楼下的话,气氛也未免太尴尬了点——而如果蒋玉成也回自己房间的话,对韩阿姨也未免太过分了。
于是,在蒋玉成半是恳求半是命令的要求下,珊珊也留在了一楼——这也不完全是给了蒋玉成面子,作为哥哥蒋玉成还是很晓得如何利用母女亲情来说服对方的。当然呢,如果单是看那些催眠的节目呢,珊珊这个小孩子肯定也坐不住——蒋玉成便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给搬了过来,支在了沙发前的小桌子上:跟CCAV一样,A站B站每年也有一个“春节晚会”——A站叫做“ACFun春晚”,而B站则叫做“Bilibili拜年祭”。
相比之下,A站的“春晚”也确实是更像是真正的春节晚会——节目开场和中场,都有两个真正的“主持人”,AC娘和TD娘来负责报幕串场。而B站的“拜年祭”,只是简单地将所有的参加拜年祭的节目给串接了起来。
当然,不管是拜年祭还是春晚,对于蒋玉成和珊珊这样的宅民来说,吸引力都很不错——最起码大家畅所欲言,比那个谁的短处都不敢说,谁的痛脚都不敢嘲笑的CCAV春晚要生动活泼得多了。蒋玉成看得哈哈大笑——而珊珊缺乏表情的脸上,似乎也多出了一些得意的笑容。
于是乎,韩阿姨看她的央视春晚,蒋玉成和韩影珊看他们的元首亚克西,葛炮搞比利。在沙发的两头,鬼畜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大家各看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
不过,拜年祭也好,春晚也罢,最多只能提供过年这一天的娱乐活动——像蒋玉成家这样的重组家庭,过年时间走亲访友的人基本上没有。虽然这使得蒋玉成不用面临“熊孩子”这一可怕的存在,但是这样一来,寂静的新年也变得相当无聊——过年期间很多饭店商场都关门了,即使是依旧营业的,营业时间也会变得很短。换句话说,蒋玉成也只好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玩游戏。
如果是平时天天待在家里画画的珊珊的话,这样的日子倒也没什么——毕竟她已经习惯于家里蹲的生活了;如果是高中时代的蒋玉成的话,也不会觉得很无聊——那个时候他平时根本就没时间玩游戏,所以当然要利用过年的时间,把平时上课不足的部分都招呼回来。可是现在的蒋玉成呢,虽然动辄以“废宅”自嘲,以家里蹲自居,却还是受不了长时间闷在家里——果然,自己不过是叶公好龙,距离真正的达人,比方说楼上那位,还差得远呐!
蒋玉成甚至觉得,过年七天假期,对于自己来说反而堪比考试周一样难熬——除了无聊之外,更多的就是寂寞。这个时候同学和朋友们大都趁着寒假的时间回老家过(jie)年(hun)了,余宝晨的父亲似乎是家族的主心骨,她当然也就有了一大堆亲戚要招呼——甚至连对门的小琪,都离开了——正好在年前3天,也就是韩阿姨回来的前一天,小琪回去跟自己的家人团聚了。不但活人见不到一个,平时经常发短信打电话吹牛打屁的伙伴们,也都噤了声,新买的武藤蓝(注1)放在那里,好几天都不会响一下——可是到了大年三十的晚上,又开始子哇乱叫了:
“春节快到,拜年趁早:一拜全家好,二拜困难少,三拜烦恼消,四拜不变老,五拜儿女孝,六拜幸福绕,七拜忧愁抛,八拜收入高,九拜平安罩,十拜乐逍遥,预祝您马年吉祥,万事顺意!”
“红红的春联,贴满了喜庆;红红的灯笼,高挂鸿运;红红的炮竹,唱响佳音;红红的梅花,万象更新;红红的马年,展开图腾;红红的人儿,泛起红晕;红红的前程,铺满金银;红红的日子,万事俱兴。祝新春快乐!”
像这样的短信,蒋玉成看了之后只觉得头皮发胀,牙根发酸,有种拿脑袋撞墙的冲动。
“XX保险祝您新的一年里,阖家欢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XX保险意外伤害险,50块钱保半年!赔付最顺利,赔款最丰厚!”
这是挂羊头卖狗肉的。
“牛年祝福春天悄然至,马蹄碎碎声,旧事烦心去,辉煌看今朝。祝大哥大嫂岁岁平安,吉祥如意!”
这是没看清楚收信人发错的。
“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拜年不是剥削阶级的专利,劳动人民也可以搞一搞——红包什么的,腐朽得很!我看短信就很好嘛!你看余宝晨同志她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同志,过年的时候还念及着大家,发个短信——这是什么精神?这是国际主义的精神,这是共产主义精神!我们大家都要学习她的这种精神······”
这是天生神将发来的···
前不见基友,后不见妹子,念了念家里之冷冷清清,蒋玉成虽未怆然涕下,倒也偶感伤怀了起来——余宝晨姑且不提,自从那次对决之后,小琪虽然一直误以为蒋玉成跟余宝晨是一对CP,但是她跟蒋玉成和珊珊也还是一如既往地亲热。蒋玉成左思右想,终于还是认定自己跟小琪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增进——假期没过年的时候,蒋玉成几乎每天都会跟小琪见面。两人一起做饭,一起看书学习,一起码字,一起玩游戏——如果把珊珊也带上的话,外人绝对会把他们三个误认为一家三口···
可是,表面上的关系拉近了,但蒋玉成却有一种没把握的揣测:那就是,小琪似乎在有意地跟自己保持距离。毕竟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了,蒋玉成也有不少次含混地表示了对小琪的好感,或者是某种进一步拉近关系的意向——有时是精心谋划之后下定决心,有时只是一时被萌到了热血上头。然而,小琪总是会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回避掉自己扔过来的球。两人之间的关系,早早就变成了“朋友以上,恋人未满”——但是似乎却始终无法向恋人的方向,再前进一步。
最初的时候,蒋玉成还觉得,就算暂时这么保持着朋友的关系,其实也不错——但是过年的时期,蒋玉成却发现,当离开了小琪之后,自己却觉得那么地寂寞···也许,自己真的是喜欢上她了吧!蒋玉成暗暗想到——毕竟,这个女孩完美地契合了蒋玉成所憧憬的少女形象。自己能喜欢上小琪,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应该说,如果说自己对小琪没有感觉的话,反而才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哲♂学入脑,兄贵上身了。
总而言之,一个人过的年,让蒋玉成觉得非常不爽——今天是大年初五,虽然小琪和其他的同学朋友暂时还见不到,但是至少,余宝晨现在总算是从忙碌的应酬中脱身出来了。
“我小姨给了我一张喜来登的游泳卡,要不要一起去耍一耍?”
在许许多多懒得去看的拜年短信上方,跳出了这么一条新短信——余宝晨发来的。蒋玉成闲极无聊,也没多想,就回道:
“好啊,什么时候?”
原来是这么回事:蒋玉成所在的市,最近正抽了风一样地新建城市综合体,说是拉动内需,刺激消费——别的不论,也由此开张了不少五星级酒店。新开的那家万达喜来登,似乎有一个超豪华的游泳会馆。这间会馆跟五星级饭店一样,逼格搞得很高,采取会员制度——只允许会员进入,不单卖入场券。而办一个会员卡要整整两万块钱,对蒋玉成来说,花两万块钱去泡个水,这种人脑子里面进了水才对。余宝晨似乎也深以为然,不过她却不放弃享用这个传说中特别高大上的游泳池的机会。
余宝晨的小姨一家,最近去了南方度假——在三月份之前都不会回来,而余宝晨的小姨之前办过的那张会员卡,还剩下几十次的次数可用——到二月末的时候,这张卡的有效期就过了。
于是乎,余宝晨的小姨把这张会员卡给了余宝晨——蒋玉成也就有机会沾光,一起见识一下这个传说中五星级酒店的游泳池到底是什么样子了。顺便,蒋玉成决定收回前言——余宝晨的小姨才不是什么脑子进水的人物,而是大大的好人才对啊!
虽然离预计的时间还有一会儿,蒋玉成却已经不由自主地丫丫起了泳池的旖旎风光了——不知道今天,除了自己和余宝晨以外,还会有些什么人在那里游泳呢?东北澡堂里面那种常见的,戴粗金链子画刺青——往水里一泡,金链子浮了起来,刺青也模糊了——的凶悍人物,肯定是不会在这里出现,那么会不会有穿比基尼的美女和可爱的萝莉出现呢?——至于余宝晨本人,蒋玉成已经渐渐拿定了一个标准:你要是对她太过期待,她一定会让你失望;而你要是不抱期待,她却每每能给你带来点惊喜···
“啊,对了玉成,”韩阿姨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妈问你点事儿····”
从韩阿姨那副喜闻乐见的表情看来,应该不是什么坏事——蒋玉成便放了心,回答:
“什么事啊,妈?”
“你现在···处对象了没有?”
嗯·····对啊,韩阿姨回来的太晚,根本跟小琪没碰上面,要是她见了蒋玉成跟邻居女孩的亲热劲,这回肯定不会问这样的问题了。
蒋玉成倒是没有多想,就据实回答:“没有···”
听到了蒋玉成的答案,韩阿姨的表情立即变得跃跃欲试了起来——“要不这样吧,我介绍个女生,给你认识认识,怎么样?”
“啊···”蒋玉成顿时觉得有点尴尬——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相亲吗?蒋玉成本人倒不怎么着急摆脱团员身份,可是,作为继母的韩阿姨,有时候偏偏就有点咸吃萝卜淡操心的热情。如果是蒋玉成的生母,断断是不至于这么着急的——然而韩阿姨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跟蒋玉成的隔阂,于是乎也想在改善关系上面下点功夫。
蒋玉成并不怎么看好这种长辈介绍的妹子——想想吧,一男一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被各自家长领来了,去“认识认识”,场面该有多尴尬!蒋玉成还是觉得,感情最好在生活中互相增进了解,然后才有基础可言——吃一顿饭,见一个面,交换了手机号,能发展出什么大不了的关系呢?不过话说回来,这毕竟是韩阿姨的心意,要是回绝了,蒋玉成又怕对韩阿姨失礼······
嗨——蒋玉成转念一想:反正终归不是什么坏事,那么随随便便地就同意了吧!
“嗯···好——谢谢妈···”
“正好,那个女孩条件也挺不错的,长得也精神——你以前可能也见过。后天晚上你有安排吗?”
“没什么安排···”
同学们都各回各家了,小琪也没回来,光是一天码字也用不了多少时间——蒋玉成现在清闲得很。
“那我就跟女生说了啊!”韩阿姨脸上的笑容特别地灿烂,“后天晚上在马迭尔西餐厅,那个地方你也知道吧!”
蒋玉成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但是从没进去过。那种百年老店,逼格甚高的地方,本来就如同喜来登的游泳池一样,不是自己这种**丝应该光顾的。自己所能做的仅仅是观赏一下建筑的外部装潢,然后到旁边的马迭尔冷饮厅买根冰棍儿而已。
总而言之,对于相亲这事,蒋玉成也只是随便想了想,就将其径直抛向了脑后——把泳衣和泳镜塞进背包之后,蒋玉成便出了门。
注1:指iPhone5C,一共有蓝、绿、白、粉、黄五种颜色,是iPhone产品线第一种有彩色版本的型号。网友说iphone5c有五种颜色分别为:武藤蓝、茶婊绿、脑残粉、大便黄、古德白···
顺便一提,虽然被喷得很惨,但是凭借并不落伍的性能,亮骚的外形,柔顺的手感,钢结构加固的框架和4G基带,iPhone5C其实也是不错的选择。它之所以卖得不好,是因为国行4488的逆天定价——现在在JD等电商处,国行版5C已经降价到了34XX的价位,已经有了很不错的性价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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